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士很不喜欢做梦,即便是美梦,他也不喜欢。几十年过去了,术士的梦境就未曾变过,所有的梦存在她的身影。如今,这个梦也不例外。
森林中吹过一阵冷气,吹落了树叶上的露水。露水摇晃几下,摔落下来,掉在术士脸上,惊醒了术士。术士睁开惺忪的睡眼,缓缓地坐起来,捂着因睡在地面上酸痛的腰部。阳光透过树叶之间的缝隙照进他的眼中,他低下头避开这刺眼的阳光,想起此行的目的。
在很久很久以前,独角兽并不是一种稀有的物种,牠们遍布凯斯大陆,堪比现在的马群。可这种繁荣的场景并没有在人类的史书中存在太久,随着人类活动的扩大,独角兽那光彩夺目的神奇长角变成了贵族们的饰品。独角兽的数量开始减少,到了现在,已经是一种凤毛麟角的存在了。术士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这座森林中的独角兽。
寻找独角兽算不上什么技术活,而是运气活。说不定你努力寻找独角兽,一无所获,倒在树下休息,而它就在你所靠的那棵树附近躲起来窥伺着你。部分书籍还描述了独角兽是拥有神力的,可以呼风唤雨,对想要猎杀它的人实施天罚。但术士知道,这种说话根本是无稽之谈,他可是在阿特拉斯学会看到过活得独角兽。它们就是一种神奇的生物,绝对没有超越生物的界限。
术士敲了敲自己的腰,迈开腿,拨开面前的灌木,继续寻找着独角兽的身影。忽然间,一个模糊的黑影一闪而过,术士精神一振,跟随黑影走去。术士敢肯定这黑影绝不是什么森林狼,或是其他动物,因为可没有动物能在奔跑的过程中散发魔力。
他追踪散发的魔力越过硌脚的岩石,停在一片树木稀疏的地方。
等待术士并不是什么罕见的独角兽,而是一个矮小的女孩。称其为女孩其实是不正确,她的样貌虽然与人类女孩相似,但她作为树精,年龄可远超外表。吃惊的表情同时浮现在树精与术士上,他们不约而同地说出了对方的名字。
“法尔夫?”
“堂娜?”
“果然是你!”喜悦代替了惊讶,二人互相走近对方。
“堂娜,你怎么会在这里?现在的话,你不应该正在阿特拉斯学会吗?”
堂娜的双眼突然蒙上一层黯淡,攥紧拳头对法尔夫说:“我的同伴失踪了。”
“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堂娜攥紧的拳头抖动着,“我和安列格确实回到了阿特拉斯,可他的部下却没有回来。后来我们才知道,审判会的那些人……都死了。他们所护送的树精也不知道在何方……”说到这里,堂娜忍不住地流下眼泪,“法尔夫,法尔夫,是我错了吗。我想让我们融入你们人类社会,可最后却只有我活下来,他们却都死了。如果当时,当时我让他们在树林待着,是不是会更好。我……”她像个小孩一样哭诉自己的痛苦。
法尔夫痛心地看着堂娜,摸着头安慰说:“这不怪你。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疯狂的世界。为了利益,人类都会手足相残,更何况对你们树精。”说完,法尔夫双手扶住堂娜的肩膀,“堂娜,别哭了。这绝对不是你的错误。而且,你不觉得这件事很奇怪吗?”
“哪里奇怪?”堂娜擦下泪水。
“护送树精是阿特拉斯学会审判会负责的。阿特拉斯学会这种隐匿于世的研究组织没有什么敌对势力,应该不会是仇家所为,再说,很少有人知道护送树精这事,人类很难能得到情报。”
“你的意思是树精消失并不是人类所为,而是阿特拉斯内部有人作祟,与外部勾结袭击了护送队?”
法尔夫点点头,双臂交叠,“阿特拉斯内部势力错综复杂,也许你曾经得罪了某个阿特拉斯学会的权贵,被打击报复了。”
堂娜听后沉思起来,在她脑中确实有这样一个人选。
“看你的表情,看来你应该猜到是谁了。这事我们就不要再谈了,隔墙有耳。”
环境中虽没有他人言语,但法尔夫还是警惕地闭上了嘴。作为术士的他最明白那些阴险的术士做什么来针对敌人。于是他改变话题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和我的研究团队正在寻找独角兽。”
“独角兽?阿特拉斯动物园里不是有被饲养的独角兽吗,你来这荒无人烟的地方找独角兽干什么。”法尔夫很不想让堂娜淌这趟寻找独角兽的浑水。从马丁努斯的消息可知,这片森林可不止有独角兽那么简单。
土块在堂娜脚下拱起,垫高自己,使自己与法尔夫能够在同一个水平线上。她靠近法尔夫在耳旁轻语道,“找独角兽只是研究院派发的任务,我是想接走这片树林的树精,让他们去南部联合王国生活。”
“哦,北方难道的环境难道不适合树精吗?”
“南北地理环境其实都是一样的,只不过文化环境相差太多了。这几十年来至一神教的在北方的影响力逐渐扩大,像我们这种异族可很难在北方生活。我要接走我的同胞们。”堂娜看向法尔夫,揉搓着左手腕的镯子,“你能帮助我吗?”
“抱歉,我也有我的事情……”
堂娜的双眼蒙上了一层阴霾,勉强地挤出笑容想要道歉。
“独角兽,也是我的目标。”法尔夫语气十分僵硬,“如果我找到它,我不会把它拱手让给你。但你族人的事。”骄傲的笑容在法尔夫脸上展开,“我是可以帮你的。”
忽然法尔夫将手指抵在堂娜即将说话的嘴唇上,伸出另只手,手指灵活地动来动去。这不是施法也不是下咒,而是一种术士之间的信息传递。了解情况的堂娜立刻严肃起来,低吟几句咒语,手掌下便浮现出几片锋利的土刃。远处的灌木传来几声声响,二人的目光马上转向灌木。
“魔力爆流,而且还有好几只。”他平静地说,但手中已出现了火焰。
“大源中的魔力紊乱了,可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现在,我们应该解决这几只魔力爆流。”
法尔夫一马当先朝最近的魔力爆流丢出火球,堂娜紧跟上他,旋转土刃击中另外几只魔力爆流。魔力爆流很轻松地吸收了二人的法术攻击,然后露出缠绕着魔力的核心。二人互相使了个眼色,疾步朝它们冲去。法尔夫一边奔跑一边抽出佩剑,扭动脚步,旋转避开射击,把剑刺入核心。未等魔力爆流收起核心,他用手指轻弹下剑身,往剑中注入一点点魔力。
“砰。”法尔夫轻松地发出声音。
魔力爆流接受了法尔夫注入的魔力,身体发出强烈的光芒,而后不断膨胀,像烟花一样炸裂。法尔夫自信地抽出佩剑,潇洒地收剑,看向空中飘舞的魔力结晶。
“喂,法尔夫。你在发什么呆?”堂娜已解决掉剩下的魔力爆流,朝法尔夫走来,“解决这几个魔力爆流,你直接用法术不就好了。”
“因为我想练习练习剑术。”
“你不会是以为你的剑是是由星金打造的,结果拔出剑的时候才发现剑就是一把普通的铁剑。所以这么长时间才解决一只魔力爆流。”
虽然法尔夫很想反击堂娜的话,但她所言确实属实。
“好了,先不讨论为什么我要用剑了。我们先说说为什么这片树林会出现魔力爆流。”他低下身,抓起地上魔力爆流留下的结晶块,递给堂娜。
她拿出手指头般大小的瓶子,对残骸点了一滴药水后用手指捻了捻结晶块,“风元素的占比很大。魔力爆流会吸收魔力变强,如果它们吸收的是树林中的魔力,风元素的比重不应该这么高。这些魔力爆流不应该是自然出现的,而是被制造出来的。”
“制造出来,可是谁又会制造这些魔力爆流?消耗魔力制造魔力爆流,不如制造听话的使魔。”法尔夫闭眼沉思,脑中忽然冒出一个想法,“堂娜,制造魔力爆流不需要什么术士,只要对外释放的魔力足够多,影响了大源,使得大源魔力紊乱,魔力爆流就会有很大几率出现。”
“这片森林不应该会有魔力泉吧,如果有,我们应该早就会发现了。”
“向外释放魔力不应该是魔力泉,就算是魔力泉,也应该喷涌出森林地区特有的元素,而不是这种风元素偏高的魔力。”法尔夫停顿了一下,指向刚才魔力爆流来的方向,“造成魔力爆流的原因,也许是我与阿特拉斯学会寻找的它。”
“那我们现在就应该出发,不然它可会逃跑。”
“走吧,堂娜。”
话音落下,法尔夫的双腿就已经挪动起来。那块结晶让他起疑的不只有偏高的风元素,还有微乎其微的光暗元素也夹杂其中。自己必须要在其他人前找到独角兽,这是一定的。他暗下决心,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