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他走了?”
“嗯。”负责在白塔大门前站岗的骑士点点头,从兜中掏出手掌大小鼓囊囊的口袋,“他让我把这些钱交给你,并且让你去找团长大人,他已经为你安排好了一切。”
菲雅接过钱袋揣进衣服中,转过身气鼓鼓地跺跺脚,喃喃道,“真是的,把人家一个人丢在这里走了。就算是那个白胡子爷爷给了任务,也应该跟我告别一声吧。”
正当菲雅一个人站在白塔前生闷气时,忽然传来叫她的声音。
“菲雅,菲雅。”
这熟悉的声音一听便知道是雅克了,她迅速转过身,看到正朝他走来的骑士团长。在团长身后随没有莫莉的身影,但还是跟着两个骑士。其中一位骑士是上午的熟悉面庞,亮丽的银色铠甲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过肩及胸的长发随风摇动,他便是步战骑士队长万提斯;另一位则是陌生面孔,她是一位女性,脸上还保留着刚刚成年的稚气,行为上也很随便,像小女孩一样蹦蹦跳跳地跟在二人身后,手指上还绑着自己垂下来的紫发。
“您好,莫雷大人。”菲雅立刻朝雅克行礼,对法尔夫的恚怒也藏回心中。
雅克摆摆手露出笑容,“不必对我行此大礼,你我是朋友吧。”
“啊……”菲雅挺直身体,脸蛋已有些微红,“对不起,我……”
“是啊,是啊。莫雷哥哥都这么说了,你不用这样太拘谨了。”紫发少女活泼走到菲雅身旁,朝菲雅伸出手,“蕾莎·亚利桑,剑兰骑士团见习骑士,莫莉·亚利桑的表妹。”
“菲斯维提雅·阿纳克斯,一位在凯斯大陆游走的剑士。”
“哦哦哦,是不是那种心怀武者之心的浪人。”蕾莎伸出双手在空中比划几下,装模作样地学浪人的说话方式,“我的剑,不斩……”
万提斯的额头绷起,一把抓住蕾莎的肩膀,“蕾莎,骑士的礼仪你没有忘记吧。”
兴奋的心情瞬间被万提斯的话浇灭,蕾莎后退几步远离菲雅,“抱歉,我忘乎所以了。阿纳克斯女士。”
“很好,蕾莎。”万提斯转身看向雅克,“抱歉,团长大人。她这样无理,是我这个老师失责,我请求扣除我今日的薪水作为惩罚。”
雅克面露难色,万提斯严肃的样子证明他没在开玩笑,他就是这样一丝不苟的人。
其实当初雅克本想亲自负责对蕾莎的教育,不过却被莫莉阻拦下来并向雅克推荐了万提斯来教导。当时雅克就反对这个提议,因为他太了解万提斯的性格,害怕蕾莎会被他训练出心理阴影,但在莫莉的强烈坚持下,还是同意了莫莉请求。
“呃……”雅克挠挠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忽然在余光中看到朝他眨眼的蕾莎,轻咳一声说,“好了,好了。万提斯,这不是你的问题。如果你非要认为是你的错误,那么我当时我选你作为蕾莎的导师就是个错误决定,那么我也是错的了。要罚也是要罚我这个领头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
“团长大人,还是责罚我吧。错是在我身上。”蕾莎可怜地眨眨眼,低下头。
“好了,好了。这事就过去了,我谁也不罚。你们可让菲雅小姐等久了。”
“好耶!”蕾莎开心地跳了起来,朝雅克吐吐小舌头。
万提斯瞪了蕾莎一眼,蕾莎马上收回舌头,窜到雅克身后立正站好。
“法尔夫临走之前让我照顾好你,我已经派人为你安排在骑士团中安排好了房间。趁现在太阳还未落山,我正好有时间能够带你熟悉熟悉骑士团总部的布局吧。”
菲雅点点头道谢说:“谢谢雅克大人了,那么麻烦你了。”
在太阳落山之前,雅克领着菲雅把骑士团内外的建筑参观了一遍,最终回到了骑士团学校的宿舍楼内,来到属于菲雅的房间。菲雅接过雅克手中的钥匙,打开房门。房间的布置很是整齐,有供人学习的桌椅,桌椅上还摆放着当灯火的沙平萤石块,床虽有些岁月但却看不出老旧,但床上被褥却是新的,上面还被扬了香水。
这块来自沙平的精致萤石很明显吸引了菲雅的注意,在她的老家是不用蜡烛作为光源的,而作为光源的物品往往是这种萤石。
“菲雅,这萤石的感觉不错吧。”雅克坐到椅子上,带着自豪的语气继续说,“我特意嘱咐下人去购买沙平萤石,虽然不多见,但还是在市场里面买到了。”
菲雅轻抚着粗糙的萤石,在她的印象中家乡的萤石可要比这里的粗糙多了。
“太感谢你为我费心了。这块来自故土的萤石真是美丽夺目。”菲雅的目光从萤石移到雅克,“雅克大人,我能否知道法尔夫去了哪里?”
“啊……”雅克用食指搓了搓脸,无奈地摇摇头说,“很抱歉。不是我不想告诉你他去了哪里,是我也不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当时他找到我,仅仅是把你委托给了我,然后便消失了。”雅克想了一会继续说,“对了,他还说。如果自己没回来,你若是有事情,便可先走,不必等他。”
这句话好似一根针般刺痛了她的心,放在桌子上的手不自觉地握紧成拳头,狠狠地攥在一起,指甲都扣进肉中。她极小声喃喃说:“为什么要丢弃我……”
雅克一眼就发现了菲雅的不对劲急忙说:“他绝对不是想要抛弃你。在他临走之前,我能从他的表情看到赴死的决意。他要做的事情肯定十分危险,不然他也不会说出这种离别的话。”
“那他就应该等等我,让我……”菲雅忍不住地喊了出来,可刚喊到一半便想起与法尔夫之前相遇的场景,“抱歉,我失礼了。”
对,法尔夫他就是那样的人。比起让其他人跟他一起承受痛苦,他更喜欢一个人承受痛苦。在德兰时,他也是想要抗下有关卡露丝的一切,我应该理解他,而不是埋怨他。
“看来,你理解法尔夫了。现在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说吧。”
雅克收起柔和的表情,“马丁努斯·洛夫古德让你去干什么?”
“那位老爷爷让我去找到偷走卷轴的小偷。”
“小偷……”雅克思索片刻,笑笑说,“那就麻烦你了。这件事本来应该是我们骑士团做的,既然诺夫古德把这件事交给你了,我就不去干涉了。如果你遇到困难了,尽管跟我们骑士团说。我们会在能力范围内帮助你,毕竟东西在我们的管辖内被偷了。”
翌日清晨,太阳刚给天空画上一道淡红。菲雅就离开宿舍了,为了不引人注目,她特意扎上头发,穿上可爱的连衣裙,没有佩刀或剑,但在长靴之中藏了一把匕首。
立顿市的治安远比德兰城强得多,剑兰骑士与城市守卫互相交替在街道上巡逻,凡是有一点寻衅滋事之徒便会被骑士带走。因为骑士的存在,守卫也没有德兰城守卫的架子,他们与市民的关系很好,常常能够市民与守卫在街道旁欢快地对话。与多特兰城相比,立顿市内至一神牧师实在是太少了,不过这并不能否定至一神论在立顿市的宗教热情,因为立顿市的市长正是一位神父大人。
居住在这样一座秩序井然的城市实在是百姓的福气。菲雅也沉溺在这安全的感觉中,进入立顿市广场后忘记了自己是来打听消息的目的,而是一头扎进那些饰品店与服装店。等到她回过神从广场出来后,手中还拿着刚刚买到的蜻蜓发卡,开心地在街道上散步,完全没注意到太阳快要落山了。
“小妹妹,小妹妹。”
陌生的呼唤突然叫住菲雅,两三个抗戟的守卫朝她走来。
“怎么了。”菲雅警惕地看着他们,时刻做好逃跑的准备。
“太阳快落山了,你快点回家吧。如果没人陪同你,可千万别在晚上出来。”
“是啊,是啊。”另一个守卫补充说,“这一个月已经发生八九场命案了。”
“这么可怕吗?”
“可不是吗。那些被害者都是脖子被穿了个洞,而且死者还是女性偏多。”
“哎呀,你跟孩子提这些东西干什么。”守卫拍拍菲雅的头,“别担心,这个城市可是有我们哪。就算我们打不过那个罪犯,还有可靠的剑兰骑士团哪。乖,快点回家吧。”
“嗯,我会的。谢谢你。”菲雅朝二人致谢后朝骑士团走去。
回到骑士团时已是半夜了,菲雅脱下连衣裙换上方便战斗的衣裤,系好蜓羽刀,推开门准备出去,正好迎面撞到巡逻的莫莉。
莫莉拦下菲雅说:“菲雅,这么晚了,还是在房间里待着吧。”
“谢谢你的关心,莫莉。我今天从守卫那里听到了有关立顿市的传闻。我很喜欢这座城市的风气,就算我不是这里的市民,作为一介旅人我也想为这座城市出点绵薄之力。”
“这很危险的。我们曾派骑士去搜索过犯人,可骑士们被犯人戏耍,不仅没抓到犯人,还让一名骑士重伤不起。这件事就由我们骑士团负责。”
菲雅自知与莫莉讲道理失败的肯定是自己,如果像对法尔夫那样耍小脾气又会很丢脸,于是思索一会故意让步说:“好的,好的。莫莉的话我听进去了,我出去是为了那个被偷走的卷轴。今天我在外面搜寻了一整天,有所眉目,找到了关键人。我正要去跟关键人谈谈这件事呢。”
“真的吗?”
虽然莫莉的表情被覆面盔完全遮住,但菲雅肯定能够想到覆面盔下她那不信任中混杂着担忧的表情。
“当然了。”菲雅拍拍胸脯,“相信我吧。”
“好吧,一定要早点回来。”莫莉走过菲雅,继续在宿舍楼中巡逻着。
正如两位守卫所述,立顿市夜晚的景象与白日的景象判如两个地方。冷风吹响树木好似孩童在啼哭,街道上死气沉沉没有任何行人,就连守卫与骑士也十分少见。菲雅孤单地走在路上,周围仿佛都是隐藏在暗影中眼睛,悄悄地偷窥着她。
风猝然停了,细微的脚步声从某处传来,这脚步声可不是骑士与守卫的钢靴摩擦地面的声音。
菲雅的手停在背后的刀柄上,打起十二分精神观察四周,很快就锁定声音的方向了。果然一道黑影如期出现。黑影发现菲雅有备而来急忙调转方向撒腿就跑,菲雅来不及想太多,也赶紧朝黑影跑去。黑影的速度很快,但他没有想到菲雅的速度更快。仅仅才过了两个路口,黑影就体力不支,速度慢了下来。
黑影自知跑不过菲雅,从后背抽出一把铁剑。
“你要是再过来,我就要攻击你了。”
菲雅自然没有理会他的威胁,但她也没有抽出背后的蜓羽刀,只是谨慎地走上前,慢慢地逼近黑影。待到二人距离足够后,菲雅看清了黑影的身份。那个黑影只不过是一个满脸胡茬的蟊贼,连握剑的方式都十分滑稽可笑。
“喂,我真的要攻击了。”蟊贼胡乱喊叫给自己壮胆,举剑便朝菲雅冲过去。
菲雅不慌不慌避开斩击,朝后退了几步,蹲下身把手伸进靴子中。
“哈哈,知道本大爷的厉害了吧。”蟊贼自以为菲雅害怕了,得意地朝菲雅走去。
菲雅猛然起身直奔蟊贼冲去,蟊贼还算有些反应力慌乱地下劈想要击中菲雅。铁剑撞到还温热的匕首上,菲雅趁匕首挡住铁剑这个时间,一脚踢中蟊贼的手腕,让他丢下铁剑,然后又是一脚踹开蟊贼。
她拾起地上的铁剑,冷漠地对蟊贼说:“你输了。”
“别杀我,呜呜呜。”蟊贼跪在地上朝菲雅认错。
菲雅看了看蟊贼,他与那个罪犯差太多了,不过也没打算放了她。
“救命,骑士大人。哪位英雄可以救救我!”
菲雅的呼救声传遍整个街道,远处很快就传来沉重的脚步。蟊贼呆呆地看着面前女孩,不知道她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