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希礼、小爱?”
仿佛有什么人在呼唤自己的名字。
......
“小爱,醒醒,小爱。”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被摇晃肩膀的感觉。
“唔、嗯...?”
少女呢喃着,只觉得全身的酸痛感并没有随着睡眠消失,不过自己到底睡了多久?
“爱希礼,该起床了,我们已经看到海岸线了!”
海岸线,什么海岸线?
不如说,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
“你怎么啦,看起来迷迷糊糊的,我家的小爱肯定不会这么消沉!”
“况且,爱希礼你前几天不是还一直嚷嚷着这次旅途遥遥无期吗,现在要做的应该是兴奋地从吊床上跳起来大喊一声好耶才对吧?”
“好、好耶...?”
爱希礼睁开了迷糊的双眼,映入眼帘的,是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容,黑色的长发、白皙且稚嫩的五官上又充满了成熟而俊美的气质...以及那红碧玺般的双瞳。
“安娜斯塔希娅...呜哇!”
少女感觉自己的额头被轻弹了一下,虽然对方没有用力,但她却觉得很疼。
“以前明明都是叫我师傅或者姐姐大人的,怎么今天突然直呼我的名字了?”
“啊...诶?”爱希礼捂着额头呆呆地望着安娜斯塔希娅的身体。
“你该不会是被这船上的什么人用精神类魔法给控制了吧,和你说了多少次了,就算没有这方面的天赋,也应该多学习一下其他防御手段啊,真是的,让我来检查一下...”
虽然安娜斯塔希娅的身材和皮肤质感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但她却是名副其实的神契者,是拥有近乎永恒的生命的人;
“嗯,看样子并没有被精神类魔法影响到啊,也不像是还没睡醒的样子,难道是做了什么噩梦?”
或者说她是人已经不太准确了,祂其实是超越了凡界的存在...但此时却像普通的贡代尔女骑士一样,穿着一身红黑相间的卡莱利亚长裙,身披着带有镶刻银边符文、矮人乌钢锻造的四分之三板甲;
板甲上的武装带也随着她的俯身而垂落在自己的腿上,而折叠的骑枪托架更是直接戳到了自己的胸前。
“是不是小雏鸟翅膀硬了,准备单飞了啊?”
“什么单飞...哇啊啊啊安娜、不、不是,姐姐大人,你你你干嘛!”
“当然是让你明白,什么叫就算翅膀硬了也飞不出我的掌心啊~”
“你太重了,等下,我是指你身上的盔甲太重了,吊床要崩断了!”
“没关系,反正从今天起就用不上这艘破船了,啊,明明是联合王国的旗舰,居然只有吊床和肮脏的隔间可以睡,说是什么为了存放更多保命用的物资,连船长室都给拆分成仓库了,整艘船只有我们两个能分配到独立的隔间呢...”
“毕、毕竟我们是在逃难嘛...”爱希礼自然而然地说到,但是说完后她又迟疑了一下,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回答呢?
“是啊...逃难,贡代尔已经毁灭了,就连作为神契者的我也无法拯救它,失败迫使我骤然清醒——作为神契者,既一事无成又洞察世情的人不再相信任何事,世界在我愤然的眼里也将变得通明透亮。”
安娜斯塔希娅的语气变得有些阴冷。
“总有一天,我们称之为世界的这个老旧窝棚会四分五裂。如何崩溃,我不得而知,也不太在意。既然没有任何事物拥有真正的实质,既然生命是虚空中的一场回旋,它的开端与终结皆无意义。”
“安娜斯塔希娅...?啊,我是说,姐姐大人...我...”
“不必在意,其实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也总在夜晚最安静的时刻,伴着海浪拍打船舱的声音,回忆那场使我成为神契者,却使旧贡代尔彻底绝望的战争。”
“可是那并不是姐姐大人的错啊!我们还能在埃律西昂重新开始反抗的事业不是吗?”
“嗯,我已经想通了很多,也明白了我的命运...啊呀!”
吊床崩断了。
爱希礼摔在了船舱甲板上,本以为自己会被那根压下来的骑枪托架划伤,但这一切并没有发生——安娜斯塔希娅正用双手撑着地面,好让上半身着甲的部分不会戳到自己;
而她的下半身则直接压了下来,少女二人的双腿隔着裙装交缠在了一起。
“呜呜...安娜斯塔希娅...我...”
“那个...小爱,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把你弄疼了吗?”
这么说着,神契者小姐自己也脸色一红。
“啊,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这就起来。”
“不要。”
“诶...?”
爱希礼那套着睡裙袖子的双手搂上了安娜斯塔希娅挂着颈甲的脖子,淡金色的眼瞳对上了赤红的视线,一时间,眼泪止不住地涌出。
“安娜斯塔希娅...我好像做了一个很糟很糟的噩梦...我...你能再在这里陪我一会吗,虽然我知道这么做是不对的...”
“情迷幻想的人,将白日梦错认为现实,他们狂热而盲目;捍卫癫狂的人,不惜以屠戮为代价,他们入魔且极端,这是你告诉我的...”
“但是,就这一次就好,就算是最后一次也没关系,请不要消失,请留在我的身边,陪陪我...”
“小爱,你在说什么蠢...爱希礼,好吧,我知道了。”
安娜斯塔希娅调整着措辞,微微发愣了一下,她没有起身,而是侧翻躺到了爱希礼的身边,用冰冷坚硬的双臂充当临时的靠枕。
“放心吧,我不会消失的。”
“骗子...”
“我没有骗你哦,哪怕是神也别想杀死我,哪怕是世界灭亡了我也依然可以维持自身的存在,倒是你,爱希礼,你又能否成长到不再需要我保护的程度呢?”
“我啊...我应该没有突破凡界的希望了吧,毕竟你就是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位神契者了呢。”
“不,也不一定需要通过神契才能获得超脱凡界的资格,权柄并不是唯一的突破道路,而且,我从至高神那里得到了这个。”
这么说着,安娜斯塔希娅从置物空间中取出了一份崭新但又朴素的卷轴,手握着它伸向船舱的天花板。
“这份卷轴虽然并不是权柄,但却可以让持有者突破凡界血脉的限制,只不过它对持有者的条件限制几乎是唯一的,而现在也已经和我绑定了...但只要能寻找到合适的办法,比如那些失传的传奇神术...也许也能让小爱你符合这份真神器的持有条件。”
“我会找到那个办法的。”
安娜斯塔希娅收回了书卷,侧过身来对着爱希礼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