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筋水泥的庞然巨物，里面曾经装满了人们的梦想与欢欣，以团聚和饮食为寄托，充盈着合乐的氛围。
但现在耸立在那里的只是一座漆黑的巨型墓碑，在夜空下散发出不祥的气息。
出乎夏致预料的是，明明里面一片黑暗像是电源被切断了，但凤溪楼的旋转门还在静静地运作，像是欢迎着他这个最后的客人。
“行啊，就看看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握紧手中的无铭走进大厅内，眼前是破碎的凤凰吊灯，琉璃凤凰的头颅即使已成碎块但依旧不甘地高高昂起。
夏致没有多看这只死去的凤凰就跨步走了过去，前方有什么更加彰显自身存在感的东西调拨着他的感官。
无论是眼眸中猩红的色彩、鼻腔里氤氲的腥气还是鼓膜上细微的震动，都在告诉夏致，大厅中央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一座尸山。
破碎的肢体、内脏和毛发交错层叠，铸起了通天的尸塔，少数完整的头颅上刻满了恐惧与痛苦。
仿佛是整个凤溪楼的人都在被杀死后丢到了这里，偶有几声手机铃声响起，或许是他们中某几位的家里人在寻找许久未归的家人吧。
如此多的人，他们在死前所爆发出的惊恐与嗟怨该有多强烈？还有他们的家人与朋友，在得知这里发生的事后的哀伤与惊怒又会有多强烈？
心灵领域的魔法能挡住这汹涌澎湃的负面情绪浪潮么？
夏致思索着，突然他觉得有些不对，暗自有违和感萦绕在心头。
就算不完全的血族的体质可以规避掉一些这扑面而来的血腥味的影响，但尸山就是尸山，平常自己看新闻里的惨案都会有些介怀，为什么现在于血淋淋的事实之前却能这么平和地分析？
回想起来明明老王和表演社的大伙都已经明确遇难了，自己也没表现出想象中理应有的感情宣泄，在盛奕凌的外婆那会也有一样的感觉。
明明仍然记得大家的姓名与样貌，明明的确有切实的哀伤沉在心底，但还是觉得少了点什么……好像是某些情绪被什么东西夺走了一样。
这是血族转化仪式的影响？不，爱尔温看上去感情挺正常，那么是那个让自己忘记老妈的心灵魔法的效果？
没有得出确定的结论，夏致觉得先把这件事记下来回去再和爱尔温他们讨论。
夏致缓缓走近眼前的尸山，想要用灵视查看一下里面有没有来这里聚餐的表演社成员的尸体。
脑内的视界一点点扩展，深藏在表层之下的尸体面容逐渐明晰，要搜索的选项太多，夏致选择主要查看身高体态与同学们相近的躯体。
不知是期待还是不安的情绪缠绕着夏致，一具具冰冷的身体在视野中巡过，始终没有发现表演社的人们。
越来越多的手机铃声响起，在一浪高过一浪的混音里，夏致身旁的一条断臂动了动，突然抓住了他，五指深深陷入夏致的胳膊里，把他拖进了尸体组成的牢笼中。
………………
“小忻栀……我还这么叫你行吗？”苏雪晴有些迟疑，她在今天被强行灌输了太多超出自己认知的东西，所以尽管她知道眼前的少女多半并不叫这个名字，但她想通过这个用来掩饰的姓名多少抓住一点昨日的现实感。
爱尔温没有拒绝，她用莉莉丝架起盛奕凌往回走，恩利尔归于影中，一路上跌倒的人都被无形之光照耀过去。
有些磕出伤口的人则是被治愈领域的魔法轻轻拂过。
苏雪晴跟在爱尔温后面，她看不见魔力的流动，只是从少女伸手虚放在每个倒地的人头上的动作推测她的行动，“你在消除他们的记忆吗？”
“……准确来说是改写认知。”爱尔温有些惊讶于苏雪晴在缺少信息下的推测，“他们实际上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有与神秘直接接触，只是不明不白地倒地了，我让他们醒来后不去在意刚才的到地是因为什么。”
“那么，我会被消除记忆吧？我看见太多东西了。”
“原则上来说，是的，我不能放任知晓神秘的人继续在这一侧自由行动。”
这个世界的心界还没有准备好接受过于庞大的外界情报，这会有让整个世界滑入灵界的可能性，一个两个人也许不会有什么事，但一旦开了这道先例就总会有源源不断的需求诞生。
爱尔温转身，换回了先前作为“夏忻栀”时的外表与语气，“不过也不是没希望了，只要我待会检查一下雪晴姐，如果雪晴姐有魔力适应性的话那可以和我们一起走哦。”
“谢谢你小忻栀，我这也有些或许能帮到你的信息。”苏雪晴在今天晚上少见地挤出了一丝笑容，看上去很自然，她回忆起导致这一切的元凶在与夏致对峙时说过的话。
“他们还有奕凌倒下的原因，我记得那个人说是吸入了某种‘花粉’。”
听了这话后爱尔温马上把目光放在了街边的香樟树上，她的影子里涌现出无数的血红蝙蝠，它们不是可供精神寄宿的分身，而是更接近于使魔的劣化形体。
蝙蝠们纷纷飞到树上，整条街的香樟树都覆盖了一层绯色，像是盛开了瑰丽的花。
不多时它们嘴里衔着什么东西回来了，素白色的小花在三人前方堆成一座小山。
爱尔温看着手中的一朵白花，轻嗅了一下后用双指碾碎了它，“改造领域的魔法，它被改造成能生产专门对人类生效的昏睡花粉。”
说着她伸手打了个响指，路上的花堆开始自燃，猛烈的酸味开始散发出来。
“这些树也是经过魔法改造的品种，那个人应该能自如控制它们生长和运动吧？”
蝙蝠有一大半飞回了爱尔温的影子里，剩下的那些依次趴在树干上把自己的尖牙扎入其中。
苏雪晴点头如捣蒜，她从来没见过树木可以有那种灵活度，简直是披着树皮的触手怪。
“好了，目前不知道他到底改造了多少棵树，但这条街上的树已经失活了，他指挥不了了。我对改造领域的魔法了解不深，只能先这样。”
这时，趴在莉莉丝上的盛奕凌突然抽动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