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人类来说,最重要的或许就是信心。
——宇枫
虽然比赛失利,但“花嫁”赢得了一次愉快的旅行——参观电视塔和艺术中心,逛CBD和风情小镇,去郊外爬山,在峡谷玩漂流,在海边露宿,还顺便参加了篝火晚会和花车游行。总之,每个人都玩得很开心。
返程的前一天,小沫几个接到了班主任发来的通知,说是应家长们的强烈要求,校方决定提前一周开课。这条消息再度刺激到林妙妙的神经,对此,霜莳只能对弟弟妹妹们的遭遇表示深切同情——恰巧,她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大家,刚才组委会来电,说是应广大玩家的强烈要求,希望我们‘花嫁’队能重返赛场。对方还说,鉴于我们队伍的独特性与话题性,只要我们同意,不仅可以‘安排’我们进决赛,还打算邀请我们为游戏代言——当然,是有报酬的。”霜莳笑着把谈话内容转述给大家。
“可我们要回去上课了。”小沫说。
“虽然很想要钱,但输了就是输了,‘安排’什么的实在接受不了啊。”林妙妙说。
“是啊,老实讲,不太想参加商业活动。”思琪说。
“我可不想再上头条了。”宇枫说。
“好,我这就回绝他们——只可惜看不到咸鱼酱火遍全网的场面了,我可是咸鱼酱的忠实粉丝呢。”霜莳说。
宇枫回家后,紧张的高三复习就开始了。
本来他们在度假期间做了很多计划,可惜由于补课太凶,单休日又被成堆的作业压得抬不起头,不得已只能放弃。
毕竟凡事不尽人意,才是真实的生活。
不过,在开学前的周末,宇枫等人还是抽时间举办了聚会,地点就在女仆咖啡馆附近的一家量贩式KTV。
聚会以思琪的《歌舞伎町女王》开场,精彩表演赢得了同伴们的一致赞扬。
第二个献歌的是霜莳,曲目是《时を刻む呗》,声音干净清澈,大家都觉得很棒。
第三个登台的是林妙妙,献唱一首《YELLOW》,不得了的是她居然还带了把吉他,让大家惊讶不已,眼前一亮。
第四个是小沫,她唱了首《白日梦蓝》,林妙妙表示很震惊,一是不符合小沫的一贯风格,二是年代不对——还以为小沫只会唱《星星点灯》之类的老歌呢。
第五个是宇枫,铆足了劲儿,嚎了一首《天高地厚》,众人拍手鼓掌。
“来,为我们的友谊干杯!”霜莳提议,大家举起汽水瓶,用力撞在一起。
“青春是梦想的季节,不如聊聊梦想吧。”
“我先来,”思琪说,“我想做一个小说家,像青山七惠、樱庭一树、岩井俊二那样的。”
林妙妙接着说:“我嘛,想做一个自由职业者。”
“什么职业呢?”思琪问。
“还没想清楚,也许是自媒体,也许是直播,要不就是别的,但一定得是自由职业者,因为我受不了上班。”
“哈哈,还真像你的风格。”宇枫笑道。
“咳咳,我呢,想继续深造艺术。一来家庭条件允许,二来我本人也感兴趣,希望能探索出综合绘画、摄影、服装等视觉艺术的新形式——也不排除做游戏的可能。但在那之前,我需要出国深造,我知道这对我来说可能很难,但我愿意试试。”
“会长加油!”
“前辈好棒!”思琪赞叹道,“那小沫同学呢?”
“我想当物理学家。”
“没了?就这?”林妙妙疑惑地问。
“没了。因为物理学家就是物理学家。”
“好吧……那宇枫你呢?”
“宇枫同学恐怕是要做养老咸鱼的。”霜莳笑着说。
“不对,是女厕保洁员才对。”林妙妙反驳道。
“我觉得应该是五千年难得一遇的美少女吧?”思琪笑眯眯地说。
“我认为,枫同学的理想其实是做一台大功率的中央空调。”小沫淡淡地说,引来一阵哄笑。
“才不是呢,你们欺负人!”宇枫不服气。
“怎么会欺负你呢,‘花嫁’里只有你一个男生,我们宠着你还来不及呢。”
“对呀,那你自己说是什么?”林妙妙逼问。
宇枫一时语塞,半天才说:“没太想好,也许就是份儿普通工作吧,简简单单、平时少加班、周末双休,没了。”
“不错哦,很顾家呢,堪称理想伴侣。”
“伟大的梦想。”
“大家,再干一杯吧,祝愿我们的梦想都能早日实现!”
“干杯!”“干杯!”
众人放下汽水瓶,林妙妙突然问道:“我其实一直不太明白,思琪歌唱得那么好,性格又开朗,为什么会想要当小说家呢?印象中小说家都是些阴沉忧郁、沉默寡言的人吧。”
“也不全是这样。之所以想写小说,是因为有些话只能以故事的方式讲出来。对我来说,写东西也许就是一种生活,每天的经历,种种现象,外在的、内在的,在心灵的草叶上结成露水,我只需要小心翼翼地把它们收集起来,稍作加工就能制成某种饮料。只要生活继续,过程就能重复下去,这其中也许没有什么伟大或者高尚的成分,但这就是我找到的,最单纯的写作动机。”
“那如果把我们的故事写成小说,会不会有读者喜欢呢?”林妙妙从果盘里抓了把杏仁,边吃边问。
“也许不会,因为太平淡了。”宇枫说。
“我觉得可以试试,动画里也有日常向作品,很受欢迎的。”霜莳说。
“嗯,那我也试试看,到时候还得请大家帮忙修改,多提意见呀。”
“哈哈,那我岂不是也能被写进书里了?”林妙妙笑道,“书名是什么呢?”
“《五等分的花嫁》?”
“不要再提这个了!”宇枫当即反对,思琪却“噗”的一下笑出声来。
“思琪同学怎么了?”小沫问。
“其实我想到红楼梦——宝玉身边就有很多女孩子,黛玉还是绛珠仙草转世呢,那我们会不会是仙界下凡的一株四叶草呀?”
“啊,怎么讲?”
“你看,我们就是四片叶子。”说着,思琪依次指指林妙妙、小沫、霜莳和自己,“而宇枫同学就是四叶草的茎,支撑着大家,为大家输送营养。因为前世如此,所以今生会有这样的渊源。”
“脑洞也太大了吧!”宇枫说。
“幸亏不是十八叶草,”小沫撇了眼宇枫,淡淡地说,“那样的话,枫同学恐怕就要上天了。”
“对了,小沫,今天应该算是最后一次总结会了,没忘记我们的约定吧?”妙妙说。
“当然没忘。”小沫说,“我已经准备好了,谁先来?”
“哎呀,还是算了吧,不管谁输谁赢,这段经历都是我们人生中的财富,不是吗?”思琪劝阻道,妙妙、小沫都不做声了,陷入沉思。
“不行,那我也得要一个答案——宇枫是怎么想的呢?”林妙妙又问。
时间过得真快,如今距离林妙妙的突袭已经过去四个月了。这段时间里,宇枫经历了很多,回想起跟她们相处的点点滴滴,他心中感慨万千:不知道日后大家会不会散落在天涯,但至少她们都曾盛开过,在这灿烂的夏季。
“谢谢大家,谢谢大家让我有幸度过了人生中最宝贵的时光。大家的心意让我受宠若惊,我不太会说话,不知道该怎样表达这份感情:很温暖,很幸福,为了守护大家,我甚至愿意付出自己的一切——大概是这种感觉。
“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也琢磨出一些道理。林妙妙同学说过,真正的学习是认识自己。那么大家有没有探索过,自己的真实感受究竟是什么呢?也许,大家曾对某个时期的我印象深刻,并且把它当成一个朦胧而美好的影子,珍藏在心底。可那真的重要么?我觉得,大家需要的,其实是信心,对选择的信心,对未来的信心,对自己的信心,对世界的信心——这种信心是没办法借助外界力量获得的,只能发自内心。
“爱情是很博大深奥的东西。我觉得,它是两个圆满的人结合而成的一个更大的圆满,而不是两块残缺的拼图依靠彼此去填补自身的缺陷。我很清楚,自己很差劲,有很多缺点,在变得更好之前,不想成为大家的拖累和负担。对于爱情,这次体验也许仅仅是个开始,我相信大家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答案——等到那时,再付诸实践也不迟。”宇枫说完,见大家沉默不语,又尴尬地补充了一句:“果然还是不会说话呀,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算是把我们都拒绝了吗?”思琪笑道。
“不是,我是想说,大家不是还有梦想么?比如,中意的大学,向往的城市,或者别的什么。这些也很重要,因为,是美好的人生成就美好的爱情,而不是美好的爱情弥补遗憾的人生。”
“宇枫同学说得好,我会努力把落下的课程和考试都补上,大家也辛苦奋斗一年吧。”霜莳笑道,“多说一句,到时候欢迎你们来传媒大学,学姐在那里等你们哦。”
“哎呀,还是唱歌吧,我们可是在KTV呀。”林妙妙接过话头。
“我来点,大家一起唱好了。”霜莳说着,点了首《那些花》。
“呵呵,也太便宜他了吧,这可是2倍的齐人之福呀。”思琪说。
“不对,我们是‘五等分的花嫁’,所以——”小沫说着,指了指宇枫,“他也是我们的花。”
“对呀,差点儿忘了,是几千年难得一遇的美少女来着。”林妙妙哈哈大笑,嘴里的可乐都喷了出来。
“不许说啦!”
小沫却不理睬,冷静地补充道:“这样算来,我们四个人是宇枫同学生命中的花;而你们四个,就是我生命中的花,根据排列组合原理,是——”
“是C54吧!”林妙妙抢着说了出来。
“机会难得,合个影?”
“真是的,快点儿快点儿,歌马上就要开始啦!”
熟悉的旋律声响起。
大家把头凑在一起,齐声唱起歌来。
在这温暖而又忧伤的歌声中,宇枫的高二暑假也走向了尾声。
……
那片笑声让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儿,
在我生命每个角落静静为我开着;
我曾以为我会永远守在她身旁,
今天我们已经离去在人海茫茫。
她们都老了吧?
她们在哪里呀?
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
啦……想她。
啦…她还在开吗?
啦……去呀!
她们已经被风吹走散落在天涯。
有些故事还没讲完那就算了吧,
那些心情在岁月中已经难辨真假;
如今这里荒草丛生没有了鲜花,
好在曾经拥有你们的春秋和冬夏。
啦……想她。
啦…她还在开吗?
啦……去呀!
她们已经被风吹走散落在天涯。
她们都老了吧?
她们在哪里呀?
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
……
跟伙伴们道别后,宇枫一个人坐上公交车。
安静的夜,温热的夏,正是万般思绪生长的时节。
他想,假如这段经历是个故事,自己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走到结局,应该会有所成长才对。可他究竟成长了吗,心中的浓雾多少消散了吗?宇枫不清楚。
有保证的,是故事;而生活,从来就不会给人任何承诺。
有的人,一辈子的轨迹不过是个圆,到头来又回到原点;有的人,可能连圆都画不成,仅仅是一个静止的小点儿。
她们是我生命中的花。她们曾为我而开。
不对,她们不是为我而开,只是在她们盛放的青春里,恰好有我的存在。
美丽不能被任何人占有,就像摘下的花必将枯萎——也许我只能祝福她们,在今后的人生中,绽放盛开吧……
宇枫想着、想着,渐渐打起了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