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斑鸠”们聊得越开心,队长的脸就越黑,虽然他们是真心想向自己敬酒的,但这酒他还真的有点喝不下去。
毕竟那件事...根本不应该成为酒桌上的谈资与笑料,那是他惨痛的回忆啊。
然而这头又是自己开的,灰斑鸠队长自然是无话可说。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微醺的队长倒也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这酒桌上,怎么有八个人?
灰斑鸠小队一共就只有八个人,扣掉自己,应该是七个人才对,向自己敬酒的人数确实也是七个,可是本来空出来的对桌上却坐了一位戴着红色面具、身着红袍的...女人?
这是自己喝麻了出现幻觉了?自己的小队里有这号人物吗?还是说她是来接头的,因为出了什么意外所以才不得不潜入城中...?
由于酒精的影响,他的思维也开始变得混乱起来了。
“她是不是有些不对劲?”
灰斑鸠队长没有理会“醉斑鸠”们的敬酒,而是直接指向对桌那个多出来的红袍女性。
“醉斑鸠”们面面相觑,他们大多数人已经喝得老嗨老嗨的,那个一开始就预热过肝的家伙更是早已不省人事。
其中一个灰斑鸠用他的酒杯指了指那红袍女人道:“老大,这个戴面具的家伙是你的朋友吗...嗝?”
看来不是幻觉。
队长摇了摇头,他看着那副红色的面具,又看了看自己已经空了的酒杯,仿佛想起了什么,一阵恐惧感涌上心头,驱散了些许醉意。
“等等......这是不是我猜想中的那位?”
他瞪大了眼睛,拼命地想要思考些什么东西。
对桌那位戴着面具的女人身影有些缥缈,而他觉得自己知道这是为什么,理性告诉自己应该马上逃跑,上头的酒劲却在怂恿自己去进一步揭开她那神秘的面具。
终于,灰斑鸠小队的队长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一只手背到身后,搜寻着手弩或是匕首什么的,另一只手则扶着座椅靠背,试图向对桌靠近。
红袍笼罩的身影没有对他的靠近做出任何反应,他也无法看到那面具背后的表情。
等队长来到红袍女人的面前时,他又开始重新思考自己的怀疑,这会是他想象中的那位人物吗?她难道就没有别的什么事好做了,非要来参加自己这寒酸的庆祝会?这个世界上可随时都不缺帝王将相的盛宴!
恐怕她...其实是其他什么小势力派进来窃取情报的间谍吧,就像先前就有人猜测过的那样,队长看着那副面具,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背在手后的匕首拔了出来,抵在那陌生女人面具下的脖颈处。
这时候其他尚还清醒的灰斑鸠马上就反应过来了,他们纷纷站起,虽然满是酒意,但也掏出各自的武器,面向那不请自来的与会者。
“放轻松,女士,希望您能说明一下来意,并道出您的身份,我们可不想让一位尊贵的女士抱怨宴会招待不周。”
浑身酒味的灰斑鸠队长尽可能冷静地威胁道。
那红袍女人也终于开口:“各位就是斑鸠社的人吧,我今天来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就是听说你们的情报工作做得挺不错的,所以想从你们这边获得一些我感兴趣的情报。”
这,果然是来偷情报的?自己刚才都是被糊弄了吗,她怎么敢这么大胆?
不对......
灰斑鸠队长总觉得这种场面不太对劲,而且对方面对自己已经利器抵身的威胁似乎也毫不在意。
“女士,进行地下情报交易的前提是互相信任,您可不是我们斑鸠社的人吧?这样伪装着身份提防我们,还不经允许偷偷潜入据点,我们也很难办啊。”
其实地下情报交易根本没有这种规矩,不如说互相信任才是最危险的,干这个行业在交易中就不能考虑信任这种难以捉摸的变量;
但灰斑鸠队长为了摸清她的底细,为了确认她不是自己猜想中的那位人物,才选择这种拐弯抹角的方式进行交涉。
眼前的女人看似普通人,队长却相信他的直觉,这是好几次从生死之差中选对了答案,并幸而求存下来的直觉——当初去烧马厩的那些勤杂,在烧错地方后坚持归队报道,结果不是被解职顶锅,而是通通被近卫军团绞死在广场上,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夜里就已经提前离队并依靠门路混进了斑鸠社。
昨天在下水道里和那长着猫耳猫尾的灰暝使者交涉的时候,自己也是这样选择的,所以现在自己的小队才能全身而退并在这里大吃大喝。
而现在,直觉告诉自己,眼前的女人可能要比昨天的灰暝使者还要棘手,可能不管自己怎么选,最终都会葬身于此处。
这时候,那女人却突然说话了:
“我可没有说要和你们交易哦?获取情报这种事,比起从活人的嘴里听到有所保留的内容,还不如直接从尸体里寻找结果。”
“不过我也很惊讶呢,那个和你们一伙的追黯者,他的尸体竟然被肢解成碎块了,呀啊,还真是个暴躁的孩子...最麻烦的是,我试图检查他的尸体,却触发了【永久之死】这样的被动魔法,导致那尸体算是彻底报废了,对此你们有什么头绪吗?”
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
“哦对,其实我也不是潜入进来的,而是早就在这里等着你们回来了,只是你们刚才都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而已,这样对待一位女士,你们可真是失礼呢。”
“本来我倒是打算好好陪你们聊一聊的,不过算了,反正我也准备离开了,那么,就早点解决这件事吧。”
女人的声音很好听,听起来也很年轻,就是带有奇怪口音的伊曼语...但那都不是重点了。
灰斑鸠队长的手已经止不住颤抖,匕首也哐当一声落在了桌面上。
“从尸体里寻找结果...操念...亡语...唤魂...你这家伙...是...是...”
说话断断续续不仅仅是因为恐惧,更是因为他发觉自己正在喘不上气。
红袍女人只是无奈地摆了摆手:“也许我是一名路过的旅行者兼侦探?哦呀呀,你们这些家伙自称是情报工作者,其实各个都背了不少人命债吧?怎么现在反倒还恐慌起我这位手无寸铁的女士来了呢?”
灰斑鸠队长痛苦地后退,捂住了自己的脖子,窒息般的痛苦像剃刀一样刮擦着喉咙,他再也说不出话了,只有眼珠死瞪着对方,几乎要爆出来;
他无法理解,明明眼前的女人没有任何进攻动作,但自己的身上却开始出现黑色的伤口,这些伤口又很快长成了令人恐惧的脓包,周围的灰斑鸠也纷纷倒在地上抽搐起来,腐败的黑血淌了一地。
仿佛有什么灵体穿透了自己的肉身,正在汲取着灵魂中的信息,并留下一个又一个寒冷的空洞,而那红袍的身影就像鬼魂一样四处穿行,哪怕她本人其实正坐在原地......
红色的烟雾朦胧地升起并包围了她,最终那身红袍和红色面具也都并入到红雾之中,等到灰斑鸠队长意识到自己即将断气之前,才发现自己只是在瞪着一片什么人都不存在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