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白的十字枪划破了无光的宴会厅,像一道绚烂的闪电直指目标的头颅。
哀嚎声顷刻间传来,其周围的黑天群落里跳出了主动挡刀的个体,长枪贯穿了它的头部后扎在了目标的肩上。
盛奕凌跑起来像是一阵灰色的风,临近夏致身边时他一抬手,恩利尔打着旋儿回到自己主人的手里。
圣遗物的权能被激发,微凉的魔力融入大气,有形的气流开始涌动,枪刃带着无声的咆哮挥过,荡开了黑天们的攻势。
有了盛奕凌的支援,夏致得以摆脱眼前的阻碍,他马上奔向尚在原地的黑天首领,两人擦肩而过,相互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
盛奕凌默契地站在夏致身后架起枪,凌然一刺捅穿了一只黑天的胸膛,如狼牙般的螺旋气流分散开来命中了其他目标,正是他目前最熟练的一式牙突。盛奕凌俨然化作了一堵难攻不落的高墙只身阻挡想要回防的黑天群。
夏致终于有机会掏出爱尔温给的血袋了,他就这么一口咬了上去,锋利的虎牙刺破包装,腥甜的味道一瞬间涌入口腔,一种舒服的酥麻感传遍全身。
夏致有些理解为什么新世界的文娱作品里总是描绘血族对血液的执着了,这确实令人上瘾,宛若饥渴的旅人在沙漠中终于发现了流淌着奶与蜜的乐土。
夏致贪婪地汲取着手里的血袋,身体里的每一滴血都在欢呼雀跃着,左手手腕、胸膛处的凹陷与浑身的血痕此刻已然焕然一新。
此时那只诞生自王恒远的黑天正在做与夏致相同的事,它早已不满足小型黑天的治疗速度,直接上手撕咬着原本作为自己护卫的兽种黑天,其余的黑天纷纷斩下自己的头颅献给位于中心的领袖,其身上的伤口在快速愈合,虬结的肌肉开始隆起。
夏致把干瘪的血袋往黑天的方向抛去,拔刀开斩!
黑天把同伴的残肢作为武器挥舞,打落了血袋但没能阻止夏致的斩击。
北辰一刀流·切落
夏致挥刀的破风声唳过在场所有生物的脑中,这种专注于斩敌人手的剑法对于人型的黑天一样管用。眼前黑天的握住武器的手臂无风自落,断口处被炽热的魔力所烧焦。
不知道是不是爱尔温给的血液有什么特殊之处,夏致现在有种亢奋感,浑身上下有用不完的精力在等待着他来尽情宣泄,而眼前正好有个堪称完美的发泄对象。
已经挥至轨迹尽头的刀刃陡然一转,划出一道朱红色的弧光往黑天的腰腹位置横斩,搭配上夏致现在沸腾的鲜血,哪怕是堵生铁浇筑的城墙也能一刀两断!
但黑天面对圣遗物的斩击不退反进,直接突入夏致的近身范围,刀砍在它的身上只陷入大半,没有想象中开膛破肚的效果。
太刀靠近刀镡的下段部分并没有刀刃那么锋利,那是曾经表演社演出仿剑戟片的戏剧时夏致告诉过王恒远的一个细节,而现在却被他所化作的黑天利用在与夏致的战斗中。
极度接近夏致的黑天当场伏身用头锤撞在夏致的头上,一阵沉闷的巨响甚至让站在后方的盛奕凌心里直发毛。
夏致淌着一额头的血后仰但硬撑着没后退一步,他怒视眼前五官扭曲准备再撞一次的怪物,仿佛在他那血色的眸子里有熔岩要喷发而出。他咬着牙用全力拧动插在它身体里的太刀,硬生生往斜上方斩开,刀尖从黑天的脖颈处切了出来!
这一次黑天真的被一分为二,倒在了地上,断面涌出黑色的浓稠气体,夏致喘着粗气拄着刀才勉强没跌坐在地。
虽然结束了,但是不对劲,太不对劲了,自从它呼叫其他黑天的支援开始,这家伙的动作越来越不像是只有本能的黑天了,虽然夏致对黑天的理解仅在最近几天被爱尔温科普的一点常识和刚刚斩杀过的几只活生生的黑天,但也能感觉到这一只黑天的战斗逻辑突然变得十分迥异,就好像……是有人中途加入,在背后提着木偶线控制它的一举一动一样。
在夏致思绪万千的时候,盛奕凌把枪头从最后一只兽种黑天的头上拔了下来,后者化为漆黑的飞灰消失在原地。
然后盛奕凌收枪回望夏致的方向,他看见了勉强站立的朋友和瘫倒在地的黑天,它的脸上扭曲的五官拧成了一张……笑脸?它仅剩的一条手臂在烧焦的断面处蠕动的是什么?
刹那间有一股寒意入蛇般攀附上盛奕凌的脊椎,连冷颤的时间都没留,他马上向夏致的战场狂奔,如有实质的气流在他的身边萦绕,充当了破风手的职责,在此之前盛奕凌这辈子都没跑得这么快。
夏致只感觉忽有一阵轻风刮过,盛奕凌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下一刻,一根漆黑的骨刺从他的肩胛骨处刺了出来,带出一片飞溅的血。
倒在地上的黑天举着射出骨刺的胳膊露出了扭曲的笑容,“喂……!”夏致大惊,他刚吼出一个字,盛奕凌猛地把手拍在他的肩膀上,凌厉的目光如打磨过的钻石倒映在夏致的眼眸里。
这不是惊讶和悲伤的时候!夏致一手护住盛奕凌,另一只手奋力把太刀掷向黑天。
黑天头一偏,保持着那戏谑的笑容躲开了回旋的刀锋,但盛奕凌往夏致的身后伸出双手,纯粹的白色光华在他的手心里绽放,在这个黑暗的空间里升起两颗小小的白色太阳。
惩戒领域魔法·无垢魔弹
最基础的攻击性魔法,但在这里盛奕凌需要的不是它的攻击能力,而是单纯需求它所自带的那一抹微芒。
夏致身后的光芒把他的影子投到了对面的墙上,被黑天避开的无铭飞入影中后几乎同时以另一个角度飞出,斩下了还在狞笑的那颗头颅。
头颅掉在地上摔成了四散的黑烟。
这下是彻底结束了吧?夏致转头看向盛奕凌,他艰难地从背后把那截骨刺拔出来,一边吸着气一边把手捂在伤口处,随后有淡淡的绿光从指缝里透出来,可能是某种治愈领域的魔法吧,夏致对魔法的了解还不够深。
看他低着头有些怅然若失的样子,夏致沉吟了一下,开口说出的却不是安慰的话语,“奕凌,你在想要是它打到头……或者心脏就好了是么?”
盛奕凌沉默了片刻,“你发现了啊。”
“帮一个能自愈的半血族挡枪什么的,你不会干这种多余的事。”夏致说,“但我还是搞不懂,你着急忙慌地跑过来,就为了找死么?”
“怎么能说不希望朋友受伤是多余的事呢?”盛奕凌似乎想绕开这个话题,但沉思过后还是在夏致的注视中开口了,“……他们,原本是能得救的。”
“为什么我没有早点意识到啊……
“我曾经没能救下自己的家人,现在又让更多的人失去了自己的家人,这全都是因为我!”
“你是这样想的啊。”夏致走过去把无铭捡了起来,“那么说起来还蛮巧的,我也……”
“锵!”十字枪那如双翼般展开的枪刃架住了挥动的太刀,不让它砍下自己主人的头。
“你干什么?!”盛奕凌持枪的双手往回用力一拉,把无铭从夏致手上扯了下来,这一动重新把他刚开始结痂的伤口又撕开了。
“……是一样的啊。”夏致走到盛奕凌的面前,两人对视,盛奕凌突然间发现自己看不懂他的眼神了,明明这个家伙以前想要做什么蠢事都会写在眼睛里,而现在那里只余下一种陌生感。
或者说这才是夏致真正的样子么?以前那个总是中二又犯蠢的家伙去了哪里?那只是你的伪装么?
“咱们都知道聚餐的事,也都知道伯纳尔那群人盘查过你的人际关系,也都没想到他们会对这里下手,咱们一样是废柴啊。
“既然是一样的,那么我也找死又有什么问题?放在你身上可以,放在我这里就不行了?”
“你这是在诡辩!”盛奕凌喘着气说,“这一切和你没关系!”
“有没有关系又不是你说了算。”夏致挑眉,“我一直很讨厌你总是把各种压力揽在自己身上的做法。”
“好啊,那么我帮你一把!”盛奕凌少见地动怒了,他松开了捂着伤口的手就扑在夏致身上掐着他的脖子不放,“我也一直很讨厌你说的什么世界的拯救者什么风色伯爵,你知道附和你在别人眼里看上去有多蠢么?!”
“什么?”夏致大怒,抬手打在奕凌的下巴上,“你可以侮辱我的行为,但你不能侮辱我的审美!”
“什么审美,拿去给五岁小孩人都不要!”
“你完了盛奕凌我告诉你,你有种再说一遍!”
两个刚才还和怪物一起刀光剑影战斗的人现在没用然后强化魔法或者武器,像是小孩子吵架一样在地上扭打在一起,打肚子、挖脸和膝击什么没品的技法都用上了,打得十分难看。
“嚯,真是看见了令人怀念的一幕啊。”克鲁泽刚进门就看见他们两人在打架,饶有兴致地评价道。
“你以前也有这样过吗?”爱尔温拉着已经没眼再看下去,用一只手捂住自己眼睛的苏雪晴问克鲁泽。
克鲁泽像是在炫耀什么很宝贵的东西一样自豪地回答:“所谓年轻时候犯下的那啥嘛,休伦的人吵起来可比他们两个狠,有个短头发的假小子,我每次都打不过她,不过最后都是我占理,啧啧,没想到雪女一族里还能出个那样的家伙。
“怎么,尊贵的血族皇女没经历朋友吵架吗?”
爱尔温摇摇头,“我小时候体弱多病,父母没怎么让我离开家里过……不过从精神构造上来说,我现在也还是处于那发生这种事的时期哦?”
围观群众话说至此,身为赛事主角的两人也耗尽了全身的力气,纷纷躺在地上。
夜晚已经完全过去,夏日凌晨的太阳光斜洒在两人的身上。
“……所以,你有什么打算?”盛奕凌先开口,他这几分钟内说的话比过去几个月加起来都多。
“我记得那个控制大树在城里荡来荡去cos人猿泰山的家伙,是他把老王丢过来的。”夏致用手遮着眼睛不想直视太阳光,“咱们去打爆他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