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清晨并没有多热，不过无论是热还是冷，街边早餐店的炊烟总是按时飘起。
苏雪晴没有胃口吃早饭，她回头看了看走在自己身后的四个人。
夏忻栀双手各拿了一杯豆浆，两根吸管正鼓足了马力抽送豆浆到她的嘴里，小忻栀的两腮鼓鼓的像个仓鼠。
夏致和盛奕凌一个拿油条一个拿花卷，后者还捂着伤口吃得文雅一点，前者则像是几百年都没吃过饱饭的饿死鬼终于见到食物了一样啃得满脸油光，仿佛他嘴里的不是油条而是什么有深仇大恨的敌人一样。
至于那个半夜里从大楼上溜冰的动作滑下来的男人，他更是重量级，馒头包子麻球豆花黑米粥……他吃的简直是早餐这一概念的聚合体，让人不禁怀疑这个人是不是一头将要冬眠所以出来寻求热量的熊假扮的。
这座城市的未来就担在这样的四个人身上了吗……苏雪晴有些说不出口的担忧。
“说起来，那饭店的事要怎么办？”夏致咽下最后一口油条，抹了抹嘴问，“被发现死了那么多人的话有关魔法的事还能藏住么？”
“现在的条件只能用暗示的认知修改了。”爱尔温把喝光的空杯丢进垃圾桶，“你们战斗的时候我布置过了，发现那里的人会尽量不往下思考和宣传那里发生的事。”
“……总感觉，有些可怕啊，心灵领域的魔法。”
夏致不能阻止自己往下细想，虽然确实很方便，但这也方便过头了，如果说这种规模的屠杀都能被心灵魔法从众人的脑内洗掉的话，那么……
克鲁泽咽下嘴里的食物再拧开挂在胸前的扁酒壶，灌了一口后说：“联想能力挺强啊小子，确实有很多人有这种顾虑，直到现在还有传言说其实世界大局是被掌握在一个精通心灵领域魔法的组织手里哦？
“说他们控制了所有势力的高层来让世界的局势随他们所想去的改变，我们脑内记得的所有历史事件实际上都是他们故意留下来的。
“我前些日子在纳希亚闲逛的时候还有人塞我小册子，上面写着寻求伙伴一起推翻那什么主宰世界的心灵组织，还给了个隐秘聚会的地址，改天要不要和我去看看他们在搞什么名堂啊？”
爱尔温接过话茬，“不过实际上心灵魔法没那么好用，我不太推荐你们深耕这方面的研究。几乎所有心里领域魔法方面的大师都活不到晚年就会诡异地离奇死亡，连那位席尔瓦大师也不例外。
“就我施展的也并非长久之计，还是得等回到瓦尔哈拉了以后请专业人士再过来一趟。”
说话间众人走到了目的地，虽然没有学习日的热闹但夏致看到这栋建筑还是会有种莫名的感慨。
夏滨中学的大门正伫立在他们的眼前。
苏雪晴回忆起躲在凤溪楼的楼梯口处听到的那个假扮盛奕凌的人和王恒远的对话，“攻击我们的自称是表演社合并前的舞台剧社最后一届社长，他还是优秀毕业生，应该很好找。”
“听起来是挺高调的家伙啊，学校里居然没流传什么关于他的流言。”夏致后面的话不用说也知道，一定又是心灵魔法的作用。
“在你们进去之前还有件事得办。”夏忻栀看着苏雪晴说：“记得我之前说的么？我来检查下雪晴姐有没有魔力适应性吧。”
苏雪晴沉默了片刻，随即勉强笑着以极小的幅度左右摇了摇头，“不用了，其实小忻栀一开始就知道我没有吧？你是想借这个名义改写掉昨晚的记忆是吗。”
实际上在苏雪晴看来夏忻栀虽然在极力隐藏自己的真实目的，但一路上的犹豫和沉思还是被她通过细微的小动作察觉了。
明明是拥有强大力量与经历过悠久岁月的存在，在面对两难的问题时实际上内心里其实和平常的少女没什么两样呐，如果不是现在这个气氛，真想把她搂进怀里啊……
“……你已经牵扯得太深了，他们昨晚的行动应该是为了收集被害者的恐惧与怨恨，并没有指定的特殊对象，那个人以你们为目标或许是恶趣味的心血来潮，但如果再继续深入下去的话情况就不一样了。”爱尔温顿了顿，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一样把脸一横：
“从结果上来说，你会成为我们的拖累。”
“我知道。”出乎众人意料的是，苏雪晴没有反对接受记忆与认知的修改，“我会忘记你们昨晚来过，平淡地接受大家的死亡然后回到我自己原本的生活里去对吗？”
“我可以尽量让你快点度过认知的过渡期。”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有一个请求。”苏雪晴没有迷惘地与爱尔温对视，双手合拢向她请求，“小忻栀，能不能让我直接忘记王恒远？拜托了！”
这句话一说出口，所有人都面露诧异的神情。
克鲁泽差点把嘴里的酒咳出来，“咳，新世界人的思维都这么跳脱么？我说姑娘虽然我不知道你和想忘记的那人是什么关系但心灵魔法这玩意可不和你儿女情长啊，你得想好了！”
众人中最熟悉心灵魔法的爱尔温最先恢复了常态，她举起手，无形之光满溢而出，“……嗯，那种结局也不是没有可能，如果你相信自己的话，那么开始吧。”
“我相信哟。”苏雪晴最后绽开了与舞台上展示的笑容不同的绚烂微笑，“他直到最后都在相信我，那么我也会相信那个相信他的我自己。”
若有实质的无色光芒萦绕、缠旋在苏雪晴的头部周围，她的眼中逐渐失去了光泽，整个人像是变成了精致的陶瓷娃娃一样。
夏致从破破烂烂的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经历过凤溪楼的战斗后它多了些折痕，好在没有缺口之类的大破损，他用手抚平这张照片，放到阳光里端详。
那是他们这一届的表演社成员第一次在高校联谊会上的公演，《罗密欧与朱丽叶》。
坦白说那一次演出的表现并不好，大家都太紧张了，面对数个学校的全场师生们的眼睛，没人能做到视若无物，除了苏雪晴和王恒远。
可以说正是他们两人抱住了整场戏的下限，最后的鞠躬致谢环节也是他们两人站在最中间，手握着手一起鞠躬。
彼时的夏致并没有被选上成为角色登台表演，但他作为表演社的一员还是有个能坐在除领导外最近一排拍照的特权。
朱丽叶在罗密欧的呼唤声中从道具城堡的窗口处纵身一跃，她知道会有个温暖且可靠的胸怀接住她的。
咔嚓一声，这个画面被夏致从表演社老师那里借来的相机捕捉到了。
现在照片里的两人看上去还是如此幸福，什么家族的仇恨都追不上他们，但现实里已经只剩下朱丽叶一人了，出于某种想法，她还打算让自己忘记罗密欧的存在。
夏致隐隐觉得苏雪晴这样做是并不是想要完全忘却悲伤，她一直是个坚强的人，或者说，正是为了之后的未来，她才决定这样做的么？
再度摸揣了几下手中的照片，夏致把它塞进苏雪晴的手心里，她的意识还没有回来，只是呆呆地任由夏致让自己的手攥紧那张不厚的照片。
“夏天才刚刚开始，暑假可是很长的，班长，要好好地活着。”
可是罗密欧与朱丽叶注定是悲剧么？或许会再次听到你的罗密欧在城堡的墙根下呼喊着让你“跳下来吧，不会受伤的！我接着呢！”
到时候就和他一起去某个人迹罕至的湖泊旁，宁静快乐地生活下去吧。
夏致转身面朝学校的大门，与平日里没有差别地走了进去，“接下来，轮到我来找你了。”
………………
01：22：36，瓦尔哈拉密藏殿检测到魔力干扰，经断定为系统误判。
01：23：24，密藏殿失去坐标情报，管理程序下线，时空扭曲现象出现在瓦尔哈拉内部。
01：25：09，“龙王”到达事故地点。
01：26：45，“四活物”其之“狮”通过时空扭曲出现在瓦尔哈拉内部，与“龙王”交战。
01：30：21，“四活物”其之“牛”出现，下达授课堂剑术教师冢原可以离开隔离区的许可。
01：32：56，“狮”死亡，“龙王”开始重新唤醒密藏殿管理程序。
01：34：42，冢原斩下“牛”的右臂与左角，密藏殿管理程序重启成功。
01：35：02，管理程序再现时任副殿主的技法以关闭时空扭曲。
01：35：06，“四活物”其之“鹰”出现，检测到迷失物种反应，时空再次崩溃。
01：35：——，“牛”死亡，迷之断腕出现，检测到密藏殿炼金区一级藏品“翠玉录”的反应。
01：36：52，断腕形变为人型，56％可能性为“无面者”。
01：37：32，疑似“无面者”的个体与“鹰”接触，检测到未知神秘学技法被激发，检测到“狮”，“牛”的苏生现象。
01：38：47，将疑似“无面者”的个体命名为“四活物”其之“人”，“四活物”聚齐，检测到另一未知神秘学技法被激发。
01：40：00，数据丢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