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黑雾已经渐渐消散了,但残余的混沌魔素仍旧回荡在这个空间之中。
安雅注意到,除了刚才那名追黯者还像个没事人一样,三名佣兵早就视这些黑雾为大忌,避之唯恐不及;
但他们只是退到了稍远的地方,并没有彻底离开战场。
猫猫一看就了解了这是什么情况,不管那名追黯者到底有没有布设抵抗结界,其效果始终是不可能有爱希礼施展的那类结界完善的。
毕竟从刚才的接战来判断,这名所谓曙光骑士团的追黯者,他的战斗技巧似乎也不怎么样...或者说,是自己体能和装备等级上对他造成了碾压。
这并不是无法打赢的战斗,只是局势暂时对自己不利而已。
而这名追黯者的水平如此,就说明他对混沌魔素的预防措施也不一定值得信任。
从刚才的对话来看,他很有可能是先故意制造这些谈话声引诱自己之后,才开始布置的那些措施,所以才会先让这三名佣兵进场当诱饵——很可能从一开始这三名佣兵就没有受到他那些措施的保护,才会如此恐惧这些黑雾。
这方面知识爱希礼已经给自己普及过了,还给自己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这些混沌魔素本质就是灰域污染,对于普通人来说,沾上灰域污染的结果就是得上几乎无解的灰域病,并随着这些污染的加深而一步步迈向死亡;
在神术力量消失的现代,几乎没有有效的治疗方式或净化方式来治愈灰域病,只能靠个体的等级和生命力去硬抗。
高等级的个体也许可以抵抗一定程度的灰域污染,但从具体数据上来说,仍会有生命力上限降低的风险;
一般的超凡者也许可以从轻度的灰域污染中存活,但他们此后肯定会因为灰域病而再也无法参与战斗,甚至在疗养和隔离中度过余生,毕竟这些污染是会不断侵蚀并汲取生命力的;
如果是低等级的超凡者,或者干脆就是普通人,那几乎无法从灰域污染重存活,且一旦得上灰域病就意味着染上了绝症,在被抽干生命的痛苦中死亡将会是唯一的结果,只不过运气好的人可以活得更久一些而已。
所以也难怪这三名佣兵会如此惧怕那些黑雾了,对他们来说,自己可以随意释放的灰域污染,就是最强大的武器。
很有可能自己一开始从右眼中溢出的那些轻微污染,对于这个世界的普通人类来说都是致命的。
那这样的自己算什么,猫娘形自走瘟疫吗?
如果自己真的打算启用这种力量来对付人类,那怕岂不是...
安雅没有继续想下去,一方面是因为她并不愿意抛弃正常人,或者说正常猫的身份,而对这样的未来感到了茫然与恐惧。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现在她仍在与这些不速之客对峙,那个追黯者没有进一步的行动,反倒是三名佣兵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往大门那边靠。
“喂,别想着溜走,这点程度的灰域污染死不了人的,我会帮你们拖住这异种,反正这房间也没有别的出口,等增援一到我们就把她堵死在这里。”
追黯者一边微微侧头朝身后喊着,一边还死死盯着这名“灰瞑使者”,防止她针对身后的佣兵发动攻击。
他在察觉到敌人的视线之后,才开始有些顾忌了,如果这“灰瞑使者”发现了三名佣兵并不是强者,不善于应对灰域污染的弱点,很有可能会直接转换目标来攻击他们。
这样一来,就算等增援到达,己方也会缺失很大一部分战斗力,有可能会陷入不利的境地;
他虽然嘴上和行动上表现得毫不畏惧这名“灰瞑使者”,但这只是为了增加己方人员的士气,同时尝试从精神层面去攻击这名敌人;
但实际上从刚才的交手中他也感到了一丝不妙,这家伙完全不吃自己作为主要输出手段的魔法伤害,近战的缠斗上自己又处于劣势,只能一味防守,自己其实应该等待曙光骑士团的大部队从森林里回来之后再来追捕这一隐患的。
然而,金发男人又想到了高风险高回报的道理,如果具有如此威胁的“灰瞑使者”是自己一个人解决的,那自己在骑士团乃至整个同行中的评级与名望都会上升,从而带来丰厚的利益。
作为曙光骑士团的成员,他本人即是至高神的狂热信徒,曾发过信仰之誓,要彻底铲除世间一切灰域生物;
而作为追黯者,虽然评级并不高,但却没少经历过生死瞬间,这种需要考虑有没有命去享受的利益,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以抉择的事;
就算是最弱小的黯蚀生物也能够释放对人类来说最危险的灰域污染,如果在这个时候瞻前顾后,就别想做一名合格的追黯者了。
另一边,佣兵队长其实也没有准备离开,他只是手持着重步兵盾守在门口而已,另外两人则很配合地站在他的身侧,这样大门就确确实实被堵起来了。
现场的局势就这样微妙地陷入到静峙中。
安雅当然也看到了这一幕,不如说她的【昏暗视觉】能够看得更清晰,而这些佣兵恐怕还看不清自己现在具体在干什么。
如果接下来要有进一步行动的话,依然只有那名追黯者是需要顾忌的对象;
他虽然未必有【昏暗视觉】,但却有可能在准备阶段嗑了什么增加昏暗视力的药水之类的,否则不可能在刚才的近身战斗中表现得毫无影响,安雅如此猜测。
等等...似乎有什么不对,安雅忽然想到,如果这些人真的没有【昏暗视觉】,那他们难道是在摸黑的情况下探索进这房间里的吗?
这些人,除了追黯者那个并没有太多光照效果的提灯外,可没有别的照明设备了啊?
总不能是人人都嗑了药水吧?
其实,倒也不是不可能,因为这里是现实世界,并不是游戏,现实世界的生命只有一条;
他们也不是什么游戏的玩家,而是刀口舔血的、靠出卖自己的武力来吃饭的活生生的人;
如果连这种最基础的防范措施都没做好就敢擅自面对未知危险,那也别想着活到退役了吧。
但是,就算他们真的都有所准备,有着视觉加强,这从逻辑上也依然说不过去,因为安雅想到一开始三名佣兵作为诱饵进入时,可都没有注意到自己露出来的半个头啊?
难道说他们是明明有了视力,却在自己面前假装失明?
安雅接着对峙的机会分析着眼前的情况,然后,得出了一个连自己都有点不太确定的结论。
三名佣兵,一开始是绝对没有料到自己竟然会从一只追捕中的“黯蚀生物”直接变成“灰瞑使者”的;
也就是从黑猫变成了猫娘,虽然这种解释方式自己看起来都有点扯,但他们先前见过受雇追捕对象,也就是黑猫形态时的自己的可能性非常高;
于是,他们想通过这种假装失明的方式,来规避一场风险提高了的战斗,但这个规避战斗的理由很可能并不是因为利益分配不均,而是因为他们本来就没有打算和这名追黯者站在一条船上。
他们必须要避免减员,不是因为被抛出来当诱饵而感到不满,也不是因为防范措施的缺失而不满;
他们明显是在计划着别的事情,否则也不至于表现得那么异常,甚至可以说是在避免对自己展露出敌意。
自己在害怕他们的同时,他们也在害怕着自己,甚至比自己害怕他们的恐惧还要深得多,但至少,佣兵和自己一样都保持了剑拔弩张状态下的理性。
至于他们的额外计划,这个就不在自己可以分析的范围之内了,说到底这也只是一种猜测而已。
安雅感慨了一下自己不逼到死局就不会玩的懒人性格,然后便构思起一个可行的应对方案。
于是,她朝着大门处用伊曼语开口说道:“我说那边的佣兵大叔,我也不是什么不可沟通的怪物啊,既然你们这么想活命,而我也不想在这里和你们继续纠缠,那我们不如来协商一个对我们双方都有利的方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