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家的裁缝似乎是来自法国的某位著名设计师，他的中文意料之外的流利。
“哇哦，这晚礼服真可惜！如此上等的设计和面料！请放心交给我，今晚一定能完成的！”他拍着胸脯如此回应道，宫紫桐也说明天上课会给我带过去。
之后我便换回校服，带着宫紫桐送我的西装返回七月舍。
返程途中宫紫桐并没有跟来，车内只有我和万叔。我不知道该如何与这个宫家的实际掌权者交流，一路上只能保持沉默。
达到目的地，我先一步打开车门，一只脚踏入门外，防止他将车门锁上。
“万叔，我有些事想问你。”
“沐雪小姐但说不妨，老夫尽可能回答。”他将轿车熄火，双手握着方向盘。
我抑制住内心的恐惧，向他提问：“是关于青龙帮的事，为什么要对他们赶尽杀绝？”
“青龙帮吗？没想到消息传得这么快，就连沐雪小姐都已经知道了。”
这话是在嘲讽我吗，但我可不能在此示弱。
“毕竟在江宁市，宫家的一举一动都受到所有人的注目。这次的行动，就算毫无证据指向宫家，人们也知道在这背后到底是谁。”
“您说的有道理，不过老夫应该也没理由将原因告诉您吧。”他的语气变得强硬起来。
“是啊，你没有理由告诉我，但宫紫桐呢？顾雁北可是直接冲到她面前，想要下死手。而她又是如何得知宫紫桐的位置呢？”
万叔没有说话，我继续说出自己的推论。
“你将写有地址的字条给了顾雁北，并告诉她宫家专用电梯的方位。为什么你要故意把她放走，这对你来说应该是没有好处的？”
宫家和青龙帮的关系，到底是怎样的。如今的宫家和不动要塞又是何种关系？
“您想太多了，在下只是个普通的老头子。”他转过头来，露出和蔼的笑容，“您这么担心大小姐让老夫很高兴，请您相信老夫绝对不会加害大小姐的。请您从今以后，也能继续和大小姐做朋友。”
我不自觉地后退一步，走下轿车，默默阖上车门，看着他倒车离开。
我的推算错了吗……
···
拧开房门，水仙正一脸凝重地坐在床上，双目不知在凝望着何处。
“水仙，我回来咯。”
水仙恢复了往常的神情，和我说了句欢迎回来。
“今天情况如何，有发展吗？”将书包放下后，我在床沿坐下。
“代理人虽然也在调查不动要塞的动向，不过那家伙似乎也平静下来，只能等下下一次事件的出现。”
这样岂不是很被动……
想再多也没用，只能等待梦瑶和向云梦那边进一步合作，情报共享后应该能够打开全新的局面。
“还有一件事，关于上次那个兼职网站。”水仙滑动手机屏幕，点开江宁市兼职网站，“要不我们先尝试和那边接触？”
“这个我觉得还是得先从苏简那得到更多情报再看的好，我也很好奇，其他失踪者是否也曾登陆过这个页面。”
“这样啊。”
冰箱里的布丁已经差不多吃完了，明天晚上出门去采购一些吧。
简单吃完晚饭后，我开始写作业，水仙则是继续在网上寻找不动要塞的蛛丝马迹。
一夜无话。
···
11月22日，周三。
一大早我就接到了向云梦的电话：“学姐，你今天要不考虑一下逃课？”
“逃课？”
哪有一大早就叫人逃课的，你到底是哪里来的不良少女啊。
“苏简的记忆恢复了，不过看样子她也坚持不了多久。”
我和刚醒来的水仙对视一眼，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我会让同学帮我请假的，地点是‘天麟商会’的私人医院对吧？”
“没错，学姐你来过一次，应该知道在哪吧。别忘了，叫上尹梦瑶学姐一起来哦。”
“你自己去通知她不就好了。”
“因为我信任学姐你啊，那就这样了，再见咯。”说完，向云梦便挂断了电话。我和水仙洗漱完叫了出租车前往“天麟商会”的私人医院。
在车上，我给宫紫桐发了唯信让她替我向老师请假。她倒也没有问原因，只发了一个“OK”的表情。
在医院门口下车，就和上次一样，那名青年正在门口等待我们。
“恭候多时了，现在由我为两位带路。”他推了推墨镜走在前方。
“你居然还没被辞退啊。”
“别说的这么伤人嘛，我的身份可是藏得很好的。只要陈沐雪同学你不把我的身份泄露出去，向大小姐应该永远都不会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吧。”他笑了起来，语气让我很是不爽。
不过我也不会将他的身份告诉向云梦就是了，这算是我小小的恶作剧。
男人在ICU病房前停下，做了个请的手势。我和水仙推门走进病房。
躺在床上的是浑身插满管子的苏简，在旁边坐着的则是她的母亲、向云梦以及梦瑶。寂静的房间中只能听见吊水的滴答声和心电图的声音。
“情况怎样了？”我在她们另一边的空床坐下。
“医生说，应该还能活三天左右。很奇怪啊，不管怎样营养都无法流入她体内，看来器官已经失去了基本功能。”向云梦双臂环胸，凝视苏简焦黑的面庞。
苏简的母亲只是紧紧握着苏简干枯的手臂，静静流泪。
苏简无法吸收营养，也就是说她存活至今都只是靠着体内剩余的能量在活动，倒不如说她能存活一个月之久倒是令人意外。而她此时恢复记忆，更是显得诡异。
苏简深吸了口气，缓缓说道：“我想起一切了，关于那个恶魔。”
“我本来是打算应聘初中语文老师，但当我去了约定的地点后，却发现是个旧工厂。”
梦瑶补充道：“根据其他家属的口供，有两名曾经和家属提到过要出门，但并没有说是哪里，看来就是那个旧工厂了。”
“之后我被打倒在地，那是名穿着西装，但精神矍铄的老人。其他人叫他，万叔。”
果然吗……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在之后，我被扔进面包车的后备箱中，不知道去了何地。醒来后就已经在那个地下室了。”
“那个恶魔——不动要塞，时常会进来取下少女的肢体或是内脏交给那个叫万叔的老人。我不知道他们到底有什么打算，我唯一知道的就是我必须逃走……”
此后的事情，便是我们都知道的了。苏简也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看向天花板。
梦瑶问道：“那你还记得地下室的方位吗？”
“虽然记忆还是很模糊，但应该是那栋废弃大厦的东方吧，只要一直走，一定可以找到的。”
“东方吗……”梦瑶将其记在笔记本上。
据梦瑶所说，从口供来看，对目前情况唯一有价值的便是，她们都曾经对某种商品很执着。大概是为了凑钱买，而选择去兼职。
“对了，”苏简忽然开口，“我是从短信得知那个网站的，否则我大概也不会登上简直网站吧。”
“你的手机，该不会是紫雨牌的吧……”几乎没有经过思考，我便脱口而出。
她点点头。
这么一来，似乎情报都已经串联在一起了。我看向梦瑶，她理解了我的意图：“我会和亲属联系，判断是否为紫雨牌手机。”
向云梦也反应过来：“紫雨牌窃取用户信息吗？这样的话确实很合理，机主在无意间说出，或者多次查询某种商品。在判断持有者信息后，由终端发出短信，从而诱导其登录网站。的确是很隐秘的方法。”她不住的点头。
剩下的问题就是，青龙帮和宫家到底是什么关系。
嘀——
心电图发生剧烈的波动，吸引了我们的目光。
“看来差不多了。”苏简微微一笑，“在最后能回忆起一切，我很高兴。”
“小简，小简……”乐霞飞趴在她身上哭出声来，“不要离开妈妈！”
“对不起……”她闭上眼，“死神小姐，可以为我送行吗？”
毫无疑问，她是对水仙说的。
水仙退后数步，贴在墙上：“为什么是我……”
“我在你身上能够感受到死亡的气息，不断地呼唤我前往另一个世界。那是令人安心的，平和世界……”
“那里是不是就是天堂呢……”她合上双眼。
我们都保持沉默，等待着水仙的回应。
她向前一步：“我知道了。”
水仙双掌合十，吟诵起我所不能理解话语，像是英文，却又听不太懂。但是，令人安心。
“不过，”苏简睁开眼看了眼母亲，又再次闭上，“还真不想死啊。”
话音刚落，心电图便归为平静，发出忙音。下一秒，中年女性的痛哭声将病房淹没。
···
留下乐霞飞和女儿告别，我们走出病房，在楼道坐下。
“说起来，之前医生说过，苏简活着的每一秒都是煎熬。不过我没告诉她妈就是了，只是徒增悲伤罢了。”向云梦托起下巴，继续说道，“或许对她来说，可能死了才算是解脱吧。她在废弃大厦的那一个月到底是怎么过来的？现在我越想越觉得她可怜。”
向云梦叹了口气，空气再次陷入沉默。
不动要塞所追逐的永生，那所谓不死。我再一次认识到是多么荒谬。
“不过，这么一来，事情也越发明晰了。”梦瑶打破寂静，“兵分两路，一方先试着从苏简说的方向去找地下室；另一方尝试和兼职网站背后的存在接触。”
“要不试试，使用紫雨手机会不会收到短信？”我如此提议。
向云梦耸了耸肩：“不过我们也没有紫雨手机啊。”
“不，有的。虽然水仙手里那部也在用着，不过没有录入任何联系人，也没有购物软件什么的。但是我手里，有一台还没有开机过的紫雨手机。”
是的，只要尝试用这台手机，巧妙地透露个人信息，说不定就会收到来自宫家的短信。
苏简的母亲——乐霞飞走出病房，她双目通红，如今已经干涸。
她九十度鞠躬，对着我们哭求道：“请一定要，为我女儿报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