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操场离开后想着差不多该回自己班看看,我脚步略作加快向王皓之前说的聚集地走去。
学校被学生自主分割成许多包干区,而二年四班直接揽下了门面工作,将校门口的清洁工作全部承包。
穿过林荫道,校门口全是我熟悉的班级学生以及一个不靠谱的班主任……
嗯,真的相当不靠谱啊,明明是班主任却完全不参与工作就算了,居然还拿着一瓶酒在校门口晃荡是想怎样?模仿醉酒滋事的流氓?拜托你喝酒也稍微看看地点可以吗!
“诶!是司易老师……呜!拿我酒干嘛!快还给我!”
“驳回!”
单手按住试图过来抢夺酒瓶的林萌萌的额头,我视线左右扫视然后锁定离我最近的一个娇小的双马尾女生。
“乐姿,帮我把这瓶酒处理一下可以吗?随便放哪里都行,要是觉得麻烦直接找个远点的地方扔了!”
“哦、哦……我明白了!”
将酒瓶抱在胸前,乐姿摇荡着马尾转身啪嗒啪嗒地小步跑远,而林萌萌则是被我完全制住动弹不得。这家伙唯一的战斗力就是能够随时充当钝器使用的酒瓶,被我夺走后她也只是个普通的女人。
不过有些部位即便作为女人来说似乎并不普通呀,甚至是超规格的……诶?
“呜……司易老师要是把酒还给我的话,再让你骚扰一会儿也不是不可以……”
为了制止住反抗过于激烈的她,我也无法避免与她产生更多身体碰触。
现在的姿势有些糟糕啊……尤其是胸前被顶住的部分让我觉得有些气闷。
“我才没有骚扰你!话说用一瓶酒就可以随便骚扰的你是不是有点太廉价了啊?你作为女性的节操和价值这不是完全丢光了吗!”
将她放开后我连忙向后退了几大步,林萌萌与年龄不符的稚嫩小脸上写满委屈,泪光扑腾的眼睛与高高撅起的红唇仿佛是在无声痛诉我究竟有多人渣。
不对,突然反应过来……现在可不是在办公室啊!
小心翼翼地观察周围学生的反应,果然不出所料,以王皓为首的男生纷纷向我竖起大拇指,而女生则是清一色蔑视的眼神……还好乐姿不在,我在她眼里的形象就已经岌岌可危,再让她看到这种事我恐怕要遭到社会性抹杀!
与其他人不同,此时手里拿着一柄扫帚的木诗谣虽然也在看着我,但眼中充满好奇,似乎没能理解我刚才的行为有什么意义。
“呜……司易老师好过分,玩弄了女性居然还对她说这种话!”
“喂喂喂?怎么越来越过分了?刚才还是骚扰,现在又上升到玩弄了?”
“本来就是这样嘛……在办公室的时候也总是用下流的目光上下打量我,还有动不动去碰我最重要的东西……呜!”
“拜托你不要用这种容易引起误会的说法可以吗!什么叫最重要的东西?我不就是从你那里抢了几瓶酒嘛!”
“那就是最重要的东西啦!明明司易老师又不喝酒,干嘛要抢我酒啦!”
“我只是不想办公室一大早就满是酒味!最近我简直是闻到酒味就想吐了啊!”
“所以……司易老师你是不准备否认你有用下流的目光看我咯?”
话题……怎么拐到这里来了?而且你还突然挺胸是想干嘛?难道你就这么想向我证明你作为女性的资本吗?抱歉,在我看来你就算资本再雄厚也无法弥补你那烂透了的性格和脑袋!
“行了行了……大不了下次再还给你一瓶酒,这次你就别在校门口丢人现眼了。”
“丢、丢人现眼?我不服!明明我平时也是在大街上喝酒的!”
所以你才会悲惨到需要向我证明自己是个女人啊……毕竟会在大街上喝酒的不是酒鬼就是神经病嘛!
“好好好我明白了,我这次是想来问你,我们班准备在银杏节出什么活动的。”
“真是敷衍的态度!哼呜……”
我觉得你与年龄不成正比的心智也成长得很敷衍啊。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摄入不足的原因,这家伙的言行比之前看着更加幼稚,明明年龄都已经是二字头了。
“我们班的活动?有很多哦!”
她这么说着,然后用食指卷起一缕秀发在指间轻轻摩挲,一副小女孩姿态……才怪咧!
“有很多……?”
“是哟!很~多!”
看着她轻快的笑容,不好的预感像是寒流从头淋到脚。
“就比如说……唔,那个吧!”
视线追随她纤细手指伸出的方向移去。
校门口看不出是大理石还是混凝土的沥青色墙壁下,一桶过分鲜艳的红色油漆正处于无人理会的状态,而在油漆桶旁还有一桶清水。
“姑且问一下吧……这是要做什么?”
“给校名重新上色——哟!”
“哟——你个头啦!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你可以如此轻易地决定下来啊!你跟策划部申报过了吗?”
策划部是在今天刚建立起来的部门,主要作用就是审核学生活动是否通过,部长暂定为我,而成员则是包括了银杏高中全部教师在内。
虽说我被推选为部长听起来似乎挺厉害的……但实际上这些老师只是想把不好解决的事推给我来做而已!
“诶嘿!完全没有呢!”
“那你把油漆都准备好了是想干嘛?之前策划部开会不是说好了要按流程办事的吗!”
“那种可有可无的提议只有作为发起人的司易老师你才会真的把它当一回事啦……”
“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哟!总之既然司易老师也是我们班的老师,这种小事就不必去策划部审核啦,只要跟你说一声不就不行了!”
“你们一个个怎么都喜欢先斩后奏!”
有气无力地喊道,然后用两只手蹂躏着额头上头发,隐约听到失去活性的头皮在惨叫。
所以才说规章制度很重要,就算无组织无纪律的生活已经过惯了,但好歹这次可以稍微认真一点吗?再这样下去我就要提前进入脱发期了啊!
“唉……除了这个以外还有什么活动吗?”
“嗯嗯!我想想……有街舞表演、有桌游比赛……还有……”
用食指支撑着脸蛋,眼球上翻了一些,林萌萌看起来真的是在思考。
为什么还需要思考?
“喔对!还有啤酒畅饮喝爽爽活动!诶?呜!痛痛痛痛……”
“你这家伙……不要太小看教育局啊!”
忍不住朝这脑袋被酒浸满的家伙头上拍了一下,看着她泪眼朦胧的眼睛我没有半点愧疚感,毕竟我可是刚铲除了一个足以令银杏高中被教育局彻底取缔的恶性因素。
“会想到在银杏节开放日当天让游客来学校喝酒的你,脑袋根本就已经是摆设了!总之……重涂校名这些我可以同意,但是跟酒有关的活动严令禁止!绝对不能举办!否则我就把你藏在书架后面的酒全部清理掉!”
“呜哇!司易老师你这个魔鬼!人渣!践踏少女心的万年处男!”
喂喂喂!就算你口无遮拦但这也太过分了吧?学生可都还看着呢,被他们用怜悯的目光看着让我感觉很难受呐!况且处男才没有资格去践踏少女心啊,会被践踏只能说明你的心从一开始就已经烂透了!
“先、先别说这些了……话说你准备什么时候给校名重新上色啊。”
“哼呜……哼!”
这家伙鼓起嘴巴的样子更像小孩子了啊,但想去戳她脸蛋的冲动变得尤为强烈。
握紧拳头,我把目光再次投到那桶红漆上,哪怕不被理会也自顾自说道。
“你是想让谁来写校名啊?是我们学校的美术老师吗?”
“哪里需要这么麻烦啦……”
“诶?你不会是准备自己写吧!”
我不由得感到惊讶,似乎是对我的反应不满,林萌萌的小脸有些微红。
“为什么我不能自己写啦!再怎么样我写的字总比司易老师你那跟手抽筋一样的字要好看吧!”
“……”
唯独这点我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见我吃瘪林萌萌立马露出得意的笑容,这家伙果然跟小孩子没有区别。
“不过呢,这次确实不是我来写……时间也差不多了,木诗谣!那就拜托你咯!”
木、木诗谣?
这附近能被叫作木诗谣的人自然只有她……
在劳动的学生中淡然处之,木诗谣被日常的氛围淹没,但只要注意到她,视线便很难从她身上移开。
微微抬起头,木诗谣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肌肤在阳光下显得分外白皙。
“要让木诗谣来写?”
“当然咯,这有什么问题吗?”
“就算你这么问……”
这可是代表学校门面的大事诶!随随便便地交给一个学生真的没问题吗——这句话我没能说出来,因为我实在无法质疑她。
总是理所当然的出现,然后展现出自己绝对的存在感,吸引住所有人的眼球后再像是对一切都感到无所谓似的离去。
木诗谣在别人眼里就是这样的形象吧……大概。
我不敢说自己比别人更加了解她,但我想对于她此时此刻的表情,我比别人更加怀念。
好久没见到了呀……自从相识以来就一直在我面前显得很迷茫的少女,如今又露出了这样的表情。
从水桶里拿出了一根特大号的毛笔,从饱满的笔毫来看已经润水充足。
微微闭起眼睛,然后目光在睁开的刹那完全锁定在沥青色的石壁上,像是要看透石壁构质般专注在她眼中泛着幽深的光芒,拥有强烈色彩的存在感令我呼吸停滞。
在石壁前伫立许久,她忽地身子一震像是抓住了某些稍纵即逝的灵感,手中灰白的毛笔探入红漆筒,转瞬间便在石壁上笔走龙蛇。
一气呵成……当我反应过来时耳边还存有笔锋与石壁摩擦的余音。
——银杏高中。
眼前的石壁因为这笔画简单的四个字已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尽管我对毛笔字的鉴赏力甚至不足以分辨木诗谣究竟用的是那种字体,但这并不妨碍它带给我的震撼。
然而此刻的心情我无法用笨拙的言语以及贫乏的想象力来表达,这一撇一捺间的韵味正如夏日夜空中的星星,尽管心神被它牢牢抓紧,但除了“好美”以外想不出更加华丽的辞藻来为它修饰。
如造物主一般为石壁赋予生命的木诗谣,和我们不一样,她只是淡淡地看了几眼后就将毛笔随手扔进水桶,如果换做是钢笔,她会更加小心翼翼地保存起来吧。
“天才真好呢……”
看着木诗谣的背影,林萌萌有些羡慕地感慨道。
是呀……她说的没错。
毫无疑问,这个不断碰壁、甚至被我称作“空白”却仍走在轻小说家这条路上的少女,是个天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