伪妄之人，形骸徒具，真宰已亡，对人则面目可憎，独居则形影自愧。
——洪应明
……
江城一家宠物店中，唐涵正蹲在狗笼前挑选着宠物。老板站在他身后，看着自己的老顾客，奇怪的问道：“唐先生，你之前不是还给自家的狗买过宠物粮吗，这么快就再买一只？”
“那只丢了。”
唐涵看中了一只雪纳瑞，伸出手就要去逗它：“那只狗本来就是我捡的，有一天下班回家路上我松开了绳子，结果它一溜烟跑没影了。”
“你见到那只狗的时候，它身上还有宠物牌吧？”
青年有些不在意的说道：“啊，是。不过我看它赖在我家不走，还以为是主人弃养了，于是就抱起来养了一段时间。”
“也许，它只是和主人走散了，把你当做一个过客。你给它吃给它穿，它没有感激你，而是觉得利用你是它做出的最正确的决定。”
唐涵摸狗的手顿了顿，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我明白了，谢谢你，老板。这只狗你帮我留着，等最近的事忙完我就接回家去。”
……
江城，焱组档案室。这里平日里无人问津，然而今天却迎来了一位头戴鸭舌帽的不速之客。
那人穿着运动装，从二楼翻进了屋内，在一座座书柜中翻找着什么东西。此时的她还没有注意到，在离她不远处，有一个隐蔽的针孔摄像头，正在悄无声息的监视着这一切。
“怎么样，这份礼物还满意吗？”
言墨将两盘录像带交给了唐涵，“一盘是陆寻的，一盘是陆玖的，你只能观看其中之一。怎么选择，权力交给你。”
唐涵接过标注着陆玖的那份录像带，将陆寻的那个扔进了垃圾桶，看都没看一眼，“你说，这二人都姓陆，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哥哥查过了，他们连亲戚都算不上，祖上不是一脉。”
唐涵坐了下来，没有正眼看言墨，话却是对着少女诉说：“你准备帮谁？”
“我都帮，所以我将选择权交给了你。”
“你觉得，如果这次陆寻任务归来却得不到干部的位置，那他是不是就只能和你结盟了？”
“哥哥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我并不这么认为。”
如宝石般明亮的酒红色双眸中闪过一丝狡黠，少女如同一只活了上千年的狐狸般，游刃有余的开口道：“陆寻只有一个盟友，那就是南宫龙羽。如果不把后者踢出局，那前者登上顶峰的概率将是无限大。只要脑子没毛病的人，都会站在他那边。换句话说，他没有除了南宫龙羽以外的盟友，是因为他的势力可以无限壮大。这种人的人脉发展是顺其自然的，甚至连他自己也不可控。”
“那我应该怎么做？”
“你是首领，你自己选咯。”
唐涵将一个高脚杯放在桌子上，向里面斟满了酒浆，“小墨，咱们认识的时间可比我和你哥都要长，你可不能不管我啊。”
“我觉得你顺其自然就好，只是你的那些狐朋狗友，他们的脑子未必好事。”
“你是说，许德他们迟早会和陆寻干起来？”
“本质上是和南宫龙羽的利益集团起冲突，但直接面对他们的是陆寻，南宫小少爷在这种冲突中反而能安心做他的和事佬。”
听着言墨的分析，觉得有道理的唐涵连连点头：“也就是说，如果我谁也不偏向，组织内的矛盾就会到达一种均势，也就是平衡之道？”
“没错，这就是我给你的建议。我们都不要出手，让他们慢慢消耗就行。”
“明白了。”
终于松了一口气的唐涵喝下了这杯香槟，瘫坐在真皮沙发中，“我成年了，这酒你就别喝了哈。”
……
清晨，当陆寻从燃烧的小屋中逃出来时，他的双目已经全然失明。他跌跌撞撞的走了几十米路后，就这么扑倒在了山林中。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身穿长褂、戴着墨镜的少女悠哉悠哉的从林中走来，她背起了昏迷中的少年，转身离开了这里。
陆寻在医院足足睡了小半个月，才恢复过来，期间少女一直陪在他身边。待少年醒来之时，第一句话却是：“我是不是逃课了？”
“你放心吧，你还有一段时间才开学呢。”
少女坐在他身边，削好了一颗苹果，直接自顾自的咬了一口，“唐涵让我来照顾你，所以你不用担心我是有目的接近你的。”
“我看起来疑心有那么重吗？”
“有。”
“那好吧，我允许你问我一些问题。”
唐柒看着眼前的病患，嘴角微微一笑，“你和莱伊什么关系？”
“师兄妹。所以你还是有目的对吧？！”
“你杀了她？”
“她一把火把自己屋子点着了，还说什么我就是能点燃身边每一个人的灾星。真是莫名其妙……”
“那你从她身上得到了什么有用的信息？”
陆寻沉默了，半晌后说道：“是有，但和组织没有关系，是我的私事。”
“你不想知道这段时间里组织发生了什么吗？”
“说来听听。”
“离枝和言祭退出了组织，唐涵扶持了南宫龙羽，华子云，陆玖，我登上干部之位。没有你的位置。”
“我对干部不感兴趣，你接着说。”
“南宫沫死了。你之前端掉那些莱伊的人口贩卖窝点，其中一个堂口有一个小女孩，她自称是唐涵的线人，一口咬定你就是杀害南宫沫的幕后真凶。而且她还说她手上有你和林风私通的证据，只不过唐涵对这些充耳不闻。”
“有趣，她叫什么？”
唐柒斜眼看了看床上的少年，“怎么，连小孩你都不放过？”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所以我问的是另一个意思。”
“……你是觉得，她不配被我针对？”
“虽然你这么说显得很自大，但我就是这个意思。”
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护士进来做例行检查。陆寻看向窗外，他突然回想起自己还在安姐手下干的时候，也跟自己的一位“师姐”发生过矛盾。当时除了七少和安姐，没有第三个人帮他说话，包括当时和他关系最近的莱伊，也是闭口不谈。
他明白了，有时候你以为的敌人，并不是真正的敌人。真正的敌人，是你开出足够的筹码后，也要和你死磕到底的傻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