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红夜（上）
一声刺耳的惨叫将姬芸从睡梦中惊起，她连忙走到窗前，一片漆黑中，却看到外面火红一片。
“敌袭??”一个仆人放声大喊，但紧接着就传来了他的惨叫。
“血书是真的，曹王真的来了。”姬芸一下子全醒了，心脏猛烈跳动起来。
“流雨！”姬芸立刻想到他的孩子，从柜里找出一把匕首，就小心地出了房间。
一出门就可以看见前院冲天的火光，以及四处响起的剑刃交击的声音。幸运的是，敌人暂时没有攻入王府这个最核心的地方。
姬芸心急如焚地冲至唐流雨的房间，破门而入，却见唐流雨正坐在床上，木然地看着窗外，一脸茫然，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姬芸赶紧上前一把抱住自己的孩子，来不及多喘口气转身就跑出房间，向后院的方向跑去。
唐流雨在母亲怀里颠簸，眼中又有星光开始闪烁。
姬芸一边拼命奔跑，一边忍不住为丈夫担忧。
他怎么样了？那些高手在哪呢？
此时王府大堂中心，唐亭轩、长空、聂解、程海常都暂时退到了那儿。在这里，还能听到周遭不断发出的混战声与惨叫声。唐亭轩压抑着心头的惊涛骇浪与愤怒，强自镇定着。
“可恶！这一大批人是从哪冒出来的……”长空和程海常身上都染血了，他们刚在与一批士兵缠斗时忽然冒出来两名黑衣人，刚一交手，他们就感觉到了对方非同小可，要不是聂解及时赶到将刺客暂时击退，两人险些吃大亏。
“王爷，没时间了，从后门突围吧。”聂解说道，此时聂解虽没有损伤但神色也不轻松。
虽然比平时对派了多一倍的人驻守王府，但是因为那些黑衣人的存在，也拖延不了多少时间。
“你在这儿？”一道隐隐含着怒气的声音忽然在大堂响起，一股劲风将大厅的门破开，一个黑影飞了进来，大门又轰然合上。
众人皆惊，只见一个精瘦的黑衣人飘落下地，伫立在眼前，双手像是抓着几片碎肉，还在滴血。黑衣人双眼盯着唐亭轩。脸上青筋微微抽搐。
只因忽然出现的这个人，这个大堂里好像一下子变冷了，变暗了，蜡烛的光线与黑暗扭曲在一块。
窗外第一声惊雷响起，风雨欲作，大堂内的蜡烛诡异地收缩了一下。
三人均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只是程度有所不同。三人中，只有聂解一个人真正知道，那个男人的恐怖。
“天哪……”只有他看到了，那个男人所拥有的，内敛的杀气……聂解从来没见过一个人身上能拥有这么扭曲的、这么不祥的气。像是有无数个血肉模糊的亡灵从他身体里生长出来，发狂地嘶叫，不断消失和出现。那个男人的四周，沉陷在一个腥风血雨的，让人作呕的死亡空间里。
聂解感觉自己的后背被冷汗湿透了，他忽然回忆多年前自己还是孩子时，经历第一次溺水的那种深深的恐惧与无力……那简直就不是人，他绝对不想跟这样的人交手。
长空和海常挡在需要保护的人身前，步伐坚定。聂解知道，他们的反应能如此果断绝不只是因为忠心。他们的勇气，更像是初生牛孺不怕虎。
几招之内会死？面对这样的杀神再世，聂解正在经受奇大的压力，一滴汗水流过眼角。
这个大厅被隔离开来般，变得怪异的安静，没再有别的敌兵或黑衣人进来。
那个黑衣人直盯着唐亭轩，看都不看其余人一眼。
大家都知道，王爷这次凶多吉少了……
“你们先走吧，此番情义唐某已心领，不必为我丧命。”唐亭轩按住护在前面的两人平静地说。他知道曹王这次有备而来，自己很难逃掉了。
黑衣人闻言手一颤。
“王爷不必多言。”长空性格刚烈，听罢已大跨步冲出。
聂解没来得及阻止，一声“别……”卡在喉咙。
“吓！”长空一掌拍向黑衣人头顶，势若千钧。
黑衣人瞥了长空一眼，后退一步。
长空紧接着数掌劈向黑衣人，手掌引起的破风声说明掌掌都有裂石之力。
黑衣人身子一让再让，只闪避不还手。
六臂螳螂海常见此连忙上去助阵，与长空形成合围。一只手配以巧妙的身法，将螳螂拳幻影般的拳势尽数打出，提拿封闭、粘黏帮贴、来叫顺送，着实来去自如，变化多端。
两人不断抢攻，黑衣人却仍旧只是闪避，不断退后。
长空看了他一个劲的避让，终于忍不住喝到：“你就只会闪吗？”
黑衣人不应，又闪过一掌。
很快，他被逼到了门口，避无可避了。
此时长空又是一掌，拍向黑衣人右边太阳穴。海常提起一脚，横扫黑衣人腰部。
但两人还没看清怎么回事，“哼……”黑衣人的手就已经稳稳地抓住了袭来的一手一脚。
“好快！”两人心中诧异。
“……六臂螳螂程海常，和，奔雷掌长空么，还算不错。”黑衣人说话的同时松开了手，两人立即后退，谨慎地盯着他。
刚刚，黑衣人决定了些什么。他用沙哑的声音说道：“等下，准备好，向阎王报道吧。”
“嚣张！”长空怒气勃发，向前跃起，向黑衣人轰出全力一掌。
黑衣人同样一掌轰出，两掌交接的瞬间，“小心！”后面聂解忽然喊道。
“?！”像是铁石相互撞击的声音从两人手掌间爆发出来。
对掌之后，长空被击得向后连退好几步，险些摔倒。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掌。
他引以为傲的手掌此时像是要撕裂开般的疼痛，不能弯曲，恐怕许多神经以及一些骨头已经裂了。
长空深吸一口气，但忽然觉得头晕眼花，随后，感觉胸口一凉，他低头一看，胸前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湿透，鲜红一片。
“怎么回事？”他耳朵旁有东西在嗡嗡地叫。
长空模糊地看到黑衣人另一只手上好像抓着什么。黑衣人举起他的手，张开，一颗心脏跳动在他的手上……
“什么时候……”长空失去了方向感，跪倒了下来，很快眼前漆黑，什么都没有了……
在场的只有聂解看清楚了，刚刚对掌的时候，黑衣人顺手将长空的心刨了出来，出手快若闪电。
黑衣人用木然地眼睛，不带感情地看着地上的尸体，将手中的心脏随手扔在一边。
海常被刚刚的一幕骇住了，还愣在原地，黑衣人身影一瞬来到海常面前，一脚刺在他胸口。
“呜哇……”海常胸口凹陷，立刻被击飞，撞在大厅的墙角，鲜血从他口中喷出，洒了一地，生死不明……
黑衣人还待上前再补一击时，忽然感到头顶上有一股可怕的劲风扑面而来。
黑衣人脚下一蹬，避开。他原来脚下的石砖在劲风冲击下，全部碎裂开来。聂解从天而降，一击不成立刻追上前，面对这样的敌人，他不敢保留，一开始就用了全力，真气环身，连同附近的一片区域，都覆盖在他的气劲下，此时他是以必死之心，只求速战速决。
“呔！”又是一掌，轰向黑衣人面门，黑衣人腰部一扭，硬是从鼻子前擦了过去，他后方的木凳木椅则被立刻炸了碎片。
“哼！”本来击空的手臂，再次发力，真气一震，一圈气圈从手臂荡开。
黑衣人没有想到这一手，着实挨了一记，头部被撞得向后一扬，连忙一个后翻身退后。
聂解当然没有放过这个机会，乘胜追击，单手成爪直取黑衣人喉部，同时施加气劲从四方压迫。
黑衣人不退反进，脚下一滑绕过龙爪手，来到聂解背部，瞄准脊椎骨就要一击时……
只闻聂解一声龙吟，大厅所有蜡烛忽然全部熄灭，聂解全身真气爆发，脚下的地砖全部粉碎开来，他背后的黑衣人闷哼一声，身上衣服瞬间被撕开，头巾也被吹飞，黑色长发散开。他的脚下也失去重心，就要摔倒。
聂解快速吸气，身上长袍无风自鼓，集全身气力，倾石倒海地回身双掌轰去。
黑衣人像炮弹一样向后飞去，摧枯拉朽地摧毁碰到的一切东西，最后砸入大厅的一个木质屏风之后，木屑横飞，爆发出巨大的声响……
聂解的长袍变回原来的样子。
“成功了？他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厉害吗。”黑暗中，聂解在喘气，同时仔细感知着身边的动静。黑暗对他这种熟悉气息流动的强者并没有太大影响。
一会儿后，“劈啪……”木头裂开的声音。
聂解能感受到，黑衣人正从屏风后走出来。
“原来有，这等高手……”黑衣人的声音不像是受了重伤。
漆黑的大厅里，黑衣人像一只狼，幽幽的眼睛盯紧聂解，步步稳健地逼近。
每前进一步，聂解神经就紧绷一分，黑衣人故意暴露出的脚步声像是电流从聂解心脏穿过，聂解的呼吸不自觉急促起来。
“……刚刚没用全力，实在是，太失敬了……”骨骼稍微易位，身上发出骨骼震动的声音，身上的肌肉迅速膨胀，黑衣人身体的每一处都在自行转换成最佳战斗状态。
他的杀气倾泻而出，这时大厅好像有一只洪荒巨兽出现了。
“这……”忽然，聂解感觉自己面前的是一条苍莽巨蛇，滴着青色唾液的长信已缠绕在自己身上，而自己就像个孩子，毫无反抗之力。
所有信心，土崩瓦解。
黑衣人动了，犹如猛虎出笼，聂解惊恐地感觉到一阵劲风来到自己面前。
“啊！”聂解本能地提气，全力一掌推去。
聂解手上传来厚实的打击感，确实是击中了。
聂解稍稍松了口气。
但是，下一秒，一只冰冷的手压在了聂解头上。
“别动，我给你个痛快。”恶魔的呼吸轻轻地出现在聂解耳边。
聂解的内心到了恐惧的尽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