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做出这个艰难的决定时,
他也觉得……
“果然……”
自己真是疯了。
“没事吗?”
“没……事……”
“呜哇,这个脸色……有事这两个字已经写上去了哦?而且,”
凑近了少年惨白如纸的脸庞,虽然杂乱的白发上还沾着细碎纸张,白失还是眯起一双漆黑的眼瞳平静地评价着:“还是,白纸黑字的呢。”
“……”
伸手将绷在自己脸上的一张碎纸扯下,
虽然衣衫凌乱,却依然一脸冰冷显出一丝小心翼翼的苏妄,瘫倒在地上的躯体僵硬了一下,随即指尖颤了颤,用手将身体勉强半撑而起,歪头仰望着在一旁弓下腰的他,
以坚决的语气说:
“没事。”
要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话,还得从那个时候说起……
“嗯。”
惨白如吸血鬼般的少年点了一下头,伸出手以尖锐的指尖缠绕着一丝细细的线缕,淡淡地说:“现实中天才的创作由人再次描写也是理所当然的,虽然本身的怪物会像《没有名字的怪物》一样变得毫不相似,但这也是无可避免的必然。”
“抱歉,我完全没听你的话,而且这些没什么用的东西好像听懂了也只能给中二病当素材的样子所以请自便吧。”
微笑着一下将他所说的话都扔进垃圾桶。
摆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欠揍样,白失不断徘徊在布满纸片的房间中。
“不过,”
在一片泛黄的纸张中转过身。
“划拉——”
此刻少年的表情中终于出现了一丝诧异。
看着手中揉得碎碎的纸片,白失回过头冰冷地对他说:“这些已经好久没换了吧?”
“什么?”
“作为一名中……嗯,中二病,这个时候,也需要新的素材来构造你那贫乏的妄想吧。”
平静地注视着苏妄越发尖锐的眼神,
笑了一下,白失转过身对他说:“艺术来自于生活,没有生活实践的艺术,只不过是妄想罢了。”
“是、 吗……”
沉吟了一瞬,
宛若吸血鬼般的黑发少年眯起了双眼,漆黑的眼眸中有着捉摸不透的情绪。
半晌后,他开了口:
“这个理由的话,可以。”
……
嗯,这样算是解决了吗?
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白失”扬起一傲慢的笑就要退……
“轰——”
“咔嚓。”
“你……“
才到中途,他嘴边的笑意就凝固了。
“这一身……难道,你的中二病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吗……”
“嗯?”
听到这一声,
才戴上半边链甲,正在与手臂上半套起的护手搏斗着的苏妄抬起头来,手臂下夹住的头盔随着他的动作,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装扮几近中世纪骑士,身后还挂着几副装饰朴素却异常庄重的甲胃,在这个奇怪风格的暗室中摆放的全都是清一色的骑士铠甲,甚至在几张陈列柜上还端放着几件造型诡异的头盔。
“……转过去,把东西放下,不要过来,乖。”
像制止什么一样举起双手,“白失”退后一步一脸冰冷地说。
“有什么不能理解的吗?”
“没,闭嘴。”
“你……”
“离我远点。”
根本就没有一点心理医生的样子……
一脸平静的少年终于在心里默默吐槽。
“明白了。”
虽然如此,他还是淡然地点了一下头,以讲述什么故事般的语调说:“总之,您是无法理解这身装扮,把鄙人当作了被骑士小说所害的乡绅一流吧?”
拆下身上已经配好的装甲,他又恢复了病弱贵族的形象,只是那件黑色的礼服此刻正挂在不远处的挂钩上,一尘不染却有些凌乱的衬衫修饰出因缺乏锻炼而瘦削的身体。
“抱歉。”
“嗯。”
“对不起,全世界可爱的中二病们,居然把你们跟这种家伙相提并论……”
原本就苍白的脸庞因此似乎显出了一抹死青……
少年冷静地制止住头上不断跳动的青筋,从身上拆下剩余的盔甲后,也不管还挂在一旁的礼服,缓步走到这间书房的门前,
以面对某种仪式般郑重的语调说:
“我是被厄运之神附身的人……”
“是吗?下一个是不是还有什么奇怪的设定?邪王真眼?”
“不,”
摇了一下头,他喘息似地深吸了一口气,“不是,那么好的……不……”
“哈?”
“不过,为了素材的话……”
一直保持着中二绅士形象的苏妄。
此刻像是面临生死手术的主刀医生般,凝重地述说:“可以。”
“那什么……为什么突然进入这种发电状态了……?”
“没事的。”
“啊嗤,我的头开始痛了。”
“轰……”
无视冷着一张脸揉着额头的“白失”,
脚步像是在刀尖上行走一般,小心翼翼到了极致,灰尘弥漫中苏妄踏出了书屋阴暗的大门……
然后,
“碰!”
几乎在他踏下第一步的同时,不知是不是因为太过久远的尘封,环绕着大门敞开的书柜上,一本本坚硬的书籍立刻如雪崩般砸了下来。
“喂!”
本能地喊了一声,但“白失”终究只能眼睁睁看着脸色惨白如纸的少年被书海淹没。
“咚、嘭,哐!”
一阵杂音过后,
一片寂静。
“喂喂喂、没事吧?”
背后淌下了一些冷汗,他急忙跑上前去,开始将埋在一起的书不停向后扔出。
但还没等他开始动作,
“咳、咳咳咳……”
严严实实的书堆里突然穿出了一只手,吃力地抬开一片空隙,
少年以一副狼狈的姿态从中脱险。
虽说如此,苏妄在阴影中显得格外狼狈的身影却还是一副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表情。
“呜哇,祸害留千年啊。”
虽然冒着冷汗,
“白失”还是躬着身笑了一句。
“苏妄先生要感谢这句话呢。”
“我说过的吧……咳咳,这种一眼就会被拆穿的谎言,除了……咳、白痴以外谁会说……”
十分艰难地从书堆中爬起,在他的搀扶下,苏妄离开了一片狼藉,蹲坐在不远的空地中大口大口地喘气。
“哼,知道了。去把那个恶趣味的盔甲穿上好了。”
“不,没事……”
坚决的摇了摇头,少年倔强地说:“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反悔。”
“答应?什么?”
“不穿护甲。”
“我可不记得和你有这种约定。所以,喂喂喂……”
不领情的冷淡声调。
但苏妄没有理会,只是又向外走了几步,然后……
“啪!撕———”
又惨不忍睹的摔倒了……
……
“这是第几次了?”
连自己都被波及,在喝水时桌子突然翘起被玻璃划伤脸颊的“白失”毫不在意地冷冷询问。
“不知道。”
已经彻底像死人一样的苏妄淡定地回答,“出了这里就好……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其实这里是之前的房客是一个投机失败的穷人……”
“这里是我们建的……”
“滚开。”
冰冷着一张脸飞快向客厅门外走去,他苍白的短发反射出灼眼的日光。
已经中午了。
只是两个房间的距离,整整走了一个小时……
“太阳……”
吸血鬼贵族般的少年抬起手,掩住脸庞上垂落的阳光。
惨白的脸庞此时依然没有一丝血色,漆黑的眼眸半闭上一只,另一只以静寂的眼神打量着已然陌生的一切。
沉默。
半晌后,少年才放下手。
从略显出一抹苍白的嘴唇中轻轻吐出两个字:
“好暖。”
“是吗?”
一旁同样眺望着天空的“白失”笑了起来,放下刚刚有些爆裂的水杯,“今天天气很好啊,这样的话,人也会出来多些吧,无论是哪种。”
“不好吗?”
“好不好?嗯……”
沉吟了一瞬,
“白失先生,”
白发少女站在阳光中,静谧的光辉照耀下,是她仿佛散发出一种来自内心的平静,精致的脸庞失去了以往的冰冷,闭上了的双眼温柔地垂在长长的睫毛下。
她又笑了一下,轻轻捧起双手合十地轻声说:
“让我们来祈祷正常人比白痴多一些吧。”
“嘣!”
“……不,先来祈祷能活着出去好了。”
此处,乃是兵荒马乱的战场,横尸之物四处纵横。
此刻,两人面前是冥界的使者,她有着冰冷的脸庞与金黄的眼眸,代表死亡的苍白正在烈风中飘散。
白发少女冷冷地吐出一声。
“废物。”
“去你的!”
前言改正……
实际上,白失面前的景象是这几日以来他一点点熟悉的客厅。
不、现在已经不熟悉了……
不管怎么说,
终于到达了这里,宛如濒死之人的某人只能泪流风中。
要说脱离那个房间废了多少功夫的话,
九牛二虎之力。
而且绝对不是夸张,因为医生进入或离开时明明没有任何异状的房间,当病人出去时却以堪称最强防护网的陷阱放置量,直到使整个房间沦为一片废墟才停息下来。
“哎呀呀,需要修理了。”
因为是幽灵而没有受到任何伤害的艾米莉抬头眺望着挺尸的两人,一脸平静地说着风凉话。
“幽灵……退散!话说这里不会有你的同类吧……”
“有力气说这种话还不如快点离开这里,还有一步路咯,冷静点,别死了。”
“要……你说。”
小声咬牙切齿地嘀咕着,
白失从终于从门旁爬出了这个饱含恶意的厄运之屋。
那一刻,
仿佛天堂的大门呈现在眼前,他几乎以哽咽的声音呢喃:
“活着……出来了!”
“太难看了……”
似乎感到羞耻,白发少女叹息一声以手掩面,
虽然,是这样……
但她还是松了一口气。
“话说,那个家伙呢?”
“不知……啊,那里。”
回望了一下惨不忍睹的客厅,白失最后将双眼停滞在了一处坟包一样的杂物堆中。
“啪……”
迟缓地从里面爬出,白衬衫敞开的手臂上已经有了许多瘀青,但少年依然平淡地向前走了过来。
“所以说为什么要阻止别人嘛……”
“白失先生想和中世纪骑士走在大街上?”
“唔……”
虽然很可怜。
但终究白失也不能做什么……
鉴于这个人强大的生命力与牵连能力,他没有上前。
“我的骨头天生比别人硬度高一些。”
苏妄自己是这么说的,
既然是从他口中说出这种话,大概是生理上的硬度而不是指骨气之类的东西吧。
一边这么想着,白失感到了一阵轻松。
“活着呢?”
他笑了一声。
“嗯。”
漆黑的眼眸平静如水
在门外,纵使显得十分狼狈,依然如若从战场上染血胜利的贵族般的黑发少年点了点头。
一次次受伤、一次次被掩埋,但他一次也没有停滞过。
倔强地像个孩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