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驱散了德兰城初冬的寒冷,德兰城的街区又充满了活力。
法尔夫换上一身不错的皮衣,悠闲地走在大街上。他与佐西默斯在讨论室做了近百次实验,结果对炼金术一知半解的法尔夫在提炼时弄爆了佐西默斯最喜欢的一个玻璃瓶。佐西默斯狠狠地骂了他一顿,然后给赶了出来,让他别在天黑之前回来。雅克与莫莉已经离开领主城堡去寻找杜兰西兽的下落,法尔夫只能独自一人在德兰城消磨时间了。
还未等他到达德兰城的中央广场,就听到从广场中传来的叫骂声。这种事情法尔夫也不是第一次在德兰城遇到,毕竟德兰城的治安实在是太差了,城中警卫无作为导致维护利益只能靠德兰城的地下组织。本来秉着多一事少一事的法尔夫本想转头就走,可想来想去这样回去又觉得太无聊了,他特意逆着离散的人群走到广场。
广场上有三四个男人围住一名瘦弱的女子,女子像是被抛弃的女孩孤零零地站在人群中,紧紧握住手中的娃娃,不敢抬头看向那几名男人。
法尔夫一眼就认出来那几个男人就是自己最早遇到流氓帮派成员,他们肯定又要干什么勒索的勾当了。目光转向那名女子,法尔夫的兴趣瞬间被提了起来,倒不是说她有多么貌美如仙,也不是因为她有白化病而显得特殊,而是她的行为实在是不符合常理。
她的年龄早就超过了拿娃娃玩耍的年龄,早已成年,可无论那几个男人怎么辱骂她,她都一声不吭地抱紧娃娃,连认错都没有说出口。
这种行为明显让男人觉得自己的辱骂没有达到任何效果,更加气愤的男人一把抓住她的头发,扯着她的头发就要带走他。驻守在广场的守卫从开始一直看到结束,可却还是在保持着个站姿一动不动,仿佛自己双目失明,双耳失聪。
“喂喂喂,几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女人,这可算不上什么吧。”法尔夫走到那几人身旁,握住男人抓住头发的手,“你们发生什么事情了?”
男人被法尔夫的手握的生疼,松开手说:“这倒霉娘们撞了老子,连个声都不吭。”
法尔夫松开手笑笑说:“忘了这件事吧。你每天会干那么多事,你都能记住吗?”
“你……”男人看到法尔夫握紧的拳头,没有继续往下说,转身离开。
法尔夫装装样子擦擦额头的汗水,转过身询问被胁迫的女子,“没事了。”法尔夫看到了手中的娃娃,娃娃并不是那种可爱的布偶,而是十分怪异的鱼玩偶。
女子发现法尔夫的视线,连感谢都没有就离开了。
这样怪异的行为让法尔夫更加不解了,决定去跟踪女子看看能有什么发现。女子来到落后的城区,进入一间荒废的小房子中。正当法尔夫准备在附近等一段时间时,忽然传来的询问打断了他的计划。
“喂,男人。你鬼鬼祟祟地跟踪卡薇德干什么?”
法尔夫回头看见两个男人正握着武器看着自己,一人身着蓝色铠甲,长着奶白色的短发,手中双剑上还沾着凝固的血迹。另一个人双手持着跟他几乎等高的巨剑,身着红色的铠甲,披着红色的皮肤,就连头发都是红色的。红发男子虽面容狰狞,但法尔夫还未从他身上感受到杀气,而他身旁的蓝发男子双目中已经透露出寒冷的杀意了。
因为城区落后,所以没有什么人会来到这里,这确实是个战斗的好地方。
“好奇而已……”法尔夫尴尬地笑笑,可下一秒他的笑容就凝固在脸上了。
蓝发男子没有给法尔夫继续往下说的机会,他一个闪身就闪到法尔夫身前,锃亮的双剑直奔法尔夫的胸膛而来。法尔夫来不及思考,嘟囔极短的咒语,右掌心对准蓝发男子。男子注意到法尔夫手掌生出的火球,他立刻改变双剑方向,转身闪避。仅有手掌大小的火球擦过男子的铠甲,飞翔几十米后被红发男子的巨剑斩断。
法尔夫后撤几步与男子拉开距离,双手握拳,在拳头上有着一层熊熊燃烧的火焰。
“术士。”蓝发男子眨眨眼,似乎并没有想放弃进攻。
法尔夫摆好防御架势,“喂喂喂,我们没有什么理由战斗吧。你刚才的样子可不是想跟我比试比试,是真想杀了我。”
蓝发男子朝前迈出一步,红发男子持剑也跟上。
“真是的,你们两个是听不懂通用语吗?”法尔夫不耐烦地朝前走了一步。
“他……他不是坏人,迪克特、索兹。”柔弱的声音突然传入这剑拔弩张的场景中。
法尔夫跟踪的那名女子抱着玩偶走到男子们身后,男子们听到她的话收回武器,摆摆手示意法尔夫走进屋子里。法尔夫不解地看着他们走进屋子中,熄灭火焰,也跟他们走进那间小屋。
门梁的灰尘落到法尔夫的衣肩上,他掸掉灰尘坐到只有三条椅腿的椅子上。名为卡薇德的女子紧紧抱着玩偶坐在床上,她身旁的椅子上则坐着刚才与法尔夫战斗的那两名男子。红头发的男子叫索兹,蓝头发的叫迪克特。
“从两位的战斗方式来看,你们两位是北境猎犬的人吧。”法尔夫拄着下巴看着迪克特。
迪克特点点头,“术士,你的直觉不错。我叫迪克特,我旁边的这个男的叫索兹。在我们身后的女人叫卡薇德。你叫什么?”迪克特伸出手。
法尔夫也伸出手与他握手,“我叫法尔夫。三位北境猎犬,你们能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来到德兰,是为了组织的任务吗?”
“若是组织的任务的话,我们肯定不会告诉你。但我们来到这里的缘由只是简单的个人恩怨。”迪克特的喉咙动了动说,“法尔夫,你知道魔兽吗?”
“当然知道。”
迪克特点点头,“我们是荒原野犬,是失去队伍的北境猎犬。”
法尔夫沉默片刻后说:“你们是被……”
“好了,别提那事了。”
法尔夫站起身,目光一瞥沉默的卡薇德,“对不起,时间不早了。也许我应该回去了。”
他走到门口时被迪克特叫住,迪克特也站起身对法尔夫说:“祝你一帆风顺。”
回到领主堡垒中的讨论室时已是夜晚了。
佐西默斯端着一杯黑乎乎的液体,坐在椅子上,他身边的桌子上还摆放着一小瓶蓝色液体。他细细品口液体,“法尔夫,你托我做出的东西就在这里。”他把杯子放到桌子上,拿起蓝色液体。
法尔夫接过蓝色液体,晃了晃玻璃瓶。蓝色的液体像粘稠的油那样挂在玻璃壁上移动。
“呃,真恶心。”法尔夫又晃了晃玻璃瓶。
“把它喝下去。”
“嗯?”法尔夫瞪大眼睛,满脸惊讶。
佐西默斯抚摸在他身旁的黑猫吉吉,“法尔夫,把这瓶药剂喝下去,你就能看到你要追踪的杜兰西兽的线索了。”
法尔夫虽然脸上不情愿,但是他内心相信佐西默斯,打开药剂,扑面而来臭味让他皱皱眉。他仰头一口喝光药剂,满脸痛苦。
佐西默斯急忙对他说:“你这么着急干什么,那药剂应该……”
法尔夫的大脑被无尽的潮汐声包裹,天旋地转,仿佛自身正处于汹涌的海浪中。胃部火辣辣的疼,同时从胃部冒出的气体经过食道返回到鼻腔,那股难以名状的臭味与潮汐声让他双眼看不清周围的一切。他勉强扶住旁边的桌子,刚想稳住自己,可却不知道脚下一滑摔倒在地。桌子上的物件噼里啪啦掉落一地,正中他的额头。他捂着疼痛的额头,眼皮逐渐合到一起。
法尔夫被抛到荒芜的草地上,他揉着还发疼的头,缓慢地站起身。
一男一女正朝法尔夫走来,法尔夫正想向他们搭话,可他们竟直接从法尔夫的身体穿过去,将法尔夫甩到身后。法尔夫惊讶地看着自己的身体,没有发现一丝异常,手戳戳身体,手指不仅没有穿过,还戳得自己有些发疼。在这宽广的草原上,法尔夫可想不到怎么离开这里,反正那二人也看不到自己的存在,他便一直跟在二人身后。
三人走了很长时间,终于看到袅袅烟雾从村庄中升起,可二人并没有前往村庄,而是绕开村庄,草原的另一头走去。法尔夫可不想再跟这二人走去,而是笔直地前往村庄,想要问问德兰城在哪里。可法尔夫刚离开二人不过半公里,他便感受到头晕目眩,而后倒在地上睡了过去。
当他又睁开眼时,自己却又在那二人身旁,但时间却是黑夜。男女搂抱在一起,享受着火光带来的温暖。法尔夫则坐在他们对面,双手交叉看着这对男女秀着恩爱。火光映照在每一个的脸上,男女脸上的表情表现出的感情并不是享受爱情的幸福,而是一种生离死别的决意。他们抱紧彼此,伴着火光入睡。法尔夫静静地看着二人,风声掠过他的鬓发,顿时感觉自己苍老许多。
“凛……”法尔夫轻念着,闭上双眼,缓缓入睡。
把法尔夫吵醒并非风声,而是撕心裂肺的哭喊。
哭喊的是男人,他正抱着已经合上双眼的女人。在他们身旁,还有着跟人一般大小的头颅。法尔夫一眼就看出那个头颅是恶魔的头颅,这个男人应该就是德兰城筑城传说中的主角——德兰。
德兰身上沾满血污,放下怀中已经死去的女人,双目无神,茫然注视周围的一切。恶魔的身体被丢弃到一旁,颈部的断口还冒着蔚蓝色的火焰。德兰走到恶魔尸体旁边,用佩剑割开恶魔后背,血污飞溅一身,打湿了他的衣服。他没有停下,继续用剑,想要在恶魔身体中挖出什么。从恶魔体内发出的一声哭喊,让他握紧剑的手忽然松开。剑掉在恶魔尸体上,翻个几个圈落到地上。他轻轻地伸出双手从恶魔体内取出什么并紧紧抱住那那个东西。
法尔夫想要走进去看一看,可还未等迈出第一步,眩晕感又充斥着他的大脑。
再当他睁开眼时,面前的炉火烧得正旺,旁边的佐西默斯正品着杯中的黑色液体。
“你回来了,感觉怎样?”佐西默斯放下杯子。
法尔夫摇摇脑袋,拄着沙发坐起身,摇了摇舌头说:“我好像看见了什么,可我记不住了。”
“你要是能记住就不需要我了。”佐西默斯又拿出一瓶透明的无色液体,“喝了它,我再给你解释。”
法尔夫接过药水,“这次不会再晕倒了吧。”
“肯定不会。”
法尔夫接过药水,佐西默斯伸出两根手指,“这是几?”
“二。”
“很好。”佐西默斯推了推眼镜,“法尔夫,你刚才所经历的一切被我们炼金术称为‘意识潜航’。你刚才见到的事情,都是真实的故事。不过按照常理说,我给你的药水在我的引导下一口口喝,这样才能缓慢地进入潜航。”佐西默斯坏笑一下继续说,“我还没见到有人能够一口气全部喝光,按照门捷列侬的理论,一口气喝光那杯液体可是会让人直接发疯,不过从你的表现来看,他说错了。”
法尔夫白了他一眼,“那是因为我运气好。不过我都记不住这些故事了,这潜航又有什么用处。我可是什么都没记住。”
佐西默斯叹口气,“果然人和人的智力是不一样的。法尔夫,就算你记住潜航的内容也没什么用处。潜航内的故事中不会有那黑羽主人的身影,而是与黑羽主人有关的故事。这个故事的作用不是让你看个戏剧,而是让你的杜兰西液记住黑羽主人的杜兰西液,这样你就能感知到黑羽主人的位置,从而找到那只杜兰西兽。现在你闭上眼睛,聆听感受心脏的跳动。”
法尔夫闭上双眼,让思绪跟着心脏跳动。
此时正在房间中卡露丝惊醒坐起,双手紧紧捏着被手汗沾湿的被子,抬头看向面前。女人靠着墙,盯着满头大汗的卡露丝。
“该走了,卡露丝。”
卡露丝点点头,抓起自己的披风准备下床。
只听“咻”的一声,冰冷的刀身把女人斩为两半,女人如风尘般消失在卡露丝眼中。菲雅站在卡露丝面前,手中的刀还停在半空中。
“小卡露丝,告诉我你在隐藏什么吧。我会保护你的,你无需逃避了。”菲雅放下刀,抱住卡露丝,“我是你的家人。”
“菲雅姐姐……”卡露丝的内核刺痛一下,名为泪水的液体流过她的面庞,“谢谢……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