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月已经是第几个人了？”
“第七个了。”
“啧，热成像仪里也拍不到，这能力也太无解了吧。”
“是啊，虽然我们知道他的名字和长相，但只要他不解除能力，我们也拿他没办法。”
“拆家协会那边怎么说？有派人来吗？”
“呃……虽然确实挺形象的，但这么说他们不好吧？”
“先别在意这些细节了，他们那边到底怎么说？”
“他们那边说是暂时没有能克制这种能力的人，唯一的一个可能有用的空间能力者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玩了，所以……”
“所以他们表示无能为力？那么多拆家专业户连一个小小的强女干犯都对付不了？”
“队长，我们不是也对付不了吗……（而且他可还是个杀人犯啊)”
“嗯？”
“啊，他们说，超能力者一般是没法一直使用超能力的，这好像跟灵魂的强度有什么关系，所以只要等他解除能力进入恢复期就可以了。”
“嗯……这还算是个好消息，不过这个“一般”是怎么回事？”
“这个……我也不知道。”
“唉，希望他还没出城吧。”
——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种话，很多时候都颇有些“逢人做戏”的意思，遇见那些心里尚有善心的人，说这种话当然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但对于那些心里被欲望充斥着的人，这就完全像是笑话了，或许对于他们来说，能力越大，他们就能满足更多的欲望，永无止境。
赵贺就是典型的那种烂人，虽然他自己也清楚自己是个多烂的人，但这并不影响他受到上天的眷顾，得到了对他来说最合适的超能力——隐身。
隐身之后，别人就不能看到他，也无法不能听到他的声音，更不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即使是热成像仪也不能捕捉到他，甚至他还能控制自己的存在性——也就是说，他可以控制自己是否能被别人触碰到——是类似于“穿墙术”那样的能力，不过并不能穿墙什么的，只能穿过活着的物体。
不过他这个能力唯一的弱点就是，不能维持太长的时间，极限是十二个小时，超过这个时间他就会自动解除隐身，而且，他隐身了多长时间，解除能力之后就会有相同时间的空档期。但即使如此，他依然觉得自己已经是地球online中的绝对bug存在了。
这点从他被警察追捕了两个多月依然美滋滋的活着就能看出来。
没错，这个能力是在两个多月前才出现在他的身上的。
拥有隐身的能力之后，他彻底成为了一个自由者，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人能够再管束自己，也没有人能抓住自己，而且他在这世上孑然一身，也不会有什么对不起父母之类的心理负担。
赵贺用能力做的第一件事，只是去手机店偷了一台新出的苹果手机，可能用“只是”这个词来形容偷窃这件事不太合适，但相比于他之后做的事情，偷窃真的只是一件小事了。
对一个心存欲望的人来说，强大会加速他的自负，让他逐渐沉沦。赵贺虽然不认为自己是什么老好人，但他之前姑且也算是个被法律约束着的普通人，普通人的人生中就是该悲喜交加，既有幸福，又有绝望，所谓的成熟就是让人逐渐接受自己的一切，幸福也好绝望也罢，反正都是自己人生的一部分，不再像小孩子一样得不到想要的东西就苦恼，遇到了不爽的事情就发泄。
超能力表面上看是让赵贺进化为了更强大的人种，实际上却是将他退化为了任性而为的小孩儿。第一次，当主管又一次怒骂他的毛病时，他站起来狠狠地扇了他一耳光，朝他脸上吐了口水，又一脚踢在了他的裆上，然后扬长而去；第一次，同学聚会时看着那些上等人炫耀着自己的成功时，他拿着话筒把他们都骂了一通，开了隐身把所有嘲笑他无能狂怒的人踹倒在地，然后抢了其中一人的兰博基尼钥匙开车离开；第一次，遇到一个见人就叫的狗和牵着狗的贵妇人，他将那狗活活踢死，然后把那个妇人打成了脑震荡；第一次，他遇到了一个碰瓷的老大爷，想也没想，一脚将油门踩到底，像碾垃圾一样从那老人的身上轧了过去。他忘记了如何忍耐，如何让步，如何妥协，但他唯独没有忘记如何愤怒，他几乎变成了披着人皮的“暴躁”，不允许生活出现任何不顺心的事情。
再然后……也是第一次，他遇见了一个漂亮的女生，隐身着将她打晕了带到天台上，舒舒服服的办了事儿，爽完之后放过了她，没有像预想的那样将她扔下楼，提上裤子扬长而去。不过第二天，他就在报纸上看见了一个女生跳楼自杀的新闻，不知是怎么想的，赵贺心里竟然有些后悔，后悔自己没有亲手杀死她。
像是数数一样，一之后是二，然后是三，再然后是四……不知不觉间，赵贺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某天他偶然间照到了镜子，竟然一时间没有认出镜中的自己。
但他很喜欢现在的生活。
——
“哥，你干嘛去？”
“哦，有点事，你别管了，一会儿就回来。”
“嗯？不对，你心里有鬼，说，出去见谁呢？是不是嫂子？嗯？”
这也太敏锐了吧——李然心里这么想着。
“什么嫂子，哪有，还不是呢。”
“什——我也要去！哥你放心，我就在一边偷偷的看，不会打扰你们俩的。”
李然有些牙疼，刚才怎么就顺嘴给说出去了呢？
“你去什么，在家待着，回来我让你看看你嫂子的照片。”
“嗯……那行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俩的好事了。快去吧快去吧，最好今天晚上就别回来了。”
“只是去看个电影啦！”
李然咚的一声把门关上，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但过了一会儿，门就被再次打开了。
“哼哼，你不让我去，我偏就去，让我看看未来的嫂子到底是何方神圣，哼哼。”
——
“陈时先生，真的不考虑加入我们协会吗？你的能力，在协会里会有更大的用处。”
“不了，我只想过一过普普通通的生活，不想再被牵连进你们的事情了。”
“可是你明明也会用你的能力去救人，这次你不是也救回来了一个人吗？你明明心里有这份善良，为什么不去做更多的事呢？”
陈时淡淡的目光看向了超能力者协会派来游说他的人，那人下意识的缩了缩脑袋，毕竟眼前站着的可是位妥妥的重量级人物。
“善良并不能用来代表一个人，因为对一类人的善良很可能就是对另一类人的残忍，好人的善良和坏人的善良是对立的，对羊的善良和对狼的善良也是对立的，你们所见到的并非是全部的我，即使如此，你还希望我加入你们的组织吗？”
那人被说的哑口无言，但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被陈时打断了：
“或许你来的时候并没有过多的了解刚才的事件，但我可以告诉你，被我送来的那个超能力者，在某种意义上，的确是因我的意志而死的。”
说完这些话，陈时就离开了，留下那人呆呆的看着一边的墙壁，许久，才叹了一口气，无奈的离开了。
——
“醒了？”
李昕慢慢的睁开眼睛，但只睁开了一条缝，头上的剧痛让她几乎不能发声，但比头上的剧痛更让她恐惧的，是下体传来的胀痛感。
即使她从未经历过这种事，也能瞬间明白自己都经受了什么。
“先别急着哭啊，你先扭头看看身后？”
一个陌生的男人自顾自的在她身边说着，但她一个字也没听清，脑子还在嗡嗡的响，她只能吧嗒吧嗒的落眼泪，却根本没力气哭出声来。
“嗯？怎么没反应？一棍子打傻了？唉，真没意思。”
李昕感觉到自己被人抱了起来，疼痛让她甚至不敢正常的呼吸，然后她感觉到自己似乎被人放到了栏杆上。
夜风呼呼的往她身上拍，李昕突然明白了接下来自己要被怎样对待，努力的想要抬起自己的手臂。
“下去吧，拜拜。”
脑子里似乎响起了血管爆裂的声音，李昕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觉，但她成功了抓住了男人的耳朵，靠着自身下落的惯性将男人一起拉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
——
赵贺俨然感觉到了一阵无趣，看上去年轻活力的女生，但不小心被他把脑子打出了问题，这下好了，本来都准备好的台词，这下一句也没用上。
他有点心痒，想着毕竟是好不容易想好的台词，要不要一会儿再去抓个人，试一试效果？
他没注意到李昕抓来的手，等到被李昕揪住了耳朵，他才反应了过来，下意识的因为疼痛惨叫了一声，却因此错过了使用能力的最好时机，被李昕猛的拉出了天台。
处在空中的时候，他才后悔起来，后悔自己怎么没有使用能力让李昕的手穿过去，后悔自己怎么没办完事儿直接把她扔下去，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抓这个女人，后悔……
庞大的悔意甚至压下了他对死亡的恐惧，他觉得自己已经深刻的反省了自己，他甚至觉得自己理应得到救赎了，如果上天肯再给他一次机会的话，他一定会选择做一个好人。
但这显然不可能。
——
“啊呀，都这个点了，不行，我得赶紧出去了。”
“嗯？干什么去。”
“男朋友约我看电影啊，我总不能迟到吧。”
“呃，女生出门不都是要先打扮几个小时吗？”
“这是偏见，哼哼，真正自信的美女是敢于素颜出门的！”
何玖装作趾高气昂的撇了陈时一眼，然后看了眼表，又慌里慌张的出门了。
“怎么回事，感觉自己成了个当爹的？我还没结婚的啊。”
陈时嘟囔了一声，然后打开了手机里的购票软件，浏览了一遍最近上映的电影。
“白，有什么想看的吗？”
“这个。”
“嗯……”
陈时眼皮跳了一下，看着触手指着的电影——《寂静之地》，怎么都没办法把它和什么欢乐的元素联系在一起。
“恐怖片就恐怖片吧，要我买一张票还是两张？”
“为什么要买两张。”
这句话陈时表示接不下去了，还是饶了他吧。
——
兴许真是后悔起了作用，在一阵莫名的天翻地覆之后，赵贺并没有摔死，只是摔得略疼，甚至都还没他耳朵处的疼痛感强烈。
“喂，是120吗？对，我这里有个人受伤昏迷了，地址在……”
赵贺看向一边，一个陌生的男人正轻轻的将李昕放在地上，而后他将肩膀上的手机挂掉，装进了口袋里，看向赵贺。
“怎么回事？”
赵贺大脑飞速运转，试图想出一个合理的理由骗过眼前这个似乎是救了他们的男人。
“你怎么这么废物？杀个人还能被人家反杀？”
“你、你怎么知——”
“废话，头上那么大个包我摸不出来吗？还有，虽然只是想诈你一下，但没想到你就直接承认了。”
赵贺确信自己在男人的脸上看到了嫌弃的表情，这让过惯了掌控他人的生活的赵贺几乎是瞬间就燃起了怒火，但他明白自己很可能拿这个能将他们从必死之中救出来的男人没办法，所以他虽然愤怒，但脑子里想的第一件事就是赶快开隐身跑路。
但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先进入隐身状态，就感觉到自己的肚子处猛然钻进来了什么东西，暴力的在他体内一路向上，然后扎进了他的大脑。
赵贺临死前的最后一个想法是——
后悔自己为什么不直接就开隐身跑路。
——
“啧，已经这个点了，还要去电影院吗？”
陈时从警察局走了出来，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离电影开场只剩下十分钟了。
“算了，再买下一场的票得了。”
这次陈时买了两张票，不过电影仍然还是《寂静之地》，反正恐怖电影就恐怖电影吧，他应该还是能接受的……大概？
“本来打算看完电影再去吃晚饭的，现在还是先去吃饭吧，白，一起去吧。”
“出来吗。”
“嗯。”
“好。”
——
“死了？”
“嗯，队长，死了。”
“这就死了？我们还什么事儿都没做呢？”
“好像是一个……叫陈时的人杀的，这消息穿到上面的时候，拆家协会的人立马就屁颠屁颠的来了。”
“什么拆家协会，他们为人民做了那么多的事情，你就用拆家协会称呼人家？”
“害，他们的作风我们还不知道？虽然差不多每次都能阻止那些超能力罪犯吧，但实在是太能毁了，抓一个人就能拆十几栋大楼。”
“那交给我们普通人的话，你觉得情况就会更好了？”
“起码我们不会拆那么多楼不是？”
“但是罪犯会拆掉更多的大楼，甚至杀死我们所有人，当年那颗核弹你忘了吗？那时候p国的一些自己利益受损的人煽动群众去抵制他们国家的协会，把人家全都得罪的不干了，最后那个操纵水的罪犯硬是揪着人的血毁了小半个国家，最后来了次核弹洗地才算是结束了那人罪恶的一生。”
“还、还有这事吗？”
“你不会上网去搜一下？别整天看不惯协会的人了，没有他们，可能就是无数个你我这样的普通人死去。”
“嗯，队长，我知道了。”
“行了，下去吧，赵贺死了也好，省得他去祸害更多的人，陈时的事，就先别管了，他似乎跟上面有着一些牵连，虽然我们不知道他什么能力，起码我们知道他不是个坏人，这就行了。”
是啊，这就行了。
他在心里又默念了一遍这句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