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欺负颜涵的，既不是刘莹，也不是其他女生，而是你陆子言，对吧？”妮娅坐在空调外机上，单手托腮，嘴角勾起笑容，“你为什么要去欺负颜涵呢？稚嫩孩童用来表达自己不成熟恋情的拙劣手段？还是说……”
妮娅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看着我，让我有些困惑：“怎么了，突然看着我。”
“没什么哦，”妮娅绽放出笑容，“只是觉得，你和颜涵有些相像呢，但是为什么你没有遭遇和颜涵一样的事情？”
“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不过总觉得你在想什么很失礼的事情。”
“说的没错哟，大概是因为你没有颜涵那种相貌吧。”
“随便你吧。”
我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会她，她却笑得更放肆了。
就算是对作为女性的我来看，颜涵的样貌也绝对可以算得上是“美少女”，至少比妮娅更能算得上是大小姐。
但也正是因为这副样貌，和扭曲的家庭环境，导致她遭遇不公正的待遇。
在自行车被人藏起来的那个夜晚，颜涵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心情踏上回家的路途的。
若是平常走惯了的道路，不可能迷路的，而她直到当天半夜，才和到处寻找自己的母亲相遇。
脑海中，浮现出背着双肩书包，走在小路上哭泣着的少女。
在那天，长久以来一直被欺负所积累的痛苦全部爆发出来，让她迷失了路途。最终，和担心着自己的母亲相遇。
对颜涵的母亲来说，她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去寻找女儿的呢，她又是否知晓女儿所遭受的种种不公和痛苦？
这些我都无从知晓，但在那之后，颜涵的母亲选择了利用舆论，来为自己的女儿讨回公道。
这也直接导致了颜家家主再次见到遗忘多年的情妇，发现自己还有一个女儿……
“没错，欺负颜涵的不是刘莹，而是我自己，”少年嘶哑的声音打破了我的思绪。
陆子言坐起身来，双肩无力地垂下，他红着眼眶，不知在看着何处。
“都是颜涵不好，明明是个被不幸环绕的家伙，凭什么摆出幸福的样子啊！”他双手抱肩，撕扯着自己身上的绷带。
陆子言垂下脑袋用力嘶喊着：“只要看到她那副样子就让我作呕！为什么啊！明明只要哭泣就好了，假装什么家庭美满啊！区区*女的女儿……”
话未说完，妮娅已经飞起一脚，将陆子言踹飞出去。
陆子言颤抖着翻了个身，双手撑地，咳出鲜血。
“喂，你未免也太用力了，你看他都咳出……”
“对这种人用不着怜悯，”妮娅的眼底闪过一丝戾气，倏地又恢复了原样，她微笑着眯起眼道，“因为自己身处不幸之中，就想着让其他人也深陷其中，你这人的思想真的很危险呢。”
说完，妮娅转身向着天台门走去，微风拂过，吹起她那黑色大衣，隐隐约约，露出内里的纯白绷带。
“陈小姐，我们差不多也该回去了，水仙小朋友应该在找你咯。”
···
“这样真的好吗，总感觉他想要轻生。”
妮娅踏着轻快的步伐，与其说是在下楼梯，倒不如说是在跳舞。
“放心吧，这种人连自尽的勇气都没有哦，”她转了个圈，做出芭蕾舞中常见的踮脚姿势，高抬手臂，“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的人，认为全世界人都得来一同分担自己的痛苦什么的。”
她停下舞步，身体后倾，看向位于上方楼梯的我：“最终也只能溺死于自己的哀伤中罢了。”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知道了真正在欺负颜涵的陆子言，对于这次事件又有什么帮助？”
“很简单啊，因为将陆子言叫出去的并不是颜涵，而是他的青梅竹马，刘莹。”
“刘莹？”
“不过她已经变成夜叉，被我和山吹解决掉就是了。”
“啊这……”
不知不觉，我们已经回到病房门口，妮娅挥了挥手，打算就此告别。
“那么我们再见咯，陈小姐，”妮娅笑嘻嘻地说道，“应该不会隔太久时间的，很快就能再次见面了。”
说着，房门被人拧开，妮娅看了玻璃窗户一眼，一溜烟的跑走了。
银发少女从门后探出脑袋，红色眼眸盯着我，传递出怀疑的眼神：“沐雪，你刚刚和谁在一起？”
“啊，没有，只是碰巧路过一名护士而已。”
我挠了挠后脑勺，哈哈一笑。水仙虽然仍是怀疑的眼神，但也没多说什么，打开了房门。
“快点进来吧，山吹姐说是有些事想问我们。”
山吹？
跟着妮娅一起来江宁市的那位死神吗？她找我又有什么事……
不对啊，她和妮娅应该是一起行动的，两人的情报应该也是互通的才对。那妮娅她，是知道山吹在里面，所以才不想进来的吗？
假设两人在今天之前都是一起行动的话，那山吹和妮娅，在情报上的唯一差距，应该就是储存在我手机里的那份，由梦瑶发来的关于颜涵过去的资料。
而现在，山吹应该是不知道这份文件的存在的。那我到底要不要告诉她关于这份资料的情报……
说实话，一想到山吹那吓死人的气场，就想转身逃跑。不过就算我逃跑，这副身体应该跑不了多远就会被她带回来吧。
想再多也没用，我只能硬着头皮进入房间。
同时，对于文件里的内容，我也多了几分好奇。
早知道就应该先看一下的。
···
山吹今天换了身印花T恤，下身则是及膝长裙，正坐在椅子上，翻阅着一本精装小说。
在夕阳的背景下，整个人都显得文静很多。
我刚进来，便感受到她那锐利的眼神，忍不住浑身一哆嗦。
收回前言，她果然还是很吓人。
“你叫陈沐雪，是吧？”
山吹收回视线，继续翻阅手中的小说。
“没错，我就是陈沐雪。”
在水仙的搀扶下，我坐回到床上，
山吹“啪”地阖上书本，将我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看起来，你身上的伤应该快要痊愈了。”
摸了摸腹部，确实一点痛觉都没有了，现在更多的，是空腹感。
“是的，不过我也不知道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之前也是，那么重的伤不到两个月就已经能下床了。”
水仙低着头，在我身边坐下：“抱歉，一直瞒着你，事实上……”
“让我来说吧，反正也不是坏事。”
山吹打断了水仙的话语，站起身来，看了眼房门：“在这之前，刚刚有感受到一股被压制住的气息。在进门前，和你在一起的，是妮娅·莱希特吧？”
看来在这人面前是瞒不住事情的，光被那锐利的眼神盯着看，就会让人失去与之抗衡的一切想法。
“没错，是妮娅，不过她已经走了。”
“这样啊，那家伙从昨天晚上分别后就没再和我联系了。”
山吹看向窗外，最后一抹夕阳已经沉没，四围高楼亮起灯光。
“妮娅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对了，刚刚我们在顶楼看到了陆子言。”
“对哦，这里是昨晚我们来过的医院。”
“唉？”
山吹的话，让我有些不明所以。
“昨天晚上和你们分开之后，在妮娅的要求下我们先去找了刘莹，而她当时正在这个医院里陪着陆子言。”
“呜，你这话的意思是？”
山吹闭上眼，继续说道：“她是故意让你们和夜叉姬对上的，这也怪我，没有察觉到她的意图，给你们造成麻烦真的很抱歉。”
她弯腰，深深鞠躬，我赶忙起身扶起她。
“别这样嘛，毕竟我现在也没什么事。”
“那是因为，你的体内，现在已经有着死神的部分能力。”
哎哎哎？
我扭头看向水仙，她抿着嘴唇，似乎下定决心般，终于开口道：“去年，沐雪你的伤势根本撑不到去医院，所以在代理人的建议下，我给你喝了‘圣水’。”
“圣水？”
“就是教会研发的一种，用于治疗伤势的药物，圣水这一名称只是他们一时兴起罢了。”山吹代替水仙，向我解释道，“对于死神来说，服用这种药物对身体不会产生危害，但对普通人来说，会让身体逐渐变成和死神相似的存在。”
不自觉的，我看向手掌。
这的确是我的身体，除了伤口痊愈的速度加快外，我也没有感到任何异样。
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我从未注意过，因此会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变化。
“可是，我感觉我身体并没有多大变化啊。”
握拳，松开，握住。
“毕竟你并没有进行过死神的仪式，除了加速身体痊愈速度外应该是没有副作用的。但是这种修复身体的能力并不是无限的，如果你在短时间内遭受太重的伤害，或是多次受伤，仍是会死亡的。”
看着山吹一本正经的表情，不禁让我有些想笑。
“我本来就是普通人类嘛，受到致命伤会死亡什么的，也很正常啦。”
“不，我的意思，到时候，你的身体会被瘴气所侵占，成为非人的存在。”
笑容凝固了。
“死神的存续，依赖吸收瘴气，但你的身体并不具有对其进行消化的功能。一旦开始修复工作，身体便会本能的吸收瘴气，最终积蓄在体内，发生异变。”
“这、这也太……”
一时间，我说不出任何话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