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曾多次和秋玲姐对练,但我几乎从未见过她与他人搏斗的模样。尽管如此,但关于秋玲姐的传说却一直流传在江宁高中,像是混混头子看到她也要行礼,或是PC将见义勇为锦旗送到学校来……诸如此类传闻数不胜数。
不过当我进入江宁高中时,秋玲姐早已毕业多年,老师们也几乎不会提到关于她的事,传闻便越传越玄乎。到我毕业时,已经变成秋玲姐以一己之力荡平地下组织了。
但每当我向她询问流言的真实性时,她总是避开话题不愿正面回答,但这样更像是默认了传言的真实性。
而现在,这活着的传说,似乎要第一次在我面前展露身手了。
秋玲姐带着虚伪的笑容靠近中年男子,倚着桌角,语气很是轻佻:“大哥,和小丫头有什么好计较的。”
此言一出,一桌四人纷纷将视线转移到秋玲姐前凸后翘的身材上,为首的那名刚刚欺负少女的中年男子,更是看得双眼发直。
他一把擦掉嘴边的哈喇子,故作正经地说道:“我只是稍微教训一下这小妞罢了,谁让她这么不长眼。”
“说的也是,只是欺负小姑娘实在是无聊,不如我们……”
秋玲姐故意前倾身子,将四人的目光牢牢抓住,我则是在这空隙让少女先行离开。那男子显然正沉浸在自己的妄想中,完全没有注意到少女离开。
秋玲姐指着门外说道:“小女子万妍,知道有间不错的酒吧,要不我俩?”她没有再说下去,但是言外之意不言而喻,于此同时,秋玲姐也用假名对自己做了伪装。
男子大笑出声,猛地一拍桌子:“好!老子就喜欢爽快的美女。今天的账先记在我赵爷头上!”躲在远处的服务生赶忙点头,完全不敢多说半句话。
说完,那自称赵爷的中年男子站起身来就想搂住秋玲姐,秋玲姐一个闪身便与赵爷拉开距离。
“长夜漫漫,何必心急。”秋玲姐妩媚一笑,让男子再次失了神。
“万妍小姐可真是人间尤物啊,嘿嘿……”
秋玲姐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蔑视,对于很了解她的我来说,这是个明显的信号,意味着她对眼前的男人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若是放在平时,秋玲姐是不会对这种男人好眼色看的,而现在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帮助那名素未相识的少女。
这便是名为秋玲的女性表达自己善意的方式。
忽然,其中一人指着我鼻子问道:“这小鬼是谁?”
“是我的保镖哦,”秋玲姐搂过我脖子,继续说道,“毕竟女孩子一个人晚上出来很危险,带个保镖什么的也很正常吧。”
要不是秋玲姐压着我,我一定得把这怒气给释放出来,谁是小鬼啊!人家明明是女生!
赵爷嘿嘿一笑:“这小身板怎么能保护得了您这么美丽的小姐呢,恐怕无数人都觊觎着您吧,要不考虑考虑我们‘残枫山’?”
残枫山,应该就是他们这一组织的名字吧。虽然名字听起来挺高大上的,但实际上估计只是个小混混组织,和“青龙帮”没两样。
秋玲姐不置可否,率先向门外走去,那四人随后跟上。在离开海鲜店时我瞟了水仙一眼,她正不断将海鲜塞进嘴里,似乎没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当然,她不跟过来才是最好的情况,要是把那把大镰刀用于对付普通人身上,大概和屠杀无两样吧。
更何况,我也不想让秋玲姐现在就知道水仙作为“死神”的身份,待时机成熟后再说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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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完全暗下来,顺着暗黄色的路灯,我们顺着来着的道路返回,逐渐走入人迹稀少的树林中。而那饮了酒的四人一路走来,都没有察觉到问题,待见到完全陌生的场景才终于发现问题。
“我记得这个方向没有酒吧吧,万妍小姐?”赵爷试图搭上秋玲姐的肩膀,却被她一把拍下。
在蝉鸣声中,秋玲姐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醉酒的男子,眼中满是蔑视。
“不要碰我,臭虫。”
“臭、臭虫?!”
现在,我们已经完全置身于树林之中。树叶遮天蔽日,只有丝丝月光从缝隙中照射下来,映照出秋玲姐毫无感情的冰冷侧脸。
“在这里的话,就没有人会来救你们了。”秋玲姐的嘴角扬起弧度,竖起中指,“老娘平生最看不惯你们这种欺善怕恶的家伙了,实在是可笑之极!”
这是我从未见过的秋玲姐,和我记忆中虽高冷但平和的模样截然不同。
赵爷啐了口痰,借着酒劲恶狠狠地骂道:“臭女表子!兄弟们给我上!今晚咱们快活快活!”听到老大的指令,那三人摇晃着脑袋,摩拳擦掌走上前来。
秋玲姐向前迈出一步,仍由四人将自己团团围住,脸色毫无变化:“沐雪你只要看着就好了,正好可以学习学习,这种情况该如何处理。”
既然秋玲姐都这么说了,我自然是后退数步,与他们保持一定距离。
电光火石之间,几乎是四人出手的同一刻,秋玲姐动了——右拳快速擦过赵爷的下巴,落在身旁男子身上,将其击飞出去。一瞬间,放倒两人。
不仅仅是力量,速度也无可挑剔,让我回忆起曾在废弃大厦中和“幽灵”苏简的短暂交手。而秋玲姐表现出来的速度,就算和苏简相比也完全不落下风。
“这招我以前和说过吧,通过击打下巴从而导致眩晕,影响其四肢的灵活性。”
秋玲姐对着剩下的两人竖起中指,发出“啧啧”声,那俩人只是面面相觑,不敢上前。
那确实是秋玲姐曾经教给我的技巧,不过因为太过危险,所以在训练中她从未对我使用过。
那自称赵爷的男子撑着树干费力地爬起来,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听不清在说什么。他一边托着自己下巴,一边对小弟指指点点,表情很是愤怒。
“大概是脱臼了吧,正好给他醒醒酒。”秋玲姐轻描淡写地指了指自己的下巴,不以为意。
“会不会有点做过头了?”
“对于人渣来说,这种程度的殴打只能算是家常便饭。”秋玲姐活动关节,迎向挥舞拳头的三人。
她压低身子,躲过男子(姑且称为小混混A)的右勾拳,同时往他腹部打出一拳,趁他屈身,无缝连接上膝撞,狠狠打在小混混A的下巴上。靠着月光,隐约能看见他血肉模糊的嘴巴。
仿佛是察觉到了我的想法,秋玲姐一边应付小混混B和C一边说道:“至少有把握力道,毕竟我也不是喜欢给自己惹太多麻烦的类型。”
不如说,现在已经惹下麻烦了才对……
说话间,小混混B趁秋玲姐对付另一人时,从怀中掏出折叠小刀向着秋玲姐的背部刺下。还没来得及提醒,秋玲姐已经转过身来,抓住小混混B的手腕,轻轻一捏,小刀便脱落在地。
“真是废物。”秋玲姐抬起修长的右腿,将小混混B踹开。
不到三分钟,三名小混混已经全被秋玲姐干脆利落地打倒在地昏迷过去。可以说,这场战斗完全没有我出手的余地。
在秋玲姐的示意下,我走到小混混跟前,挨个检查他们是否真的昏迷过去,答案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而现在,只剩下赵爷一人瘫在地上,呜咽着试图躲开秋玲姐。
“根本听不清你在说什么,好吵啊。”秋玲姐逼近赵爷身边,似乎打算揪住他头发, 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弃了。
秋玲姐在赵爷身边蹲下身子,嘴角勾起弧度:“是不是很好奇我是谁?”
赵爷使劲点点头,眼神中满是惊恐,单手托着自己已经脱臼了的下巴,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你……究竟是谁……”
“告诉你们老大,我们来算一年前的账了。”说完,秋玲姐一脚踢在赵爷脑门上,他摇晃着向地面径直倒下。
“这样就结束了,那我们走咯。”秋玲姐撩起马尾,毫不留恋地往回走去。
···
待走回灯火通明处,我将自己的疑问和盘托出。
“一年前的账,难道说秋玲姐你以前和他们见过吗?”
“怎么可能,”秋玲姐摘下墨镜,理了理刘海,“随便找个借口嫁祸给他人罢了,反正这种小混混一看就是树敌无数的类型。再说过两天我们就离开了,估计也没再相遇的可能性。”
“那我们现在,是回海鲜店吗?要是他们再回来的话……”
“我对自己的力道还是很有把握的,没个半天,他们估计是醒不来的。而且啊,”秋玲姐竖起手指画了个圈,继续说道,“刚进海鲜店的时候我就观察过了,那里根本就没有摄像头。也就是说就算他们回来这里,也无法找到我们的踪迹。”
“而且从店员对小混混的态度来看,这家店很大概率是不站在小混混这边的,估计乐得看他们吃瘪。”秋玲姐补上一句。
在海鲜店前,秋玲姐站定脚步:“当然,这些并不重要,问题是沐雪你,有没有看清我刚刚的动作?”
“刚刚的动作?”我试图回忆起来,但秋玲姐的攻势实在太快,一瞬间就已经结束。此时想要记起,显然还是有些困难的。
“因为我总觉得,沐雪你以后会离我越来越远,至少趁着现在,我想将自己尚未展现出来的技术交付与你。”
“秋玲姐你怎么会这么说呢,我不会……”
面对秋玲姐真挚的眼神,话到嘴边便被强行抑制回去。是啊,我选择了离开江宁市,向着这近十年来,我不断逃避的里世界,迈出步伐。
“这次旅行回去,也该来一次久违的特训了。”秋玲姐昂首说道。
说到特训,我只能想起每天被秋玲姐折磨得死去活来的过去。
“不是吧,这可是人生最无忧无虑的一次假期唉……”
秋玲姐轻笑出声,推门而入:“总之,还是先吃点东西吧。”
当然,满桌的食物早被水仙尽数吞下,只剩下残骸遗骨。我忍不住抽动嘴角,露出尴尬的笑容。
“水仙……你是不是有点太能吃了……”
算来,我们离开应该还不到半小时,所有的海鲜和主食便被水仙消灭殆尽,不管怎么这幅场景都太超现实了。
“才不是呢,”水仙鼓起脸颊说道,“啤酒我一瓶没动哦!”
“就算你这么自豪的说这种话,你本来也没到喝啤酒的年龄吧……”
秋玲姐倒是不太在意,拿起菜单,似乎打算重新点餐。
这时,一名青年模样的服务员走来,站在桌边微微鞠躬:“感谢您出手搭救颜涵,真的感激不尽!”
他口中的颜涵,大概就是那名被赵爷绊倒的少女吧。从外表来看她还挺年轻的,大概还是高中生。
秋玲姐并没有看向服务员,只是继续翻阅菜单:“如果你们只是想单纯来道谢,那还是算了吧。”
青年愣了愣,理解了秋玲姐的言外之意,尴尬一笑:“虽然我也很想说‘今日消费全部免单’,不过经理那边似乎并不打算这么做。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几个员工可以分摊……”
尚未等他说完,秋玲姐已经出声将其打断:“我们这么做本来也没准备要回报,你们没必要这样。”
“这样啊,我了解了……”他再次鞠躬,缓缓开口,“只是,颜涵好像要被辞退了。”
“辞退?”我忍不住发出声来。
“是啊,毕竟惹了‘残枫山’的人,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找上门来。最简单的方式,自然是把她辞退了。”青年垂下眼帘,语气中满是悔恨,“要是当时不是因为我肚子不舒服,应该是我的工作才对……”
“你们经理的选择倒也无可厚非,算是人之常情。”秋玲姐放下菜单,似乎不在打算加菜。她站起身来,走向柜台:“买单吧,我有点累了。”
我和水仙也跟着站起来,看了眼桌上尚未开封的罐装啤酒,我还是决定用塑料袋装起带走。
在结账时,我似乎听见秋玲姐低声说了句“懦夫”。
究竟是对那名青年所说,还是餐馆经理,抑或是那名不可一世的赵爷。我无从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