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动物的最大区别并不是在于高度的智慧以及工具的使用,而是理智性。
每一种生物都具有本能,动物的生存靠的仅仅是本能,但是人类却懂得思考。
紧跟林琅身后的我还是来到了黎奈的家中,虽然早就知道我们是邻居的关系,但是没有想到这么近,只是一条卡车过道的距离就看到了一栋古色古香建筑风格的房子。
门是黑檀木做的,淡淡的檀香味刺激着我的嗅觉,原本有些苦闷的心情变得稍微缓和起来。
“才来啊!都这个点了!快进来吧,都在等你们呢!”门被打开了,不出意外地探出身来的是黎奈,此刻她身上的装束并没有变,还是和来接我时一样穿着的外出服。
“抱歉抱歉,没想到只是把地板擦了一遍就花了这么长时间。”林琅赔笑着,这套交际手法我也是看过无数百遍,可是自己尝试的话并没有操作成功过,关于为什么别人使用的时候可以轻而易举地让别人释怀,我却不行的原因我也是苦思未果。
“抱歉,他教我戴Bra花了很久。”我还是选择再次尝试一下。
“嗯?林琅!你的胆子越来越肥了嘛!要是以为樱樱妹妹失忆了你就可以为所欲为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喔!”果然还是失败了吗?看着林琅被黎奈用熟悉的技巧锁着喉咙的我,心里微微失落了一会。
“这是误会啊误会!樱樱你也说点什么啊!”看上去很痛苦的样子,可是要怎么做才会让这个女人松手?靠武力的话是自寻死路,而对她有利的东西……她有喜欢的东西之类的吗?
“奈奈,是小琅他们来了吗?”正在我思虑着各种可行性的时候,从房子里传来的女声以及渐近的脚步声却让黎奈身体一震。
“呜哇,糟糕!是我妈!”吓得一哆嗦的黎奈像甩开什么脏东西似的将林琅给放了开来,而好不容易挣脱的林琅现在正珍惜着这来之不易的氧气,贪婪地喘息着。
“喂,我妈,我妈要过来了!”黎奈朝着林琅使着眼色低声传达着某种信息,然后对着脚步声来的方向微笑着声平气和地说:“妈,是他们来了。”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进来!”接着对着林琅又回到了一直以来的语气——这让我目瞪口呆不得不佩服这个脸色的转换速度,毕竟凭我的资质是永远无法到达这种程度的。
“小琅啊,你好久都没上咱们家来了。”待进门之时便看到一位衣容华贵的中年美妇向我们迎来,伴随着一阵淑女的气息。
“伯母好,的确是好久不见了,哈哈哈。”技巧之顺着话讲下去。
“伯母好。”毕竟我有着失忆在身,这种时候表示礼貌的话语我还是会讲的,只不过这位看上去只是“我”姐姐年龄的淑女,喊着“伯母”什么的还是让我耳根一红。
“哎,樱樱啊,你还记得伯母吗?”或许早就从我那看着陌生人一般的眼神里她就看出来了,带着些伤感地问着我,其实就算是我不回答她,她也应该知道答案了。
我不清楚林樱和她的关系有没有到那种足以说得上是关心的程度,但是并不排除她只是一直在扮演着一位淑女的角色。从她的着装和语气,以及黎奈对她的态度上或多或少都能看得出一点来——一个视面子为生命的人。
将自己的价值观完美地体现出来,还想充当圣母这一类职业企图将周围的人同化。怕是只要一不符合她的心意就会被视为异教徒吧?
这一类人最喜欢的就是演员,这也是可以理解为什么黎奈有着这么高演技的原因了。所以这也是我最不擅长应付的一群人——超麻烦的!
见我摇头之后,她看上去非常痛心地将我抱在了怀里,用差点就让我相信了的柔和语气说着:“可怜的孩子,明明那么善良的你却要遭受这份苦难,小琅,以后要好好照顾好你的妹妹,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来伯母这,只要是伯母能做到的,我都会尽力去帮你们。”
“好啦,饭菜都快凉了,快上桌吧,你们伯父可是一直都说饿着呢!”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总之林琅感动地点头称是之后,黎奈的妈妈便将我们带上了饭桌。
坐在主席位上的是一位书生气浓厚的中年男子,见我们来了也只是互相打了个招呼并没有太多言语,看起来是一个非常严肃又偏于传统的人。
房内的装饰也是偏古风,包括厨房无处不在的肃穆氛围让饭桌有点压抑,不过早已经习惯于独自进食的我,对于这种气氛也没有太大感想,除了我对从进房间一来就一直保持着良好教养的黎奈有点不习惯以外。
“来,小琅、樱樱,多吃点,尝尝伯母的手艺。”黎奈的妈妈首先打破了这个诡异的气氛,开始为我和林琅夹菜。其实我是反对这种既不卫生又效率低下的做法的,但这作为一种中国式传统的礼仪表现多多少少还是能在餐桌上为自己加点分,可是死板的人不一定传统。
“嗯,谢谢伯母,我自己来就行了,嘿嘿,许久没尝您的手艺,没想到越来越好吃了,好担心以后自己做的东西都吃不下去了!”如果我能有林琅一半的拍马屁本领,我也不至于一个朋友都交不到。
“呵呵,那以后要是真的吃不下了,那就天天来伯母这。”
“真的啊?那我以后可就叨扰您了。”虽然大家都知道这只是客套话而已,但是不为这句虚假之辞笑笑的话,总感觉哪里不对,就连一直没有过多言语的黎奈爸爸都稍微有所配合。
“哎,一想到樱樱这孩子发生了这种事情,我就难过,伯母可是看着你们从小长大的,而且樱樱以前和我可亲了。”突然,黎奈的妈妈放下筷子一脸伤感地说,感觉就真的是要哭出来一样。
“樱樱就是像我妹妹一样,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也很伤心,可樱樱吉人自有天相受了这么重的伤都能挺过去,我相信以后会好起来的,妈,您也别太难过了。”黎奈的抒情表演还是得分挺高的,至少可以骗过大多数人。
“是啊,伯母,您就别难过了,樱樱她虽然没了记忆,但是还是以前那个樱樱啊!”作为被施恩的一方自然要有所表示,不然这剧就会演崩。
“嗯嗯,谢谢你们!没错,樱樱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只不过是失忆,没准过两天就全想起来了呢!哎,都怪我哪壶不开提哪壶,来来来,大家吃菜!”呜哇,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明明是我进了医院,为什么说得好像是大家在祝福你一样?
说起来关于我进医院的原因,似乎是被意外事故倒下来高压电线杆给砸中,没有被电伤的痕迹,可以说是幸好没有碰到电线,只是后背和后脑勺被电线杆砸中,内脏产生了位移,可以说是伤得非常之重了。但要是当时有碰触到高压电线的话,没准就真的连神仙都救不了了。
“对了,小琅,你妹妹马上就要读高二了吧?”这回开口的是黎奈的爸爸,明明是喊着昵称,但是语气还是那么严肃。
“嗯,是的,伯父。”
“她的情况……可以么?”他指的应该是以我的失忆的状况,还能不能记得起以前学过的知识,要是不行的话不大可能可以跟得上课程。要知道,在中国,高中教育对于一个学生来说可以说是占据了极其重要的地位。
“不知道,但是据她本人的意愿是说想试试看,如果不行的话,再重新从高一开始读过。”之前在医院的时候,我也和林琅讲到过这个话题。虽然对于人际交往方面我有着极大的弱势,但是论起学习的话,我还是挺有自信的,至少高中的知识我还是有学过一遍的。
“嗯,这样也好,如果遇到什么问题的话,可以来找我。”
“是啊,要是樱樱转入高一碰到什么麻烦的话,随时可以来找你伯父,你伯父起码在教育厅还是能说得上几句话的。”怪不得口气那么大,原来是有足以夸下海口的原因呀!可是请不要把我“不行”这件事当作是大前提!
饭局大约持续了三十分钟,或许这是我十多年来花在饭桌上时间最长的一次了,只从父母离异之后就再也没有和其他人一起用过餐,不光说是没有朋友的原因,我个人也讨厌参加以莫名其妙的名义发起聚餐,据我所知工作和用餐就没有任何联系。
——所以我是拒绝的。
而这一次的尝试,我发现自己果然对于这样的事情是讨厌的,假如还有下一次请允许我请一个病假。
留在黎奈家中被她母亲嘘寒问暖得我的鸡皮疙瘩都快炸了,直到下午二点后,到达了必须要赶去上班的时间,我和林琅才被放走。
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本想呆在房间继续搜索着资料的我,拖着疲惫的身躯只能去睡个午觉了。
晚饭过后,在楼下浴室内洗了个澡的我准备再次继续我的搜寻大业。只是,当我再次走上二楼的时候,我似乎发现了哪里不对。
“这个房间,是什么?”我指着我隔壁的房间问着林琅。
“啊,这个是储物间,说起来咱们小时候许多玩具都还放在里面,要不要进去看看?”
“嗯。”并不是这个房间,其实我想说的是,我的房间似乎有些违和感,为了确定我的猜想,进这个房间看看是必要的。
房间被打开,地板以及房中放置着的大大小小的纸盒似乎也因为太久没整理而蒙上了一层灰。
“啊,好怀念啊,哦哦,这个是小时候的相册,怎么样,你看看有没有想起来什么?”林琅随手从门口旁边的一个纸盒中抽出了一本相册,面露欣喜地翻看着。而我却在打量这个房间的样貌,虽然空旷的感觉似乎比我的房间要大一些,但是从头走到尾大约七步的长度除去我房间内家具所占据的空间,其实是一样大的。
我没有仔细去看林琅递给我的相册,因为我知道,想让我想起来些什么这是不可能的。
“那个房间是什么?”我摇头将相册递还给林琅,接着指着斜对面,他隔壁的那间房问着。
“那是客房,不过一直都没人住,所以空着。”
“我想看看。”说着,自顾自地走了过去打开了并没有上锁的客房,里面只有一张桌子和一个床架,步测和储物室以及我的房间是一样大的。
那么——我没有询问擅自打开了林琅的房间,虽然很抱歉,但是急于验证某个想法的我,并没有因此而停下我的行为。
果然,如果这个四个房间都是一样大不是错觉的话,这份违和感是确实存在的。
——那衣柜的后面,一定有着什么东西!
对着林琅说晚安的我,迫不及待地回到房间锁上了房门。心脏剧烈地跳动着,要说那么多空间都是实心的话怎么想也不可能。所以,在这衣柜的后面,或许会有一个暗门,而一般来说,说到密室之中可能会藏着的东西就只有——不想被大众所发现的秘密。
衣柜很大,单靠一个人是不可能搬得动的,更何况是现在身形瘦小的我,大约在150cm左右的身高只长到了林琅的胸前的位置。
那么先假设这个密室是林樱用的,于是她要如何通往那边呢?
我打开了中间的那个大衣柜,用手敲着后面的木板,似乎真的有些松动。我开始用力去推它,心中一顿——开了。同时扑面而来的还有一股不明的臭味,难闻地让人不安。
真的是一间小小的密室。靠着外面的灯光我隐约地能看到正前方不远处是一张矮小的木质长桌,给人一种能当凳子的感觉。
现代人到一个昏暗的环境中首先想找的一定灯,透过衣柜照射进来的光亮十分有限,尽管如此,按照灯开关的位置都是为了方便进来的人去找到的原则,我还是非常简单地摸到了。
忍住臭味按下开关,顿时,整个密室都被照得金黄,看样子是功率非常高的灯泡,总之一下子变得这么亮让我一时间睁不开眼。
只是等我适应着光亮去看清眼前的事物之时,我愣住了,我似乎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我看到了林琅!不,准确来说,是林琅的照片,墙上是、地上是、就连天花板上都是!有偷拍的侧脸,有微笑的正脸甚至还有一些艺术照。
这些……全部都是林樱收集的吗?
我想大概知道了,一直以来我的身体擅自对林琅产生的那股心跳是什么了,只是为什么会忍不住揍他一拳还是无法理解。
桌子上摆放着一本破旧厚实的日记本,如果不出所料的话,这就是我一直想要找到的东西,只不过有种不详的预感是怎么回事?
左边是一张小床,床上是一个绑着林琅照片的抱枕,抱枕上有股难闻的气味,但并不是房间里传来的那股臭味。右边是一个橱柜,上面摆放着几个不同大小的玻璃罐,里面似乎放着的都是些变质的食物,似乎味道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在里面呆久了那些臭味就没太大感觉,作为嗅觉在生物界里面排不上号的人类,有时候差的东西还是挺管用的。
虽然很不安,但我还是决定打开那本厚旧的日记本。
“哥哥很温柔,就算是蛮不讲理地打他,他也不会生气。”署的是2011年7月15日。
“今天和哥哥去逛街,被商店的阿姨说成是小情侣,好开心!”2011年7月18日。
“今天一家人去了游乐园好开心,但是因为哥哥牵了我的手,我打了他一拳,虽然他没有责怪我,可是我明明是喜欢他牵着我的,为什么我这么不坦率?!”2011年7月23日。
……
似乎不是记录自己的生活,而是如同这个密室的主题一般,记录的是关于林琅的一切。因为翻了半天都是平淡无奇地讲着“我”与“哥哥”的日常,我开始坐在桌子上不经意地看着。
“今天我感冒发烧在躺在家里,因为爸妈去了亲戚家所以只剩下我一个人看家。原本是这样的,但是哥哥也请假在家陪我,我好开心!然后趁他睡着了,我亲了他一口,这可是我的初吻哦!”2013年3月5日。
“因为我的原因,哥哥也感冒了!于是今天我要在家陪他!可是本来我还想趁他不注意去亲他,可是被发现了,然后被骂了一顿!”2013年3月6日。
“喜欢!”2013年3月7日。
“喜欢!”2013年3月8日。
……
直到2013年5月28日之前都是只写着“喜欢”两个字。而这一天:
“今天是我的生日,送给了我一个娃娃的哥哥,我想要将自己当作回礼送给他的,可是为什么他不愿意?为什么不愿意?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这个“为什么”整整写满了一页,然后反面同样写着满满一页的“喜欢”。
接着又回到了平淡无奇的日常,虽然日记中重复着表达自己对哥哥的爱意,无聊的内容可以说是重复了一般又一遍,但我还是想要一字不落地继续坚持看下去,这并不是说我有着阅读癖之类的,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欲望。
“今天放学的时候哥哥来接我了,因为约好要一家人去外面吃饭,可是小凝儿似乎看上了我的哥哥,还要我帮他追我哥!哥哥只是属于我一个人的,我绝对不会让给任何人的!”2013年10月21日。这里的小凝儿在前面的日记中也稍微有提到过,似乎是林樱初中时期的好闺蜜,名字是陈韵凝。
“小凝儿又来问我哥哥的信息了,我真的不想说给他听,于是我们大吵了一架。现在想想哥哥怎么可能会喜欢她,所以有点后悔。”2013年10月28日。
……
“我受够了!没想到陈韵凝那个**真想要去高中部找我哥哥表白!不行我得阻止她!我一定要阻止她!”2013年11月15日。
……
“好开心!小凝儿不会去表白了,为什么呢?因为她不可能去表白了,我把她的耳朵做成了标本,我不用担心我会失去我的哥哥而且还能天天和她在一起!”2013年11月21日。
我有点难以理解于是反复地读了一遍又一遍这段文字,接着看向了不远处橱柜里的玻璃罐,一阵反胃感油然而生。后悔找到了这间密室的我扔下了这破旧的日记本,逃似的离开了这间的的确确不祥的密室。
我没想到我居然是一个……杀人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