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西默斯冲过去抓住法尔夫的手臂说:“法尔夫,你这家伙就这么看不起自己的性命吗?你与我有远超一般人类的寿命,可却因为这种无必要的小事而献出生命。现在放弃还来得及,你的命不应该在这里走向尽头。”
法尔夫理解佐西默斯的愤怒,也希望佐西默斯能理解自己,他挣开佐西默斯。
“法尔夫……”佐西默斯望着法尔夫远去的背影,又想伸出手抓住他,可他却发现自己怎么都抓不住他。在这时,他不明白法尔夫赌上性命的执着,可他明白自己一定要帮助法尔夫。他奔跑过去,跑到法尔夫面前拦住他的去路。
“佐西默斯……”
“好了,你去吧,顺便喝下这个。”佐西默斯从包中掏出一小瓶透明的药剂,“这是龙之增强剂,他能让你的小源上限暂时扩大。”
法尔夫接过药剂,一饮而尽。佐西默斯脸抽搐一下,心疼自己都舍不得用的药剂就这样给了法尔夫。
“谢谢了,佐西默斯。我去了。”法尔夫轻轻地拍拍佐西默斯的肩膀,走过佐西默斯。
佐西默斯露出寂寞的笑,“真是的,为什么会有人能这样淡然看待死亡。法尔夫,你这个白痴。”
教堂中的所有人都在等待法尔夫,索兹背负巨剑靠着墙角,迪克特站在布道的高台上,希波吕坐在卡薇德旁边的长椅上握紧卡薇德颤抖的手,为她擦去额头冒出的冷汗。众人看到法尔夫走进来,每个人都站起身深深地朝法尔夫鞠躬。
“别这样,不就是救个人吗?”法尔夫捶捶自己的胸口,“简单的很。”
没人回应法尔夫,众人还在保持鞠躬的状态。法尔夫不再理众人,停在卡薇德身旁,看着越发腥红的法术回路。
希波吕忽然对法尔夫说:“法尔夫,卡薇德就交给你了。”
“嗯,包在我身上。”
看着卡薇德受难的脸,那个手握匕首的小女孩在法尔夫脑中也越发清楚。法尔夫苦笑自己,明明刚才跟佐西默斯说这漂亮话时还很平静,可到了拯救卡薇德时却心慌意乱。他抱起卡薇德,索兹想要阻止却被希波吕拦下。
“我们只有相信他。”希波吕慢慢地对索兹说。
没想到你长到这么大了。法尔夫看着怀中的卡薇德,就像梦的他抱着那个女孩离开阿特拉斯一样,当时他没得选择,如今依旧没得选择。他慢慢地坐到地上,把卡薇德放在自己腿上。
一切已经准备好了,法尔夫闭上双眼,调整呼吸,感受周围的魔力。教堂中除了法尔夫呼吸声,再无其他声音。每一次呼吸都让法尔夫倍感痛苦,大源中源源不断的魔力通过呼吸钻进法尔夫的肺部,不堪重负的肺部在魔力的压力下肿胀得像个气球,因为肿胀让肺部摄取氧气的功能更加降低,窒息所带来的的头昏脑涨一次次冲击法尔夫坚韧的精神。集结在肺部的魔力终于开始向小源涌入,时机已到,若法尔夫错过则会导致小源无法承受魔力压力爆炸。
他把手指放到卡薇德的法术回路上,一股强大的吸力俘获了法尔夫的手指,魔力从小源开始流向卡薇德的法术回路。回路像小婴儿吸取乳汁一样吸取魔力,狂暴的回路也逐渐平息变得黯淡。佐西默斯走进教堂看到肤色已经回归正常卡薇德,这不代表结束,反而代表刚刚开始。
法尔夫的意识伴随魔力一同进入回路之中,魔力化为一片**。法尔夫则处于**之下的深海之中。用魔力填充回路只是稳住卡薇德的生命特征,要让卡薇德醒来,则必须要在这片深海中找到卡薇德的身影。可这偌大的深海找到一个人影实在不简单,更何况法尔夫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地毯式搜索,一旦时间过久,法术回路回路填充满了则会自动断掉与法尔夫连接,法尔夫的小源会被大源魔力撑爆。
时间紧急,法尔夫不能盲目地搜索,而是观察深海中有什么。魔力之海有着各种记忆碎片实体化的物品,像是北境猎犬的北境巨城,还有各种魔物。法尔夫拨开一个又一个无用的记忆,直到看到一条丑陋的鱼。他伸手想要抓住那条鱼,可光滑的鱼扭动身体呲溜一下从他手中滑出。鱼没有逃窜反而瞪着鱼眼看向法尔夫。
“哦,原来这是卡薇德鱼玩偶。”法尔夫恍然大悟,于是弹了下玩偶。
玩偶仿佛被弹痛了,迅速游开。
法尔夫则跟随在玩偶后面跟玩偶一起游向远方,他们穿掠过荒原猎犬三人,过巨大建筑,经过北境小队,停在一座大宅院前。他落到宅院门前,推开大门,直接走到宅子中。就像梦中那般,卡薇德趴在两副尸体上,而自己就站在门口,明明自己什么都没有拿,可手中却出现了一把滴血的剑。
“快走,小姐。”
忽然从旁边冲出仆人抱住法尔夫,法尔夫没有做任何动作,但剑却自动刺穿了仆人的身体。刽子手抬起剑,剑身上鲜血流过剑柄,流进他的掌心。
“我是不会让你伤害小姐的。啊……”
剑刃又刺进另一位仆人身体,刽子手冷酷地踹开尸体,抽出剑继续朝卡薇德走去。
他走到卡薇德身旁,冷漠地看着卡薇德,手中的剑放到卡薇德的脖颈上。
“你这个坏人。”卡薇德浑身颤抖看向法尔夫,“为什么,要逼死爸爸妈妈!”
“为了正……”刽子手的喉咙僵住了,握剑旋转半周。
剑剑相碰发出声响,回荡在这空荡的宅子中。站在刽子手面前的持剑攻击的男人,长着与法尔夫一摸一样的容貌,甚至连手中的剑都是一样的,只不过他的剑没有沾血。
刽子手持剑看向与自己一模一样的男人,“你是谁?”
“法尔夫·奥特兰。”男人眯着眼,问出了同样的问题,“你是谁?”
“法尔夫·奥特兰。”
相同的问题,相同的答案。双方在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刽子手率先出剑,朝男人发动进攻。男人后撤避开斩击,挥剑反击,却被相同的剑挡住。二人用着相同的剑法,相同的攻击方式互相攻击对方,可双方都预知了对方的攻击,只是在白白地消耗时间。在双方打斗中,位置也在悄然发生变化,男人逐渐靠近伏地的卡薇德,而刽子手却远离了卡薇德。
男人凶猛又快速地挥击,刽子手全力挡住攻击,可男人却没有追击而是直奔卡薇德跑去。剑刃上闪耀着寒气直逼卡薇德,这一击刺中的话,卡薇德必死无疑。刽子手丢下剑,放弃一切朝卡薇德奔去。
剑尖刺破肌肤,鲜红的血从剑尖出喷出。
刽子手抓住插在胸前的剑,狠狠地挥拳打向男人的脸,拳头击中男人把他击倒。
“还,还没有结束。”刽子手想要抽出插在胸口的剑,可后背又感受到冰冷的异物与一股钻心的疼痛。
一把精巧的匕首毫无征兆地**了刽子手的后背,她双目无神地看向因刺中刽子手还在发抖的双手,口中叨咕着为父母复仇的碎念。
刽子手转过身,没有感到愤怒,反而无比平静,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他伸出粗糙的手,抚摸卡薇德光滑的脸蛋,温柔地问:“卡薇德,这场痛苦的梦该过去了。迪克特、索兹、希波吕都在等你。”
卡薇德打颤的手突然恢复正常了,失神的双眼点燃起了光芒。就在这时刻,整栋宅子发出吱吱嘎嘎的悲叹,尸体化成光粒子,墙壁在轰隆隆的声音中倒塌。一只丑陋的鱼玩偶倏然从窗户中钻出回到卡薇德怀中,声响越来越大,整座宅子似乎被什么拉扯。首先是房顶先被掀开,然后家具也随着房顶一个个飞走,待到墙壁被力量撤碎后力量的源头才被发现。
一片巨大的漩涡正吞噬一切,可却留下了卡薇德与法尔夫们。
刽子手拍拍卡薇德,“走吧,还有人在等你。”
“可你……”
刽子手露出笑容,“别为我担心,我必须要解决这件事。”刽子手拔出插在身上的剑,也拔出匕首,把匕首递给卡薇德,“你已经复仇成功了。我很抱歉,但没办法。”
“你叫什么名字?”卡薇德的双脚已经离地,很快就要被漩涡卷走。
“法……”
还未等刽子手说完,卡薇德便被卷入漩涡之中。
“啊!”卡薇德猛然睁开双眼,白嫩的额头止不住地冒出冷汗。她眨眨双眼,站起身看到陌生的佐西默斯与还在坐在地上的法尔夫,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
还未等卡薇德回过神,有力的双臂就抱住了卡薇德。
“欢迎回来,卡薇德。”希波吕拍着卡薇德的后背,“我可不允许你丢下我先走。”
“我……对不起。”卡薇德抱住希波吕。
众人沉沦在卡薇德回归的喜悦中,只有作为局外人的佐西默斯注意到法尔夫还没有睁开双眼。卡薇德被众人寒暄问暖弄的有些头晕,目光忽然扫到静坐在地上的法尔夫,她呆呆地看向法尔夫,头部一阵刺痛。
“他是法尔夫,我和他是不是在哪见过。”
迪克特看向法尔夫,“你当然见过他,在德兰的旧城区跟我们一起。”
卡薇德摇摇头,“不,不对。我……我从前,就见过他。”卡薇德痛苦地捂着脑袋,“我的头好疼。”
希波吕急忙抱住卡薇德,轻抚她的头,安慰她说:“别激动,卡薇德。你肯定是搞错了,你在北境出生,怎么会见过除了猎犬外的其他人。”其实希波吕在撒谎,卡薇德是她在北境巨城下捡到的,当时的卡薇德失去了所有记忆,只知道自己叫卡薇德。她把卡薇德领到总指挥前,为她编造了个身份,让她成为一名北境猎犬,让这个失去自己的少女留在北境。
“是啊。”卡薇德也安慰自己,“我一直在北境生活。”
语言能欺骗自己,但感觉是不会欺骗自己的。在城镇广场上第一眼遇到法尔夫时,卡薇德脑中的某个开关就被摁下,身体竟不自觉地害怕面前的男人。
佐西默斯看向还在静坐的法尔夫,扶起他将他安放在椅子上,想要帮助法尔夫可自己却无能为力,只能愤恨地握紧拳头砸向长椅。希波吕让索兹与迪克特照看卡薇德,走到佐西默斯身旁。
“法尔夫他……”
“别问了。”佐西默斯没礼貌地打断询问。
希波吕没有追问下去,老老实实地坐在佐西默斯身旁,“我们能做什么?”
“只有等待。”佐西默十指交叉,低下头等待时间流逝。
在无边际的魔力之海中有两个身影,他们都是法尔夫。从卡薇德醒来后,法尔夫与卡薇德魔力连接便断开了,可法尔夫的意志却还在魔力之海中,这片深海不是卡薇德法术回路,而是法尔夫的小源。
“你最终还是放走了卡薇德,你应该执行正义,刽子手!”
被叫做刽子手的法尔夫冷哼一声,“不是‘你’,而是我。”
“不可能!”法尔夫走向刽子手,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拎起来,“你难道不知道她的父母做了什么吗?你让门捷列侬封住了她的记忆与小源,让她变成虚假的正常人。可你知道的,她身体中蕴含的能力,还有那颗随时能够冲破门捷列侬束缚的复仇心。她一旦苏醒首先找到人就是你,杀掉你后就会激活她体内的邪神,然后让一座城市化为虚无。那个丑陋的鱼玩偶,你不知道吗?那可是邪神的眼睛,你以为那条鱼找到你是为了让你救下卡薇德?是让你救下他自己!”
“她还没有变成邪神,我怎么能杀她?我已经杀了她的父母,屠戮了她的全家。她现在有了自己的朋友,有了可信赖的人。你怎么能够说出这么丑陋的话,这就是你所谓的正义?”
“因为这就是正义。”
刽子手用头狠狠撞击法尔夫的头,一把推开他,“你这家伙,我果然还是不能忍受你的存在。”
法尔夫也不甘示弱,回撞刽子手,“我也不能忍受你,你和你的假慈悲一起下地狱去吧!”
二人扭打在一起,一声巨响在二人脚下响起,紧接而来便是无比强烈的冲击波把二人震飞。
“发生什么了,正义使者?”
“小源马上就要爆炸了,我们其中必须要有一个人消失,才能让这副身体运动起来。”
地面裂开出一道巨缝,源源不断的海水朝地缝涌去,海水产生的强大的吸力想要把二人都吸入巨缝之中。
“那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
那个口口声张正义的法尔夫一脚踹开另一个法尔夫,自己则顺着海流跌入巨缝,“刽子手,回到现实,可别忘了我。别忘了盲目的正义,还有那可以称得上人性的假慈悲。”
海潮声一遍遍传到法尔夫耳中,昏黑的杜兰西液打在法尔夫脸上,激起的杜兰西液掉进法尔夫口中。
“呸,什么玩意。”法尔夫困难地睁开眼睛,身下是柔软的灰色沙滩。他艰难地站起身,身体中的五脏六腑都在发疼,头昏脑胀。在他眼前出现一位熟悉的女人。
“你醒了?”
“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