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便是母女交谈时间，我们退出房间给她们留出独处空间。
我和水仙便在电梯前与向云梦告别，现在时间已经接近傍晚，我们再留这也没什么事干。
“接下来要怎么做？去追踪‘不动要塞’吗？”趁着等待电梯的闲暇时间，我对向云梦提问。
她倚着墙角，像大叔一样摩挲起自己的下巴：“这个嘛，我们收到的委托只有‘寻找失踪的女儿’以及‘清除施工地点的幽灵’罢了，根本没有‘追查不动要塞’这一委托。”
“对了，刚刚我收到短信，大叔已经醒了，不过一时半会因为脑震荡的缘故还不能下床。”
她摊开双手耸耸肩：“这么一来，两件委托都已经完成了，要是不追加费用我们可没义务处理‘不动要塞’。毕竟‘天麟商会’不是慈善机构，更何况我们又搞不到火器，就算真的找到了‘不动要塞’，又能拿他怎样？”
“可是你……”
“你说过‘要解决不动要塞’是吧，”她垂下肩膀，叹了口气，“学姐，世上可不是什么事都能靠满腔热血就能解决的。不论科技再怎么发展，人类都是无比脆弱的。正因为如此人类才会发明武器。”
“从剑戟刀枪到长枪大炮，人类以此征服了自然以及敌对群体，同时也有意对武器进行管制。”她将右手比作手枪，对准我，“掌握武器的人便是掌握了力量，其他人，都是弱者。”
我是知道的，她说的没错。我曾经也多次想过各种方法将“红莲”亲手杀死，但是现实情况是我什么都做不到。甚至，还一度放弃了报仇，试图将那个恶魔忘记。
然而即使过了十年之久，他依然在我心中盘踞着，只要一个导火索，他便会奔过来将我吞噬殆尽。
“但是作为弱者，也有着自己的生存之道。弱者会用脑袋构筑起自己的堡垒。”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比武力更重要的，是情报。我们无疑已经获得了‘不动要塞此时正在江宁市’的重要情报。”
“除此之外，我们还能从苏简的行动轨迹推断出他的藏身地，甚至能够推算出他接下来会对谁下手。”
“剩下的只要交给专业人士就好了，比起我们，应该更有人需要这份情报。学姐你觉得，谁会更想要关于‘不动要塞’的情报？”
电梯门开了，向云梦不再说话。
“那学姐，明天学校见咯。”她微笑着向我挥手告别，直到最后她也没告诉我谁会想要“不动要塞”的情报。
在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我看见向云梦嘴角扬起了弧度。
···
电梯中只有我和水仙，听着引擎的声音，我闭上了双眼。在一片黑暗中我听见了水仙的声音。
“如果我说，我要去逮捕‘不动要塞’，沐雪你会帮我吗？”
我睁开眼看向电梯门倒映出的身影，那是一名身穿红色运动服的瘦弱少女，曾经被“红莲”摧毁人生的悲惨少女。
不自觉地，我笑了出来。
“但我又能做到什么呢？我拼了命的逃离‘红莲’留给我的阴影，却仍然深陷其中。我将自己伪装成别人家的孩子，称他人的父母为自己的父母。逃避现实、逃避过去……”
直到两年前，我看见报纸上关于特大火灾的报告，记忆再一次如潮水般涌来。那被我故意遗忘过去伸出獠牙将我按倒在地，随时都会将我的脖颈咬得粉碎。
所谓的搬出养父母家也不过是逃避现实的行为罢了。我拒绝养父的生活费并非是出于愧疚，而是企图用忙碌的生活让自己强制忘记回忆，以为这样我就不会有空闲时间去后悔、去感伤。
但真实情况却是我为了生活费，不断涉及“天麟商会”的工作，一直到现在“红莲”也仍然扼住我的喉咙，让我片刻不得喘息。
我看向水仙她那消瘦的侧脸，那明明看起来弱不禁风却有着巨大力量的娇小身躯。
“我无法帮上你，对不起……”
水仙摇了摇头。
“我会保护好沐雪的，”她握住我的右手，我能感受到她的柔软与温度，“沐雪你不用参与也没事的，我一定会将‘不动要塞’解决的。”
她垂下眼帘：“我正是为此来到这边的。”
电梯门开了，之前接待我们的青年正站在前方，露出营业笑容：“两位美丽的小姐，若是不介意，就由在下载各位回府吧。”
“那真是太感谢了。”我向他道谢，虽然我对这人印象一般，不过能省下一笔车费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坐上黑色轿车后，他载着我们前往七月舍，本来一直对周围充满好奇的水仙这次却一直闭着眼，似乎在思考什么。在即将到达七月舍时，男子突然开口问道：
“说起来，两位对于‘不动要塞’之所以被称为‘要塞’的原因知道多少？”
我回忆起之前看过的资料：“好像是说刀刃和子弹都无法对他造成伤害。”
“这只能说明他作为要塞的防御力，但是要塞可不仅仅只能作为防御建筑，其攻击能力也是不可小觑的。那水仙小姐，请问您知道吗？”
话头突然抛给了水仙，我本以为她不会回答，但水仙却缓缓睁开双眼，那凌冽的红眸不知盯着何方。
“不动要塞被称为要塞最重要的理由是，他将自己的身体改造为武器，他身体各处都藏着枪管以及刀刃。”
男子将车停在七月舍门口，打了个响指：“说的没错，看来鸢尾姐有好好教育你，虽然初出茅庐，但值得嘉奖。
根据我们的推测，补不动要塞除了大脑外所有的器官都是可替换组件，甚至很有可能，就连大脑都有备份。”
那是资料中没有记载的东西，我不禁看向男子。他绝不是个普通人，很有可能是和水仙有关系的人……
“可以抽烟吗？”尚未等我回答，他已经燃起雪茄，同时为我们打开车窗。
“本来死神的交接应该是由我这个潜伏在‘天麟商会’的卧底负责，不过很不巧，死神刚到江宁市就失踪了。”他呼出一口烟圈，扭头看向我，“可否将死神转交给我呢，陈沐雪小姐？”
交接什么的，说的好像水仙是商品一样。我忍不住对他叫道：“水仙可不是玩具！她是人类！”我抓住水仙的手，怒视男子。
男人耸了耸肩：“只是走个流程问一问罢了，我早就知道你不可能把死神交给我了。”
“唉？”
没想到他居然这么简单就放弃了。
“我不会干预你们的生活的，尽管放心好了。只是你家的床也太小了，姑且帮你们换成双人床了。”
哈？我眨了眨眼，水仙显然也没料到他会这么说，疑惑地看向男人。
“毕竟我和沈老板是老相识了，要个钥匙什么的轻而易举。对了，最近出门记得戴个帽子。要是让‘不动要塞’注意到‘死神’已经盯上自己，说不定他又会转移了。”
“不过水仙你的签证只有一个月，就算你一直躲着，之后自然也会有人带你回去。”
水仙只是一言不发的，看着男人，在她的眼中我看不见任何感情。
男人走下车，为我打开车门：“请不要忘记作为死神的职责，水仙小姐。”
明明是该对水仙说的话，他却是对着我说的。待我们下车后，他便坐回了驾驶座。
“还有一件事，不要对向大小姐暴露我的身份哦，我还挺喜欢现在的生活的。”说完他便发动汽车扬长而去，只剩下我与水仙站在斜阳的余晖下。
目送男人离开后，水仙主动开口道：“对不起沐雪，我将你牵扯进来了，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发现我了……”
毕竟银发红瞳的人太少了，只要有意搜集情报肯定会发现的。若是我将水仙一直藏在家里的话，说不定她现在也没有被发现。是我带着她出门才导致了现在的情况。
“我也有责任，不要自责了。”我推着水仙上楼，“总之先吃晚饭吧，把事情放一边。”
水仙步履缓慢地走在前方：“时机成熟后，我会坦白一切的，关于死神。”
坦白，意味着她要离开我吗……
我努力装出笑容回应道：“没事的，水仙你不用强迫自己告诉我……”
“死神的职责是，”水仙停下脚步打断了我的话，“将秩序的破坏者灵魂毁灭。”
那血红色的眼眸，在夕阳的照射下，显得更加鲜艳。
“在打倒‘不动要塞’后，我会告诉沐雪我的真实姓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