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兰骑士团总部位于立顿市中心的东北方向一千八百米远,是整个立顿市中最显眼的建筑物。它由三大部分组成,分别是骑士团的总部、骑士团学校与白塔。总部与学校是完全隶属于剑兰骑士团的财产,是由骑士团团长雅克·德·莫雷管理,而那座足足有六十米高的白塔并不完全是骑士团的财产。
白塔的历史远比总部与学校的时间长,在立顿市建立没多久后阿特拉斯学会就在这座城市耗费人力物力建造了一座用于研究的高塔。随着世事变迁,阿特拉斯学会选择离开大众视线,这座白塔便逐步变得人迹罕至起来。后来剑兰骑士团来到立顿市并将总部选择在白塔旁边,那时的大团长联系到学会院长并以无人知道价格买下了这座白塔的使用权,让这座白塔恢复了曾经的功能。白塔一共有十五层,前五层是研究人员的研究室,因此层高偏大,后十层是骑士团存储珍稀宝物的储物室,因此层高偏小。这种不均匀的层高分布不是骑士团特意而为之,是当时建筑时就已经被定好的样子了。
白塔没坐落在学校里,就在学校旁边。
法尔夫与菲雅刚刚经过充满奋力嘶喊声的学校,步行几百步便来到白塔的入口。入口由两个身着板甲的骑士看管,他们挺直地站在门口,目不斜视,克勤职守。这种精神不由得让法尔夫感叹剑兰骑士团严明的纪律。不过感叹归感叹,等二人走到门前时,两位骑士还是伸出手拦下了二人。
“这里是剑兰白塔,闲杂人等不许入内。”骑士上前一步,肃穆地盯着法尔夫,“你有什么正当理由要进入白塔吗?”
“我是受人委托才来到白塔。”法尔夫心不在焉地回答。
“委托人是谁,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你话吗?”
“呃……”法尔夫摸来摸去发现没有能证明自己的,于是咧嘴笑笑说,“能不能通融一下,我可以……”
骑士粗暴地推开法尔夫,伸手朝胯部的佩剑摸去,义正言辞地说:“闲杂人等立刻离开此地,不然我将依法拘捕你们。”
“别别别,我们不是什么恶人。”
还未等法尔夫说完,长剑出鞘的声音便打断他了。
骑士握住剑说:“如果你们再不离开此地,我们便要使用武力来解决争端了。”
正当法尔夫准备说离开时,两位骑士的视线忽然从法尔夫身上挪开移到远处,那位持剑的骑士把剑收好,回归岗位立正站好。法尔夫与菲雅不知发生了什么,站在原地听到身后传来声音。
“发生什么事情了,哨兵。”
这股声音让法尔夫感到十分熟悉,回头看去发现正是自己的熟人雅克·德·莫雷。他正身着银亮的铠甲缓步朝这里走来,身后跟着两名装备精良的骑士。一位骑士头戴覆面盔,完全遮住了容貌,而另一位骑士虽为男性但也很大方地露出了乌黑亮丽的长发。
两位卫兵立刻朝三人行礼,离法尔夫最近的卫兵说:“莫雷大人、亚利桑大人、还有万提斯大人。你们好,这里发生了一点小事,我这就把这两个捣乱人员赶走。”
雅克挥挥手示意二人停止,朝法尔夫伸出手,“许久不见了,法尔夫大人。”
法尔夫停顿了一会,然后得意地朝卫兵笑笑,伸出手与雅克握手,“是啊,雅克。我相见进入这座高塔解决一下私事可以吗?”
“完全可以。”他转头看向卫兵,“立刻开门。”
“是!”卫兵恭敬地拉开大门。
众人走入高塔之中,在雅克的带领下进入了一间空房。雅克与法尔夫、菲雅坐在正中的沙发,莫莉与万提斯则分别站立在雅克左右,好似一座雕塑一言不发。
“法尔夫先生,我知道过问你的私事不好。可我作为骑士团团长有责任知道外来人员进入白塔的目的,看在我们的情分上,告诉我为什么你会来到这里。”
法尔夫扫视一眼立正的莫莉与万提斯,然后摆出轻松的语气说:“一件小事。就算你不问,我也会告诉你。在解决完德兰城的事情后,我们在德兰城暂住了一两个月,在这期间我收到一封同为术士的来信。”法尔夫抬起头看向潮湿的天花板,“这封信的主人应该就在这白塔之中。”
“原来是这种小事。”雅克的表情好似松了口气,站起身对莫莉说,“把白塔中术士的名单给法尔夫先生拿过来。”
法尔夫也站起身,摆摆手说:“不必了。术士与术士之间的通信并不一定需要双方都认识,就算你拿来名单,我也没办法认出那位找我的术士。我们亲自上楼寻找一下,便可以找到了那位术士是谁了。对了,佣兵那件事,我虽然答应了但实际上还在考虑。”
“没关系,我知道你的性格。选择权完全在你的手上,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
“嗯,谢谢了。”法尔夫朝菲雅做个手势,然后一起离开房间。
待到门被菲雅关上后,万提斯发问道,“莫雷团长,现在存在于这座白塔的术士应该只有那位脾气古怪的大师了吧。很难想象那位大师能跟这位法尔夫先生有所联系。”
“万事皆有可能。”雅克露出微笑点点头说,“我也没想到法尔夫先生会在这个时机来到多特兰王国。他肯定没办法避免卷入战争的漩涡之中了。”雅克静静地走到旁边的办公桌旁,从抽屉中拿出一份崭新的文件与一封被撕开的信封。
这份文件与那封信是多特兰王子乔瑟·德·杜泽以个人名义发给剑兰骑士团的。信中的内容并不是无聊而细碎的宴会琐事,而是有关于能够改变即将到来战争的大事。雅克坐到椅子上思索再三,搔了搔打卷弯曲的头发,下定决心拿起笔与信纸给乔瑟回信。
这封信件将会彻底改变乔瑟在整个北方的威望,也会让剑兰骑士团飞得很高或是摔得很惨。
法尔夫踏在已经被磨平的石阶上,朝第五层走去,停到一扇门前。此门与前几层的门有所不同,其他门都是轻便的木门,可唯独这扇门确实用厚重的大理石雕刻而成,而且在门上还有一只很像眼睛的石饰品。眼睛没有生命特征,却死死地紧盯二人。法尔夫朝右走几步,又朝走几步,想要摆脱眼睛的注视,但始终都没有成功。
“总感觉这眼睛有些恶心。”法尔夫嫌弃地看着门,伸手敲门。
还未等手指叩击到门,门却自动打开了。伴随着门打开发出的声响声,隐藏在门后的研究室的景色也展现在二人眼前。看到里面光景的菲雅下意识地躲在法尔夫,法尔夫也不由得长出一口气,被里面的景色震撼。他推开由玻璃制成的门帘,躲开如树枝复杂错乱的玻璃管,挤过两个巨大的玻璃容器,终于穿过由玻璃制成的迷宫来到一张古朴的办公桌前。不过办公桌后并没有法尔夫要找的人,只有一把落灰的椅子。
法尔夫注意到了办公桌上的信纸,上面的笔迹还是新鲜的,便拿起信纸观看上面的内容。一直在他身后的菲雅紧张地观察四周,她握住背后的刀柄走到旁边的木柜子旁,看到木柜上琳琅满目的奇异小物件。忽然一块形状不规则的绿色小宝石吸引住她,宝石看起来平平无奇,可在菲雅眼中被阳光透过,散出五颜六色的光芒。各色的光芒开始波动,后来扭曲起来,最后眼中形成一幅绮丽的风车油画。菲雅眨眨眼睛,浑然不知周围的一切,眼中只有那座在油画中的风车吱吱地旋转不止。
“喂,菲雅。”法尔夫阅读结束后放下信纸,准备告诉菲雅离他近点。
菲雅没有听到法尔夫的呼喊还在专注地看着那颗宝石,法尔夫瞬间就明白事情变得不对劲了。他当机立断冲到菲雅旁边,一把抓住菲雅的后肩膀想要把她拉出来。法尔夫的手刚放到菲雅肩膀上,菲雅的手迅速地反而抓住法尔夫的手。顿时间法尔夫感到头疼欲裂,再睁开眼时看到却是一座巨大的风车,四顾左右,周围不是研究室是墙壁,而是随风翻滚的小麦场。
法尔夫环视一周发现没有菲雅的身影,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看来我这是中了幻术了,真是不应该。”他不敢轻举妄动,因为现在所作所为都会在现实有完全相同的反射,若是贸然行动,可能会触碰到房间中机关。于是他低头看向胯部,想要拔剑,但胯部却空空如也。
“我记得我明明佩剑了?”他伸手朝胯部摸去想要找到消失的剑,结果自然是什么都没摸到,但这正合法尔夫心意。他猛然握住空气就像握住剑柄一样,然后用力拔出一小段,伸出另只手的手指对准空无部分用力摁下去,狠狠地对空气划了一下。
一股疼痛感钻入大脑,手指留下温热的红色液体,旋转的风车景色在眼中扭曲成一块混杂的涂色板。法尔夫闭上双眼尽力地吸了一口气,在呼出的瞬间睁开双眼。眼前的不再是风车与麦田,而是木柜与捏住宝石的菲雅。手指传来的疼痛更加明显,这说明法尔夫确实脱离幻境回到现实了。他把半拔的剑推回到鞘中,观察左右,寻找施展幻术的术士。很快,木柜中的一枚戒指吸引到了法尔夫的注意力。他很警惕地随手拿了旁边的用于实验的玻璃棒,小心翼翼地用玻璃棒戳了戳戒指。在戳到项链时,手指突然传来一股酥麻感,这又是中幻术的预告。
风车的形状又模模糊糊地出现在法尔夫眼中,不过这次法尔夫并没有坐以待毙。他咒骂几句,一把抓住戒指,迅速夺过菲雅手中的宝石,把宝石摁进戒指的卡槽之中。
“啊。”菲雅尖叫一声,捂着发昏的脑袋,迷迷糊糊地看向法尔夫,“法尔夫,我看到了麦田与风车。啊啊,头好疼。”
“菲雅,抓住我的衣服。”法尔夫戴上戒指,转动下戒指。
突然间一面耀眼的光门凭空出现直奔法尔夫与菲雅,刺眼的光芒让二人睁不开双眼,只能听到耳旁物品飞驰而过的嗖嗖声。待到光芒减弱到能够勉强睁开眼睛的程度后,一位老者出现在二人的面前。老者朝他们露出微笑,握着手中的手杖敲了敲地板,又捋了捋白花花的胡子。
“法尔夫,许久不见了。”老者的语气十分平静。
“是啊,遇到你还真是倒霉。”法尔夫皱皱眉,双臂交叠,“我们有话直说吧。马丁努斯·洛夫古德,术士中的最强幻术师,你能找我有什么事情?”
“法尔夫,这么多年过去,你怎么还是这个样子?我还以为当时的你只是年少时的气血方刚,没想到粗俗却是你的天性。”
“如果你能换更好的方式来迎接我们,我说话还可能会客气一些。”法尔夫把拽下手指上的戒指,“看到那颗破绿宝石的时候,我就知道是你在这座白塔蜗居了。马丁努斯,多去阳光下走走吧,别老躲在这破塔里,任由自己腐烂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还真想走出去看看。”他眯起眼睛,摇摇头,“法尔夫,我的大限要到了。”
法尔夫不敢相信地眨眨眼,“你别跟我开玩笑。术士的生命有多长我又不是不知道。”
“法尔夫,我不是那种喜欢开玩笑的人。我的身体就像一位我的老朋友,我十分了解他,他也十分了解我。我知道自己要行将就木了。”他长出一口气,搓了搓手。
马丁努斯的身体变得模糊起来,这个白胡子老者的形象正逐步被另一种样子所替代,待到清晰后一位满脸皱,瘦弱到皮包骨头的深肤色老者驼着背站在二人面前。他的皮肤好似干瘪树干上枯死的树皮,头发差不多都秃了,只留下了两鬓之间的杂发。
法尔夫吃惊地望着马丁努斯,脑中的马丁努斯并不应该是这样一个如病入膏肓般的老头。
“法尔夫,你的吃惊可都写在脸上了。”他笑了笑,笑够说,“人都会经历生老病死,术士也不例外。在我作为幻术师的一生中,看过我真容的人屈指可数,就连门捷列侬都与我见面时所看到的我都是由幻术所制出的我。今天你看到了我的真容,那么就要完成我的委托。”
“你说吧。”
“还真是爽快哪,法尔夫。若是在以前,你现在应该已经跟我开始讨价还价了吧。”马丁努斯艰难地用力挺直腰板,可已经没改变他驼背的样子,“在白塔最高层存放着一张能够打开末世之门的卷轴,此卷轴曾是阿特拉斯学会遗留下的物品,可就在最近几日,它被人偷走了。”
“末世之门?那也不算什么大事吧,大部分炼金术师不都能打开通往末世的门进行空间转移吗?”法尔夫不经心地说。
“是的。但那个卷轴上面所记载的内容可不止那么简单。我曾检查过卷轴上的内容,著作卷轴的语言是古语,不过学会研究所留下的批注是通用语。多亏这些批注,我才能知道卷轴上大概写了什么。”马丁努斯抬起手掌对准法尔夫,“盯着我的手掌,好好体验一下吧。”
一束强光直射到法尔夫的双眼,让他瞬间失明。
“别着急,好好利用你剩下的四感。”
法尔夫寒颤不止,身上仿佛爬满了扭来扭去的蚯蚓,口中弥漫着甜腻的味道,鼻腔充满了腥臭的气体,耳旁则传来连续不断的苍蝇翅膀震动声。种种令人的恶心的感觉在法尔夫的大脑中充斥开来,除了恶心还是恶心。
“呕……”法尔夫终究还是扛不住这些感觉,跪在地上开始干呕。
菲雅见状想要搀扶法尔夫起身,却被马丁努斯伸出木杖拦住。
“小姑娘,别去碰他。”此时的马丁努斯恢复了年轻人模样,“只有靠自己破壳而出的鸡雏才能活下来,法尔夫目前就是正在破壳的鸡雏。如果我们去帮助他,那么他将没办法知道卷轴中的内容。”
菲雅忧心忡忡地看着在地上挣扎的法尔夫。终于在一刻钟后法尔夫停了下来,静静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法尔夫?”
“我没事,菲雅。”法尔夫撑着身体缓慢地站起身,许久才回复正常状态,“马丁努斯,我们有能力击败末世生物吗?”
马丁努斯皮笑肉不笑地说:“有能力,但凯斯会变成下一个末世。”
法尔夫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转身准备要走,“菲雅,走了。我们没时间再耽误这件事了。”
“等等。”马丁努斯举起木杖敲了敲法尔夫的头,“你给我站住。卷轴的事情,交给这位小姑娘去做。法尔夫,我要交给你的事情可不是这个。”
“你在开什么玩笑!”法尔夫扭过头激动地说。
马丁努斯的脸上没有一丝变化,从怀中拿出一个地图,递给法尔夫。“在地图中的奥特兰附近有一处被我标出 的森林,我给你的任务是去那片森林。”
“去那里干什么?”
“去解开两条不应该打结的命运线。”说罢,马丁努斯用木杖戳了戳法尔夫。
再当法尔夫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站在白塔外部,手中捏着马丁努斯给予的地图,但菲雅却不在自己身旁。
在空白的空间中,一位老者与一位少女面对面地站在一起。老者用手捻了捻胡须,深吸一口气,举起手杖对空中摇晃几下。手杖上流出五颜六色的光芒,一条条光芒如染料般打破了空间的纯白,为其添上色彩。这些色彩又很快转成具体的实物,很快便让这空间变成一片干燥的戈壁滩。
阵风卷起风滚草与沙尘打在少女的身体上,她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适,反而闭上双眼去感受这熟悉的环境。她蹲下身,伸手挡住企图从脚下溜走的风滚草。
“菲雅,模仿的像吗?”老人静静地问。
菲雅站起身,望向火红的太阳与旁边模糊不清的主之星,露出笑容,“这是我家乡的味道。谢谢你,诺夫古德爷爷。”她又看向马丁努斯说,“你让我回到这里并不只是帮我解决乡愁吧。”
“当然,我带你来到这里是为了解决那难以展露的心病。我是个术士中的幻术师,成为幻术师的一点就是要能看透他人的心思。”老人用手指敲敲脑袋,“法尔夫那个人莽夫可能看不透你的心思,但我一眼就能看透你的心思。”
老人的话语很平静,可其中蕴含的气势让菲雅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想要避开他的视线。
“你跟随法尔夫来到立顿市,其间不只有你们二人中萌生的情感,还有被你隐藏在心底的执念。”老人说着话,身体开始扭曲起来。待到几秒后,他变成了法尔夫的模样,握在手中的手杖变成了猩红色的长枪。
菲雅下意识地握住背后的蜓羽刀,略微拔出一点。
“来战斗吧。虽然我在模仿法尔夫,但我的一举一动与手中的冈格尼尔都会按照现实进行。”
蜓羽刀出鞘摩擦刀鞘发出悦耳的声音,细长的刀刃在阳光下格外耀眼。菲雅双手握刀摆出架势,双目紧盯面前的“法尔夫”,思考他接下来会干什么。法尔夫踏前一步,挥舞长枪朝菲雅发动攻击。在菲雅脑中,她便想出了数十种方式防住攻击并进行反击。于是她按照脑中想好的步骤去挥刀,刀刃确确实实抵住了长枪的刺击,并沿着枪身朝法尔夫攻去。
“你输了。”
菲雅停下手中还在挥舞的刀,低头看向被手杖抵住的胸口,后退几步呆呆地站在原地。明明自己已经用刀抵住了攻击,按照接下来的步骤,只要进行反击便可以击中法尔夫,可为什么却是枪先击中了我。她努力地回想刚才交战中的细节,忽然想起刚才被疏忽的感受。在自己靠近那把猩红之枪时,胸口确确实实地传来了如被蚊虫叮咬般的疼痛,莫非在那个时候,自己就已经被枪击中了?
马丁努斯看到菲雅恍然大悟的样子,欣慰地点点头说:“看来你想到自己为什么会输了。冈格尼尔是神造兵器,它有着能够改变世界规则的能力,便是扭曲命运。在战斗中你确实抵住了冈格尼尔防住了攻击,但冈格尼尔已经改写了命运,你的心脏必定会被刺穿。你在为交锋之前感受到的疼痛,是我十分尽力模仿冈格尼尔能力的结果了。如果是真的冈格尼尔,你可不会得到一丝预兆。”
“也就是说,我的对手并不是法尔夫,而是冈格尼尔。我挑战的不是法尔夫技巧,而是命运。”菲雅收起蜓羽刀,握住拳头,“就算是违背命运,我也要挑战它。”
“你为什么要如此坚持这种会让你丧命的小事,莫非你的阿纳克斯家族的传统就是武痴吗?”老人平静的语气中终于多了几分不耐烦,“放弃你的倔强,好好活下去吧。难道你要随便浪费你的生命吗?”
菲雅摇摇头,显然马丁努斯还是没有完全看透菲雅的思想。
“我挑战命运,不是我那并不值钱的尊严。而是……”菲雅背过身去,解下刀鞘,松开束腰,脱下单衣,露出后背。在她的后背上并不只有少女滑嫩的肌肤,还有五道血痕覆盖在皮肤上。前四道血痕已经变浅,甚至第一道有要消失的迹象,可最后一道却格外的血红。
“这……”马丁努斯摇摇头欲言又止。
菲雅重新穿好衣服,背起蜓羽刀,“这五道痕迹从我出生便一直跟随我,没人知道这代表了什么,直到父母为我找了一位占卜师。那位不露面容的占卜师用水晶球窥探了我的命运。”菲雅望向远方,“我们从水晶球中听到先祖留下的话语,她说:‘为了阿纳克斯的荣耀,必须要踏上更高的高度,看到那只属于前行者的风景。’如果我在成年之前没有完成这五道要求,虽不会导致死亡,但我会再也那不起刀剑。这听起来很像诅咒吧,不过占卜师告诉我这不是诅咒而是传承。我从这五道痕迹中得到了超乎常人的天赋,这也就是我能完成前四项挑战的原因。”
菲雅闭上双眼回想起与法尔夫在德兰发生的一切,还有卡露丝娇小的身影,转过身对马丁努斯莞尔一笑,“谢谢你,马丁努斯·洛夫古德。我不会再迷茫了,我留在法尔夫的身边的目的不是为了向他发起挑战,而是为了珍惜我们之间的感情。我在德兰学到了很多,体会到逝者不存的痛苦。我的生命不只属于我一个人,许多人还在注视着我,就算是先祖的传承也不应该束缚住我想活下去的心。”
马丁努斯紧绷的脸展露出和蔼的笑容,举起木杖晃动几下,顿时间荒芜人烟的戈壁变成一片无边无际的花海。
“菲雅,我想告诉你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我不会再劝说你了。”他伸出木杖递给菲雅,“这根木杖就交给你了,我的大限已到,是时候前往那个地方了。木杖上有我给你准备的委托,这件事就拜托你了。”
话音落下,马丁努斯的身体化为星星点点的光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