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没想到，从不参加同学聚会的那个沐雪，居然也会去啊。”梦瑶笑得花枝乱颤，挖出一勺巧克力放入口中。
“好过分哦梦瑶，我又不是无情无义的女人，毕竟这可能是最后一次……喂，别笑了啦！”
“抱歉抱歉，我不笑……噗……”
结果还是她笑了出来，对此我只能托腮回以白眼。
水仙抬起头，眨了眨眼：“我会陪沐雪一起去的。”
梦瑶先是一愣，继而轻笑出声：“怪不得沐雪会去呢，原来是有你作伴啊。”
“我又不是社交恐惧症嘛……”
虽然知道梦瑶并没有恶意，但还是让我心有不甘，抿了口咖啡才让心情稍微好些。
解决完甜点后，我们每人又点了一份圣代。
不过水仙很快就将自己那份巧克力圣代给吃干抹净，于是我将自己那份草莓圣代给了她。
梦瑶放下汤匙，朝我挤眉道：“怎样，这里很不错吧。”
“是啊，不仅装修得很有风味，甜品的卖相也不错。只是位置实在太偏僻，大概吸引不到多少顾客来吧。”
“这倒没什么。最近不是很流行什么‘网红店’吗？只要宣传得好，就算是缺点也能给变成优点。
像是什么位置偏远、店面狭小、口味生涩，其实都有很大的营销空间。”
“等等，位置店面什么的我能理解，用‘酒香不怕巷子深’可以解释，但口味这个……”
真的会有人故意去吃难以下咽的东西吗？
“人类的本性都是猎奇，或者说探索。对发展至今日，几乎通透世间之理的人类而言，”梦瑶举起咖啡杯，轻轻摇晃起来，“没有什么比尝试新事物更让人能打起精神来的了。”
“猎奇吗？”
咖啡杯中的水波逐渐平静下来，被梦瑶一饮而尽：“话是如此，不过对于我们所处的世界，人类的理解还是极为有限的。”
看了眼身边的白发死神，再联想到“不动要塞”，让人无法不认同。
于是我轻轻点了点头。
“确实如此，有很多事情直到现在也没法用科学解释。”
“往远了说，有公元前的金字塔建造之谜；往近了说，有几十年前的‘坠龙’事件。”
“金字塔我知道，‘坠龙’又是啥玩意。不对，梦瑶你什么时候对神秘学感兴趣了……”
在我印象里，梦瑶是个典型的好学生，虽然私下里做的工作和“好学生”三字完全不沾边就是了。
“嘛，只是我的少女心罢了。你想啊，未知的世界，多么有吸引力啊。”
她十指交错，眼冒桃花。
这可算不上少女心吧……
“既然你没兴趣那就不提这个了，咱们换一个话题。”
“不要聊一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就好。”
她鼓起脸颊，对我的不太满意：“好啦，说一个身边能见到的就是了。比如……你知不知道蚂蚁这种生物？”
“蚂蚁我肯定知道的啦，毕竟经常能看到，你是在把我当傻子吗？”
梦瑶做了个鬼脸，吐出鲜红的小舌头：“被发现了……”
“你什么时候变得和向云梦一样了？”
本以为她会立刻反驳，说自己与向云梦不一样。但她却是摩梭起下巴：“emm，可能是因为相处时间长了，渐渐觉得她也不是那么讨厌吧……”
“不会吧，你以前可是相当讨厌和她见面来着，而且你们两家不一直是竞争对手来着的吗？”
就连“不动要塞”那次，也是向云梦首先抛出橄榄枝，利用情报引诱梦瑶与她合作的。
听我这么说，梦瑶不好意思似的挠了挠后脑勺：“是这样的吗，啊哈哈。嘛，先不提这个了，我来考一考你们。”
梦瑶身体前倾，手指在玻璃桌面上比划起来：“你们认为，在我们居住的这颗星球上，一共有多少蚂蚁？”
蚂蚁吗，虽然处处可见，但是数量的话，真的会有人去可以统计吗……
当我尚在思考时，水仙已经脱口而出。
“是人类的80万倍，当然这也只是个粗略的统计。”
梦瑶打了个响指。
“Bingo,水仙同学答对了，加一分。”
水仙面向我，骄傲地比出胜利手势。
“原来是竞赛题目吗？”我翻了个白眼，梦瑶却只是嘿嘿一笑，不置可否。
蚂蚁的数量是人类的80万倍吗……
世界人口如今大约是70亿，那也就是说，到处都有蚂蚁吗？虽然体积不大，但光是想想那密密麻麻的漆黑生物，就让我忍不住头皮发麻。
“那第二个问题来咯，蚂蚁存活到现在的历史，有多少年了？”梦瑶推了推眼镜，如此提问道。
这次，水仙没有脱口而出，她皱紧了眉头念念有词，似乎真的在记忆里搜寻蚂蚁的相关知识。我就不一样了，可以说是完全没有这方面相关知识。
而且我也从不知道，我这位青梅竹马居然有着这方面的兴趣爱好。
“都不知道吗？那我公布答案咯。”梦瑶清了清嗓子，将正确答案说出，“蚂蚁起源于1.3亿年前，大概是白垩纪吧，可以说是和恐龙同时代的生物。”
听到答案，水仙以手扶额，一副后悔的神情：“原来我想的是对的。”
说到恐龙，自然是6000多万年前灭绝的那个庞大生物了……
但蚂蚁却一直存活至今。
“所以你提到蚂蚁，有什么特殊意义吗？”我向梦瑶坦白说出自己的疑问。
梦瑶露出阴谋得逞的小恶魔笑容，伸出食指晃了晃：“沐雪你还真是后知后觉，还记得我们最初的话题吗？”
“金字塔？”
梦瑶身体一软，瘫在椅子中：“才不是啦，虽然也差不多就是了……”
她双手托腮，有气无力地说道：“是神秘啦，神秘。”
歪了歪脑袋，我对梦瑶的话不甚理解，蚂蚁又怎么会和神秘扯上关系的？
这时，水仙出声了：“同一个群体的蚂蚁来自于同一个母体，也就是蚁后。作为分支的其他蚂蚁几乎没有自己的独立意识，而是依靠群体来维持自己的存在。”
“水仙妹妹懂得真多啊，和某人完全不一样。”梦瑶向我挤眉弄眼道。
“我是个孤陋寡闻的废物高中生真的很抱歉。”
哦，马上就要晋级为废物大学生了。
水仙接着说道：“虽然每个个体在群体中都有着明确分工，看似有条不紊。然而一旦失去蚁后，群体便会陷入混乱。
若是没有及时出现新的蚁后，这个蚁群便会灭亡。”
“正如水仙所说，那沐雪，你现在有没有明白我的意图？”
“就算你用这种闪闪发光的眼神看着我，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啦……”
感受着梦瑶仿佛在看不成器女儿的视线，让我不由得羞愧地低下脑袋。
不对啦，她又不是我妈妈。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为什么蚂蚁有着长于人类的历史，却知道现在也未能统治地球？明明和人类一样存在着捕猎、种植以及战争，却和亿年前没什么变化？”
“嗯……是因为蚁后的存在吗？”
“没错，它们无法独立思考。”梦瑶露出欣慰的表情，看来她确实是把我当作不成器的女儿了，“高度的协调能力，让它们无法脱离蚁后。一旦蚁后被消灭，那它们只能原地等待死亡。也正因此，我们才有将弱者比作蝼蚁的比喻不是吗。”
作为母体的蚁后灭亡的话，蚂蚁就会灭亡。从某方面来说，这还真是残酷啊，对普通蚂蚁来说。
鸢尾也曾提过，夜叉姬是所有夜叉的母体，也就是说夜叉姬一旦死亡，所有的夜叉也会死亡吗？那也就是说，若是存在夜叉，便证明夜叉姬也存在咯。
当然，首先得弄明白夜叉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就是了。
“不过我说，梦瑶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对生物，还有神秘学感兴趣的？以前从来都没听你提起过啊。”
“应该是‘不动要塞事件’以后吧。”她愣了愣，倚着墙壁，目光飘离到远方，“在她出现以前，我只把他们当作某种怪谈，或者被恐惧所扭曲的罪犯。但当我从碎石块中捡出‘不动要塞’的部分碎块，以及调出游乐园的监控，看到她的真实模样时。
该怎么说呢……”
她叹了口气。
“大概这就是世界观崩坍吧，就好像迄今为止的十八年所积攒下来的知识都是无用功一样。从那时起，我就再也无法忽视从前当作闲谈的那些怪谈，包括历史以及生物……”
梦瑶的心理我大概能够理解，不过从“红莲”扰乱我生活开始，我就已经意识到他们的存在。因此就算作为“死神”的水仙出现在我面前，我的第一反应也不过是想要和她撇干净关系罢了。
不过事到如今，大概是无法再和她分开了。
感觉到我的视线，水仙歪了歪脑袋。
微微一笑，我轻抚她小巧的脸颊。
“沐雪，好像痴汉。”她眯着眼，如此回应道。
还是缩回去好了。
“对了，关于同学聚会那件事，你们班长有没有公布地址？”梦瑶掏出手机，摆弄起来。
“没有，好像说是还在商讨。”
“听我们班班长说，好像咱们两个班是要搞联谊哦？”
“联谊？”
梦瑶将打开聊天页面的手机放到我面前：“就是两个班一起搞咯，毕竟我们班是理科班，基本都是男生；沐雪你们这边则是文科班，男生屈指可数。”
“完全没听到相关消息啊……”
“我可是副班长哦，提前知道消息也是正常的。”
梦瑶好像确实在班上挺得民心的，能当上副班长倒也不意外。
“不过我不会去的。”
“唉？为什么，你不是副班长吗？”
“因为没必要啊，反正我会留在江宁市，”她打了个哈欠，继续说道，“那对我来说，所谓的毕业诀别便毫无意义。”
虽然听起来寡情，但也现实。
这才是我认识的那名尹梦瑶。
恰好，班级群发来了新消息。
“毕业聚会会和隔壁的理科班一起办哦，陆子言他们班。”
陆子言又是谁啊。
“男神啊！”
“那是不是也有高铭！”
“绝绝子！我暴风旋转螺旋哭泣！”
……
是不是有点夸张了……
梦瑶凑到我身边，看向手机屏幕：“你看，我说的吧，会和我们班联谊。”
扯动嘴角，但我却笑不出来。
要不干脆不去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