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司易老师今天晚上有什么安排嘛?如果没猜错的话绝对会在家里一觉睡过去吧!”
虽然完全是在自问自答……但这家伙说的一点也没错,事实就是这么可悲。
“我就不用问了,你呢?今晚会跟许冬阳一起出去吧。”
“是呀,他今天晚上要开一个粉丝招待会,可以让我随便喝酒哦。”
“嗯,是嘛。”
我轻轻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既然是粉丝招待会,那么与许冬阳一起出场的林萌萌估计也会得到他的粉丝认可,许冬阳这么做大概也是想让粉丝们来见证他的恋情。
“玩得开心。”
“哼哼……其实司易老师也可以来的啦。”
“别傻了,我又不会喝酒,况且……”
在平安夜还当电灯泡,我难以保证在自己回家的路上不会悲痛到去跳河啊。
“唉……司易老师真是个超级无趣的男人,你这样就算再活二十几年也一样找不到女朋友的啦!”
“不劳您操心。”
目光有些沉重地跌落地面,我为自己不能再以原话奉还感到无奈。
直到放学为止,林萌萌一直在讲着这两天遇到的趣事。虽然能理解这家伙心情很好,但我还是希望她去多翻翻高中语文书里某位文豪的文章,然后明白什么叫“幸运的人对不幸者的愧怍!”
放学后我直接前往车站回家。
如果放在以前,我估计会去白淇的奶茶店里打发时间,闲暇时与她拌嘴。或是听叶芷讲讲这些天与叶秋的发展,以及对圣诞节的计划,再不然就是看看乐姿穿着可爱的衣服……不过这些的前提都是我出现在那里不会令木诗谣尴尬。
不……会感到尴尬的人其实只有我自己,毕竟她可是木诗谣呀。
意识到这个事实后,回到家我便浑身乏力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准备进一步证实司雪的预言——没有妹妹陪伴的我下场就是被人随手丢弃的破气球,烂在房间里无人问津。
用手背遮住眼睛,那些光芒无法再穿透细薄的眼睑,纯粹的黑暗犹如夜晚已至,大脑渐渐陷入沉寂。
不知过去多久,即便在睡梦中也依旧被饥饿感渐渐支配。
再睁眸时发现眼前一片黑暗,但扭过头,窗边那微弱、清冷的皎白月光令我找回梦醒的实感。
拿出手机扫了一眼时间,尚处在平安夜令我感到有些失望,不过就算是过了今天也改变不了任何事。
像平安夜、圣诞节这些节日只对异性缘的家伙来说具有意义,因为在这种时候他们就能光明正大地用行动来藐视单身汉。
但即便如此,我也得顺从本能出去觅食……
披上大衣没入夜色,朝眉间灌注力道刻意不去看街边的情侣。
欢声笑语回荡耳畔,但暧昧情谊与我无关——我眼中只有如河流般涌向天边的彩灯。
眯着朦胧的眼睛,心中的某种情绪将黏附在胃上的饥饿感抹去。
我想,这就是寂寞吧。
漫步街头,已经失去出门意义的我路过一家又一家吃食店,在寒夜里散发着温热香味的小吃没能令我驻足。
逐渐夜深,脚步已经有些麻木,但我仍在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撞在一个行人身上时我才回过神。
幸好对方并不是流氓混混一类的人,见我道歉后对方也就点头离开,并没打算在这平安夜里让我难堪。
“还是赶紧找个地方吃饭然后回家吧……这大晚上出来散步不是在找虐嘛。”
我自嘲地叹了口气,但叹息刚到一半便被打断。
那是一道穿透空气的弦音,当我注意的瞬间它便连绵不绝地灌入耳中。
犹如轻轻拂过草原的月光——我很诧异自己居然能对音乐进行这般比喻。
在这太过喧闹的夜晚,弦音却用它清澈的质感抚平一切,我下意识开始追随声源,越是接近心就越是平静。
与我抱有同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于是弦音的演奏者被人群围住,而我也不甘站在人后,硬是挤到前方想要一睹对方的模样。
但我很快就后悔了……
七彩缎带被彩灯映得飘然的圣诞树下,那名少女阖上眼眸静静地贴着小提琴,挥舞着那琴弓与琴弦进行交融。
时而如蜻蜓逐水般一触即离,时而如最亲密的恋人般缠绵悱恻。
她用纤细无声的小手为人们讲述了一段安静悠扬的恋曲。
当弦音终了,她缓缓放下琴与弓,蓦然睁开眼眸。
有人在为她的琴艺鼓掌、有人在为她的美貌赞叹……但这些都与她无关。
她从来不需要别人的赞美,因为她理所应当地拥有着这一切。
静立原地,她看似空泛的眼眸望着夜空,犹如身处冰原般遥不可及。
我不知道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我却在擅自解读她的情绪。
是寂寞——她身上散发着一览无遗的寂寞。
当我生出这个念头时连自己都吃了一惊,毕竟她从来都不需要任何人接近,甚至不允许任何人接近。
但这一刻,她的眼睛却是这么告诉我的。
太过旁若无人的她就像是个即兴演出的小提琴家,即便成为焦点她也没有任何表情,看着这样的她,我不由得走近了一步。
但就这一步,已经将我与围观者区别出来,甚至就连她的目光都准确地捕捉到了我。
我又做错事了么?
因为这一步的代价我无法估量,我在心中不断审问自己。
但无论如何我都已经迈出了这一步,而她的眼睛甚至比以往更加冰冷,在月光的修饰下就像一汪冰泉。
她默不作声地看着我,而我也同样凝视着她一言不发。
我第一次从她眼中看到有别于专注却又同样气质凌然的情绪——是固执。
仿佛我不向她走近她便会永远伫立在那。
她的存在感实在太过强烈,甚至令我有些喘不过气。
所以没有任何悬念,我选择了妥协,屏息朝她缓缓走近。但她眼中的冰冷却没有融化丝毫,甚至像是寒风一般扑打着我的脸颊。
“木诗谣,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小心翼翼地问道,这是我这么多天来与她说的第一句话。
“……”
不出所料,她完全没有回应我的打算,欺骗过她那么多次,除非是发生奇迹她才会再一次对我宽容——
于是,奇迹便在这寒夜里悄然萌芽。
她说……
“卖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