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挥舞长枪刺穿敌人，终于冲出重围，停在堆满尸体的地方。随着战斗的持续，南军已彻底被击溃，大部分将士丢盔弃甲而逃，剩余一小撮军队成为流军分布在战场上。刚才骑士所刺穿的敌人，正是那一小撮流军中的一部分，他们虽是拿着武器的农民，但骑士内心并不后悔。当人拿起刀剑跟随军队的那一刻起，他们就被冠以士兵之名了。骑士的目的并非追杀这些流军，他只是想找到那个生死未卜的人。距离不远处的旗帜正随风飘扬，旗帜下屹立在尸体中，若想找到那人绝非易事。可骑士还是把枪插在一旁，下马开始翻找尸体。
在搜寻的过程中，骑士无意间叫醒几个昏迷的南军士兵，他没有杀害他们，而是收缴了他们的武器并且放走了他们。当然，也有些顽固不化或居心叵测的人想要借此袭击，都倒在骑士的剑下。骑士的努力与耐心得到回报，终于他在几个不起眼的尸体旁找到所寻找的人，越过几具尸体跑过去，把手指放到那人鼻子底下。从鼻孔中传来温热的风，这证明那人还活着，骑士赶紧拿出挂在腰间的水壶，把水泼到他的脸上。
“噗哈，那个混蛋……”那人惊醒，看到骑士又看到四周，朝骑士露出笑容，“谢了，万提斯。没想到救我的是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只是觉得你莱蒙还不应该死在这里。”万提斯朝莱蒙伸出手。
“那还真是多谢了。”莱蒙被万提斯拉起来，伸出手指向水壶，“借我用一下。”
万提斯没有问缘由就把水壶递给他，莱蒙巡视一周，发现脚下那名南军贵族，把剩下的水全倒在他的脸上，然后用脚踹了踹贵族，厉声吼道，“别再给老子装死了。我就打你一下，你还搁这给我装死。你再不起来，我就给你身上开个窟窿。”
贵族应声而起，万提斯立刻拔出剑来对准贵族。
“别杀我，别杀我。”贵族哭着说。
莱蒙揉揉鼻子，朝地上吐口水说：“跟个娘们似的。不，你这样连娘们都不如。我说我要杀你了吗。现在，你给我滚，滚出我俩的视线，回到你的南方去。”
“是，是。”贵族如得大赦，头也不回地逃跑。
万提斯收起剑，看着贵族逃窜方向问：“就这么放他跑了？”
“那还能怎样。那小子连握剑的勇气都没有，就稀里糊涂地上了战场。”
“但他也是士兵。”
“他现在不是士兵吧。”
“……”万提斯沉默一会，把剑彻底推回鞘内，环顾四周满地的尸体，“你说的没错。这场战争，我们损失太多了。”
“是啊。”莱蒙挠挠头，从地上捡起插在尸体上的剑，“走吧，如果我没有猜错。诺森布亚的战争还在进行，我们可不是逃兵。”莱蒙刚走几步，胸中闷痛，吐出一口鲜血，但他毅然前行，“别为我担心，我的兄弟们还在战斗。如果我就此止步，那么我还怎么领导他们。”
万提斯没有否定，跟上莱蒙，继续朝战场进发。
得知前线胜利的乔瑟高兴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抓起挂在架子上的披风，急匆匆地走出营帐。一直站在门口守卫乔瑟的凯瑟琳跟上乔瑟，没有过问他要干什么，只是与他一起骑上战马，朝战场进军。乔瑟在队伍的最前面率领护卫队，凯瑟琳则紧跟在他身旁。在前往战场的路上，满是两军遗留下的尸体。
见到此景，乔瑟低声说：“还真是损失惨重。”
“但你们取得胜利了。”凯瑟琳淡淡地说。
“你的耳朵还真是好使。这就是长耳朵的好处吗？”
“拉芙族人的生理结构而已。”凯瑟琳眨眨眼，没再多说。
乔瑟看穿了凯瑟琳的心思，露出笑容，“凯瑟琳，别把问题藏在心里了。趁我现在还不是国王之前，你可以肆无忌惮地问出你想知道的问题。”
“还真是敏锐哪。怪不得你能得到纳斯那种怪里怪气的人才。”凯瑟琳又看满地的尸体，“呐，你现在是什么心情。我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真是个好问题。”乔瑟没有回答如凯瑟琳一样看向满地的尸体。
“无需言语，你的眼神给我答案了。在你的眼睛中，有着追求胜利，追求尊严，追求理想的人才有的眼神。你的眼神是这三种的综合，却又都不是。这样的人本不应该称为人，可你……”凯瑟琳没有继续说下去，害怕触及到乔瑟的逆鳞。
“可我却出现了。”乔瑟看向自己的手掌，“我被称为人性的内在正从我的身体中缓慢地流逝，而代替人性流进我身体的是王的使命。奥特兰王位继承战争结束后，一个普通的夜晚我见到了至一神。我清楚地记得他说会帮助我成为凯斯的王，但我拒绝了。”
凯瑟琳抓住缰绳的手松开了，不敢相信耳朵刚才听到的话，于是又重复了一遍，“你拒绝了？”
“嗯。神的表情好像告诉我，早料到我会这么说，于是神递给我一枚纽扣。等到第二天公鸡啼鸣，我从睡眠中起来，手中攥着那枚神圣的纽扣。就在那时，我感受到一股使命感压在我的身上。我也许必须要成为多特兰的王，成为北方的王。”
“那你想成为王吗？”
“当然。也许，这是我的命运。”忽然间，乔瑟勒紧马缰绳，高举手臂示意身后的士兵减速。
就在不远的地方，几十台弩炮摆放工整，工匠们正在士兵的陪同下推着弩炮前行。乔瑟明白现在的战场就在不远处，比起去前往战场鼓舞士气，更重要的是找到纳斯。而那个纳斯正与骑兵部队追击敌军，抬头看眼太阳的位置，下令撤回士兵准备迎接来到战场的乔瑟。
此时，南军虽败，但北军已不可再追，因为南军主营中最重要的尸鬼还未被解决。
法尔夫跳下来马来，手中的冈格尼尔旋转一周，指着尸鬼说：“速战速决，接下来一击就解决你。”他这样挑衅尸鬼不是出于被勇气冲昏的了头脑，反而大脑十分清醒。
尸鬼挥挥手唤出黑气，法尔夫则吟咏咒语使用爆炎冲散黑气，趁黑气被冲散之际挥舞冈格尼尔朝尸鬼冲去。挥舞的巨剑击中了猩红的枪尖，但没办法挡住既定的命运，枪尖蹭着剑身冒出点点火星，贯穿铠甲正中尸鬼的胸口。法尔夫松开冈格尼尔，手肘后移运用“气”，之后一拳打中冈格尼尔的根部。冈格尼尔如炮弹般从从尸鬼身体中射出，在空中画出一道由空气直线。尸鬼的铠甲以被冈格尼尔贯穿的洞口为中心，如蛛网般碎裂而开，掉落一地。展现在法尔夫面前不是一整块人的上身，而是以尸体碎片缝合而成的身体。
“原来如此，怪不得德里克说你与他不一样。”法尔夫后退避开攻击，一把接住从空中回来的冈格尼尔，“你算不上尸鬼。”
“那又怎样？”尸鬼唤回黑气，恶狠狠地说。
“怎样？尸鬼至少是生者的尸体，以某种信念驱使身体进行短暂的活动，他们算不上人，至少还能称为半人。可你是什么，你的身体是由七零八碎的尸体块合成的，现在驱使你行动的不是信念也不是某人的灵魂，只是一段人造记忆。你与合成兽相比，不同点只是在于，它们是兽形，而你是人形。”
缠绕在尸鬼身上的黑气瞬间暴动起来，身上的铠甲被莫名的力量撑碎，爆发出直冲云霄的黑气。
“所有人，都给我散开！”法尔夫大吼一声。这既是对北军，也是对南军，还包括刚刚站起身的雅克。
冈格尼尔不甘示弱地发出刺眼的红光，好似警示已经被黑气吞噬的尸鬼。黑气继续在空中扩散，形成高耸的气体柱，这壮观的气体柱不只有在大营中的士兵能够看到，就连远在战场那头的乔瑟都看到这不安的气柱。
“全军，不许直视那黑旋风！”纳斯挥剑大喊，并命令传令兵把这话告诉全体士兵。
乔瑟勒紧缰绳，安抚惊恐的坐骑，指向黑气问：“纳斯，那是什么，这也在你的预料之中吗!”
“当然是……”纳斯违心地说。实际上他确实知道南军中尸鬼查理五世是什么东西，在得知战争打响后没几天他就离开封地拜访了隐匿在某个村庄的术士，得知了那个尸鬼的由来。可他实在是不知道那尸鬼竟能如此威力的气柱，当下他一时也没了办法。
一旁的凯瑟琳盯着旋转肆虐的气柱，忽然想起雅克带领的小队，转头问纳斯，“法尔夫是不是跟雅克在一起哪！”
“法尔夫？那位勇士，他肯定是……”
还未等纳斯说完，凯瑟琳踹一脚还在惊吓中的坐骑，脱离军队朝气柱跑去。纳斯正要命令士兵拦住他，可却被乔瑟伸手拦下。
“让她走，纳斯。此战我们已经得胜了。”乔瑟的双眼没有看向气柱，正看向那些奔回来的南军士兵。
南军大营正是那气柱的中心，漆黑的气柱正吞噬了法尔夫与雅克，并还在不断扩大。那些想要逃跑的士兵被气柱中的黑气拉住，发出痛苦的哀嚎，迅速老去，很快成为一堆白骨。雅克吃力地挪动身体靠近旋风中红光，终于抓住了法尔夫的手掌，从黑气中脱身来到中心。
“旁边那个鸡冠头是你的杜兰西兽？”
阿克斯敲了敲独特的铠甲，看起来是由瓦洛特钢制成，去除了双臂，只留下能包裹躯干与下肢的部分。拉风的红披风在风中呼呼作响，他先是装装样子把披风甩到身后，特意撩了撩那鸡冠头，之后低下身拔出镶在靴子外壳的两把短剑。雅克点点头，承认了法尔夫的话。
“他就是与我签下契约的杜兰西兽，阿克斯。”
“真是个怪名字。”法尔夫开玩笑地说，朝阿克斯伸出手。
阿克斯握住法尔夫的手摇了摇，“你叫法尔夫，我知道。这名字也很怪的。”
“是吗，至少我认为我的头发比你正常多了。”
“披头散发跟街边的流氓可没什么区别。”
“我可不想被鸡冠头这么说。”
“好了，二位。”雅克打断斗嘴的二人，“法尔夫、阿克斯，你们有办法从这困境中脱出吗？”
“问我干什么，雅克。这种事就要交给术士。”阿克斯摊摊手。
法尔夫皱起眉头，“也许有办法，但还不是现在！”他拉起雅克的胳膊朝地上爬去。
巨剑冲破空气，恰好从二人的上面划过，只有阿克斯被一刀斩为两半，化为杜兰西液回到雅克体内。二人急忙起身，摆出攻击姿态。尸鬼走出气旋，浑身上下都是缝合尸体的痕迹，在他背后一根黑气组成的绳索正插入他的体内。
看到此番场景，法尔夫明白为何这个死人还能这样神奇地站在他们面前了，脸上却没有浮现笑容。因为即便知道怎样消灭是他，但谁又能消灭他哪？自己手中的冈格尼尔确实可以一次又一次地刺穿尸鬼的尸体，不过达不到能够拖住他的地步，若想消灭尸鬼，则需要有人一直拖延尸鬼，自己则需要冒着被黑气抓住的风险，摧毁黑气中的节点，让黑气没办法给尸鬼传输黑气。也许身边的雅克可以帮助自己，可看他的样子，能够走到我身边就是极限了。
当法尔夫陷入纠结时，雅克突然说：“有什么问题就交给我吧。”
“你，你还行吗？”
“当然可以，我还没有完全放出阿克斯的力量。那股力量很强大，持续时间大概十分钟左右。在这十分钟，你想干什么都可以。”
听到雅克坚定的话语，法尔夫选择相信他，转过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拖住他，十分钟也许就足够了。”他以冈格尼尔为冲车，冲散那厚重的风墙，钻进疯狂的黑色气流中。
尸鬼看着孤单一人的雅克，冷笑着举起巨剑，“你的勇气比愚蠢还要可笑。”
面对强袭的尸鬼，雅克攥紧剑柄，雷光从护手中溢出，在极短的时间内包裹住半身与半边脸。他挥出剑，迎击能够碾碎巨岩的巨剑。剑剑相撞，在交锋点爆出一阵强大的能力，竟把二人都震飞。尸鬼后退几步，凭借巨剑站稳脚跟，与尸鬼相比比较的瘦弱的雅克如风筝般摇晃飞出，把剑插入土中才勉强能够停下来。黑气猛然从气旋中伸出朝雅克发动刺击，但却被一只由雷电构成的翅膀击碎。被雷光包裹半身的雅克身后长出一只噼啪作响的雷电翅膀，这便是他与阿克斯合力的全力状态。这种状态能让雅克的身体素质得到极大幅度的增强，但会在过程中急速透支体力，持续时间不超过十分钟。刚才阿克斯还被巨剑袭击变为杜兰西液状态，雅克知道这次变身也许连五分钟都挺不了。
“依靠杜兰西兽进行进行变身，达到与我一样的能力。小子，你还是太天真了！”尸鬼大吼一声，气旋中的黑气听从他的命令，纷纷朝如饿狼般扑向尸鬼。
雅克意识到事情不对，把剑举过头顶，让雷电席卷全身，整个人好似一个巨大的电光球。他下定决心，挥剑前冲，势要破除还在蓄力阶段的尸鬼。携带雷电的长剑劈向黑气形成护盾，持剑人睁大双眼几乎要撑开眼角，手臂青筋暴起，就连毛细血管都在皮肤下高涨露出血红的丝状。
“雅克，住手！你的身体没办法承受全部力量的负担。”阿克斯的声音突然出现。
“我知道。不过如果我现在不出手阻止他，那接下来我肯定会失败。”雅克发出怒吼，施展全力。
黑气组成的屏障在雷电之忍下出现裂痕，一股更为压抑的黑气从屏障裂缝中喷出。透过裂缝，一只血红的眼睛在注视外面。本能上的恐惧感忽然在雅克心头一震，这让他不自主地松了下力，裂缝重新合上，并释放一股更大的力量把他震飞。
雅克喘着粗气，跪在地上呕出一口鲜血。
“雅克，若不是你被震飞，刚才你肯定会被自己的力量撕碎。”
“我知道，阿克斯。”雅克倔强地挣扎起身，看到刚刚呕出的鲜血被黑气包裹，很快变为一层尘土，“他身上的黑气还在吸收任何有生命的事物，这会让他越来越强。刚才的拼死一击都没有击碎他那层保护他吸收力量的护盾，即便我使用了你的力量，我还能击败他吗？”雅克抬头望向黑压压的气旋，“阿克斯，你说我能回去与莫莉结婚吗。”
“哼，雅克。第一次你与我战斗的时候都没摆出这样等死的表情……”
还未等阿克斯说完，黑气屏障突然崩碎，腥臭的黑气四散而出弥漫在整个中心。一个巨大的黑影如旋风般冲出烟雾，偌大的手即将抓住雅克的脑袋，捏成碎片。透过手指间的缝隙，雅克眼中清楚地映出怪物的形象，还有那对死亡的恐惧。一声清脆的响指蓦然被打响，万物都停了下来，世间的一切都被定格，可唯独站在一旁的鸡冠头杜兰西兽却还能行动。
阿克斯什么都没说，拔出靴子旁的两把短剑，狠狠地踹向怪物。
“时间，再次流动。”
定格的事物重新开始行动，怪物在空中翻滚几周，滚入黑压压的气旋之中。雅克回头看向猝然出现的阿克斯，心脏剧烈跳动不止。
“阿克斯，你又把时间停止了？”在刚才静止的时间内，雅克虽不能动弹，但意识却能在那静止中进行。
“是的。”阿克斯漫不经心地说，用力踏了踏地面，摆出姿势说，“那家伙已经超出生物的范围了。现在的他，就是怪物，一个被人活生生造出的怪物。现在，就让我替你来缠住他。你那个叫法尔夫的朋友，我可以相信他吧。”
凶狠的嘶吼没给雅克回话的机会，怪物又一次钻出，飞快地朝阿克斯冲去。这次的速度比刚才的还要快，以至于阿克斯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能仓促地暂停时间，拉着雅克避开怪物的攻击。
“啧，好快。这家伙更厉害了。”阿克斯转动手中的短剑，没有选择暂停时间，而是直接朝怪物冲去，他要比怪物行动的更快。这并不是阿克斯的一意孤行，现实是他确实做到了。
一个巨大的身影与一个矮小的身影不断闪动，金属碰撞声此起彼伏。若不是雅克拥有被阿克斯力量影响的右眼，能够极快地做出反应，不然根本看不清两者的战斗。虽然二人打的有来有回，甚至阿克斯的双短剑还在战斗中却怪物造成了伤害，但是雅克已经看出来阿克斯开始丧失力量，速度渐渐变慢，有时不得不在躲闪中夹杂时间暂停避开攻击。时间静静地流逝，雅克手心已布满细汗，背后的翅膀、身上的雷电之力因阿克斯力量衰弱而消失，现在的他只有一层精铁打造的铠甲能够保护他，可这层铠甲在那怪物面前也不过是一张纸罢了。
瘦小的人影率先在战斗中飞出，阿克斯撞向地面，蹭出一个土坑。他倒在地上，用手臂支撑自己起来，恶狠狠地盯着朝他狞笑的怪物。巨剑被高高举起，上面缠绕着能够击杀杜兰西兽的黑气。
“没想到作为星众的卫士的我竟会消失在一个怪物手中，但如果这样消失，那真是太没趣了！至少也要保护下雅克，他还不应该到此为止。”强大能力凝聚在阿克斯的腹部，爆发出耀眼的白光。
“阿克斯！”雅克瞬间明白了阿克斯要释放力量自爆与怪物同归于尽，不顾疼痛朝阿克斯跑去。
就在能量要达到最高点时，一道红光在空中画出折线，贯穿怪物的身体，砰的一声刺入阿克斯旁边的土地，阻止了自爆。猩红的冈格尼尔稳稳落地，包裹着众人的旋风刹那间散去。
“喂，就这样自爆，是不是太没趣了。”如救世主般的男人从空中落下，缠绕着火焰的手掌抓住冈格尼尔，“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男人露出自信的笑容，敲了敲自己的胸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