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人在本能上是自私的动物。
拥有利己主义本性的个人只是在不断地控制着自己的感情和行为,这样一来人们才能假意地互相理解、互相帮助。
所谓的恋爱情怀大概也是伪物吧?
我不知道——可以说我对恋爱啊,友情啊什么的都不是很理解。要说为什么的话,我这三十多年的人生可是完全没有这一方面的经历呢。
就像同事当着我的面说的“李哲,你这个人真是无聊啊!”、“喂,你这么死板完全没有女孩子会喜欢你的吧!”、“小李啊,你工作非常努力,可是你到了这个岁数了还没对象吧?要加油喔!”之类的。
——因为我很无聊很呆板所以没有人愿意和这样的人交往的吧?
与其这般,倒不如说,我作为一个个体并不能使得他们获得利益,所以投资者的数量也是必然的低。
唯一值得别人为我思虑一番的,同时也是让我自满的一点就是学业或者说也是事业上——作为一位三十出头的年轻人,能在《The Econo喵st》上刊登重要论文的确是一件相当令人自豪的事情,托它的福,我也能在区区这个年纪获得“教授”的称号。
经济学家——大概已经可以这样称呼自己了。
对一个普通人来说,有着这样子的称号应该可以享用一辈子吧?
可是为什么呢?我似乎并不满意——要否定掉自己的人生,是一件非常不划算的事情。
即便如此,我也想要验证一次,那称之为恋爱的情怀,究竟是不是真正存在的。
不过,离这一天的到来似乎并不遥远……
这里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李哲,三十三岁,是一位小有成就的大学教授——然而,这已经是我以前的身份了。
不知是何原因,原本身为男人的我,一觉醒来之后,竟然变成了青春靓丽的女子高中生!?
这是什么恋爱喜剧的开端吗?
不,应该不是,我是指起码现在并没有。因为在那醒来的一刻,我发现自己所处的环境并非是什么喜剧的场景——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壁以及白色的帘子,身下是有点褪色的灰色被单,铁质的小床没有高级货的感觉,睁眼的刹那,我就这样躺在小床上。
四周浓郁的消毒水味以及身上连接着的心电监护仪告诉我,自己十有八九是在医院的病床上吧!
因为脑中只保存着自己身为“李哲”而存在的记忆,所以这个时候,我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意外而被人送往了医院。
希望不是什么严重的症状吧,要是因为这个而影响了课题,期待着下一次能够共同署名论文的前辈们可是不会原谅我的——所以说我才讨厌维持交际圈什么的,请饶了我吧!
透过窗外可以发现现在是深夜,仔细聆听可以听见因为天气过热导致夏蝉热的受不了的鸣叫——所以是凌晨吗?怪不得静得连空调发动机发出的嗡嗡声都能听见。
看了看心电监护仪显示的心律,非常正常真是太好了。不过,墙上挂着的病号单似乎不对吧?
“住院号450462,姓名:林樱。”看名字似乎是女孩,挺好听的名字,如果我是女生的话应该会喜欢这个名字的。
“性别:女。”果然呢。
“年龄:16。”是个小姑娘,16岁的话应该是高中生了吧?
接下来像是病症之类的因为是医用字体所以完全看不懂,除了最后一行的日期填的是:2015年8月27日——原来自己已经昏睡了一整天了。
一想到已经睡了那么久尿意就一发不可收拾,所以说欲望什么的,至少有一半都是靠想象的。
身上穿着的是白色的病号服,莫非是错觉,总感觉自己的体型变小了。也不知道是谁帮忙换上的,大概是护士之类的,因为要说亲密到足以毫无顾忌地帮我更换衣服的人,除了职业必须的护士以外,应该是一个也没有吧——父母的话,自从离异之后就只有生活费的联系,而在大学毕业以后,随着唯一联系的中断,应该是有将近十年没有消息。
其实这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伤感的事,我对他们来说没有可以投资的价值了,维持着他们自己现有的圈子才是更加有利可图的吧,我可是很明白这一点的。
总而言之,我并不在意是谁帮我换上了这身病号服,自我感觉没有行为上的怪癖应该是我的优点之一,顺带一提,这是一个秘密。
另外,如果要去上厕所的话,不将胸前贴着的连接器拔了是不行的。
但是拔掉连接器,我必须承担着在这一段时间内存在突发状况的风险,不过因为利益很可观我决定还是采取行动——至少来说避免了我产生其他疾病的风险。
然而,当我执行这一举动之时,我又多了一个我必须要去厕所的理由——好像这个身体,真的不是我的了!
病号服的里面,是一件丝质的女士背心。没有行为怪癖的我根本不会做出这种被人们称之为“变态”的举动,医院的护士也不可能这么无聊,也并不会把我的性别给认错。
我需要更多的线索,比如说女士背心的下面,大概是我这一生都涉及不到的领域——Bra,粉色的Bra,大概Acup的大小,包裹着有点起伏的波动。
这是怎么回事?一天之内送我去做了个隆胸?就算是开玩笑也要有一个限度吧!
当然医院也没有权利去做这种事,不光说是这点,正常来说抠门的医院会特意拿出一笔费用为来路不明的人去做这样伤人伤己的事吗?
答案是否定的,这种没道理的假设显然是行不通——那么,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我不禁有一点激动,为我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那个更加不理性的想法。说实话,如果有一天我登上诺○尔奖的领奖台,那时的情绪或许都没有现在这般波动。
粗鲁地拔掉了连接在心脏附近的连接器,虽然这种毫无理性的行为一点也不像我,但是我认为这样的举动非常地值得。顾不上整理凌乱的病号服,拉开了床前的白帘就想下床去找厕所——或许我只是想要一面镜子。
可是因为这具身体太久没有走动的原因,仅仅是站立的感觉都有点陌生,导致急切地想要向前移动的我由于重心不稳而摔了一跤。
疼疼疼!超疼的!疼得有点想哭——果然不是自己的身体,这种程度的摔跤还无法让之前的我惦记,更别说流泪这种情绪了。
欲速则不达,这个道理我还是明白的。好不容易才爬起来坐在床沿,努力从想要哭泣的感情中恢复过来,揉了揉摔疼的臀部,惊人的柔软让我进一步肯定了“这绝对不是自己的身体”这件事。
缓缓地支起身子,慢吞吞地挪动,靠月色的明亮,房内的事物还是能看得一清二楚。
比如说隔壁床位上的老奶奶,希望没有吵醒她——要是因为睡眠不佳而突发了什么疾病,那我可罪过了。
艰难地渡过了又一层关卡,拉开帘子,看到了门口旁开着泛黄夜灯的厕所,大概当年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之时的情绪就如此这般了吧?
走进厕所,关门,拉上门栓,第一次有了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没有给做好心理准备的时间,因为关上门再回头的瞬间就看到了镜中陌生的自己——因久卧病床而面色苍白的小姑娘,凌乱的中长发,十分瘦小给人一种楚楚可怜的保护欲,仔细看的话,镜中的人似乎有点可爱,特别是对有着某种奇怪属性的怪蜀黍来说。
那么,这个小姑娘就是现在的我了——或者说,林樱?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份病号单并没有给错。
深呼吸了一口气,比起不适来说,我更多的是激动,不是说我变态到了就算突然从男生变成了女生还能笑得出来,或许我将“李哲”这个身份当成了一个类似于“枷锁”的东西。
根深蒂固这种东西,有时是非常惹人讨厌的。
比如说现在我准备小解的时候,首先想到的是站着用手往裤裆里掏,虽然这是因为身体构造的不同而导致这种行为上的差异,但是当我真正蹲着尿尿的时候,那抹羞意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同时结束之后犹豫着要不要用纸巾擦拭,因为总感觉不这样做的话会很难受。
大概是身体的本能,我还是乖乖地这样干了,这已经是用光了我这一辈子所有的羞耻心了吧!没准连下辈子的份也一起用上了。
靠在镜子前的我,又想到了一些必须去思考的问题,排除掉诸如“为什么我会变成这个女孩”、“以前的我去了哪里”以及“这孩子的社会背景”之类目前因为线索不足而无法探究的问题,像是“这个世界是否是原来的那个世界”以及“今后的生活”都应该要有所获知和准备的。
对于第一个问题,最简单的解决办法就是读一遍晨报上的国内外新闻,所以对于这个问题我并不用急着去解答,况且我并不认同宇宙存在着复数的平行世界这个观点。
于是,问题来到了——今后的生活……吗?
这个确实是一件需要深思熟虑的问题,作为一个人来说,就算是小孩子或多或少都拥有着自己的交际圈,就算是交流技巧基本为负的我也有着一个需要维持着的圈子。那么,既然明确了这个事项,如果不做点什么的话,周围敏感的家伙或许真的能看出什么来。
对于我在沟通方面的随机应变能力我有着惊人的自信——相信着绝对不会给人留下什么好感的,所以用嘴炮技巧绕过去的话还不如假装失忆。
说到失忆这个问题,应该去仔细确认一下病号单上关于我的病症一栏,如果是脑部受损的伤害自然可以说得通,但要是出现了令人绝望的状况,那根本只是在卖萌。
毕竟目前可以利用到的线索太少了,除了这孩子大概是个现役女子高中生,名字听起来还不错以外,没有其他一点头绪,要演戏都演不了,顺便自己也没有演戏的天赋。
不过,仔细想想,或许自己是进入了一个误区,就是当“有人可能会代替某人成为那个人”变成了常识的时候,人们才会怀疑这个人是不是自己之前所认识的那个人,而且我是用身为“李哲”的思维去思考着这个问题。
假如说,我是“林樱”呢?
没错,我是林樱的话,这个时候我只需要乖乖回到病床上睡觉,然后等到自己的家人来就好了,作为一个新的“林樱”去重新认识他们,不再是“李哲”,至少在我搞清楚现在还无法探究的那些问题之前。
蹑手蹑脚地回到病床上大概并没有被其他人发现,靠着多年对汉字形状的感应以及出色的逻辑性脑补能力,总算是看懂了病号单上一些比较有用的信息。
“失血性休克、脑震荡。”
那么,当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虽然有点对不起原本的她,我就要作为林樱而生活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