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现在我面前的，是身着白大褂，单手捧着茶杯与药剂的秋玲姐。
对了，秋玲姐所在实验室之前的赞助商就是宫家，自然会有种某种程度的关系。
但我实在没想到，秋玲姐居然在照顾宫紫桐的起居，实在是太超乎意料了……
“沐雪，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疑惑的目光从我身上扫过，继而落在宫紫桐身上，“宫紫桐大小姐，可以请您解释一下吗？”
“正如你所见，陈沐雪现在就在此处。”
“你这家伙！”
宫紫桐不带任何感情的回复显然激怒了秋玲姐，她抛开手中的托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接近宫紫桐的病床，想要揪住她的衣领。虽然我想要出声阻拦秋玲姐，但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这时，枭动了。
她侧身闪到两人中间，接下秋玲姐的拳头，冷冷与秋玲姐对视道：“秋小姐，现在还是先听听大小姐怎么说的吧。”
枭的个头比起秋玲姐还要小一点，但气势上却完全不弱下风。
两人对视良久，最终还是秋玲姐选择了退步。她砸了咂嘴，收回拳头，枭也再次站回到宫紫桐床侧。
“那我姑且听听宫大小姐好好解释一下，是怎么和我妹妹牵扯上的吧。”
“秋玲姐我……”
“闭嘴！”
刚出口，秋玲姐便粗暴地打断了我的话语。她紧皱眉头，显然已经接近发怒的边缘。这么多年，我几乎很少看到秋玲姐发火，大多数情况下她只会沉默着将事情解决。
上一次我看到秋玲姐发火，大概是我在厨房切菜割伤手指的时候。当时，她不由分说冲进来，将我带去医院。尽管我一再陈述这只是小伤，但秋玲姐却完全不搭理我，硬是把我拉上计程车。
而现在，秋玲姐再次愤怒了。甚至周围的空气，我都能感觉到在不断扭曲，让人透不过气来。
叹了口气，宫紫桐开口道：“也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你应该也知道陈沐雪身边那个女孩的真实身份吧。”
“啊，是啊，我知道，所以呢。”
秋玲姐她，原来一直都知道水仙是死神吗？
“而那个叫水仙的女孩，昨晚也去了天麟商会本部，至今也没有出来。”
“就算如此，我也不会让你利用沐雪前往天麟商会。”
秋玲姐上前数步，站在宫紫桐身侧，冷冷俯视她。
面对怒气值拉满的秋玲姐，宫紫桐脸色毫无变化，双眸不知看着何处。
“但首先，你还是得确认陈沐雪的个人意愿才行。”
话音刚落，我便感觉到秋玲姐的视线转移到我身上：“沐雪，我不会让你去的。”
果然，秋玲姐不愿意让我冒险进入天麟商会。但现在，我必须得去才行。妮娅大概还有一会才能到达江宁市，鸢尾派遣来的另一名死神现在也杳无音讯。
宫家目前仍封锁着天麟商会，也不知道水仙她们究竟是什么处境。除了我以外，没人能够帮得上忙了，要是我在这里退缩了。
那这半年来我所做的努力，我和水仙定下的约定……岂不是全部付之一炬了！
身侧的拳，不由得握紧。深吸了口气，我抬起头来与秋玲姐对视：“秋玲姐，我非去不可。”
“就为了那种来历不明的小女孩吗？”
“水仙她才不是什么来历不明的家伙！”
“那你倒是说说她家在哪！家里都有谁啊！”
秋玲姐，少有的抬高音量，向我怒吼道。
一直以来，秋玲姐都默认了水仙存在我身边这一事实，从未插手……
“只是因为她从未做出危险举动，所以我从来没有插手你们俩的事情。但是去年冬天那场车祸，实际上是宫紫桐对你造成的伤害吧。”秋玲姐深吸了口气，语气逐渐平缓下来，“已经够了，不动要塞的事不是你能够介入的。”
“但是我……”
“你没有能力！”
一时间，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面对秋玲姐的怒斥，我没办法做出任何反驳，就连眼前的景色也逐渐模糊起来。
身体在摇晃着，不住的向后退去，最终贴上墙壁。
“我，没有能力……”
“对不起，姐姐说话有点过分了……”
秋玲姐别过脸去，似乎为自己随意说出的话语感到内疚。
但她说的没错，正是如此……
惨笑。
“但是，我认为还是可以给你一个机会的。”
“哎？”
抬起头来，我看到秋玲姐正脱下白大褂。
“要是你能打赢我，我就可以让你去。”
她是这么说的。
从小到大，在学习方面秋玲姐一直严格要求我，比起养母她更像是我的第二任母亲。
除此之外，在格斗术方面，秋玲姐也教授过我许多技巧，早就超过了防身的界限。多年来，我从未打败过秋玲姐。而她本人，在高中时期也是一个传说人物。
再加上这半年来我疏于锻炼，想要打赢秋玲姐什么的，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紧握的拳头在颤抖着，一方面是因为恐惧，而另一方面，正是兴奋。
如果过不了秋玲姐这关的话，我又该如何面对不动要塞？
又如何能够面对……红莲……
···
“那么规则应该怎么制定？”
枭出声问道。
“很简单，只要打中我一下，那就是陈沐雪的胜利。”
“秋玲姐，你未免也太看不起我。”
感受着耳边呼啸的风声，我凝心定神，牢牢盯着眼前这么熟悉又陌生的女性。
定下规则后，我们便来到和户外的停机坪。
秋玲姐撸起T恤袖管，摆出架势，压低声音：“来吧。”
助跑数步，我向着秋玲姐的面门刺出快拳，想要打出出其不意的效果。但是，在经验老道秋玲姐面前，这招显然是不够看的。
她只是稍一侧身，便躲过我这一击。
下一秒，我听见了骨骼震动的声音。
“太慢了。”
待回过神来，我已经被秋玲姐一脚踢飞，重重摔在地上。
内脏在翻滚着，压迫了呼吸，让我剧烈咳嗽起来。
“还要继续吗？”
“那、那是当然了！”
四肢着力爬起来，我再次向秋玲姐冲去。而她的表情从头到尾都没有变化，甚至有些不耐烦。
“所以你觉得，凭这种自杀式的攻击到底能打败谁？”
天与地颠倒了，不，是我又被秋玲姐轻易击飞了。
“现在呢？”
摇晃着站起身来，我擦去嘴角的鲜血：“当然是继续了！”
“刚刚我都是尽力控制在不会打晕你的力度，但是继续下去的，我没有把握不让你受伤。”
“下一次，我一定会打中你的。”
对我的攻击方式，秋玲姐一定是再熟悉不过了。而我刚刚的两次攻击，也和以往的攻击方式没两样。那只要现在，我改变攻击轨迹，秋玲姐一定不会想到的。但问题是，我要怎么做才能出其不意？
“不管你在想什么，你的计谋都不会得逞的。不动要塞太危险了，你很有可能会回不来的。”
“是啊，我知道。但即使如此，我也有着非去不可的理由。”
我想要帮上水仙，这绝非谎言；想要和不动要塞做个了断的心情，也绝非虚假。
若是连这一关都无法跨过，想要直面和红莲的恩怨什么的，那就更不可能了。
站定身子，我呼出一口浊气，再次发动攻击。
···
“大小姐，照她那样子攻击，就算到日落也没办法打中秋玲的。”
站在窗前，枭冷冷说道。
陈沐雪发动进攻已经不下十次，但每次都相差毫厘被秋玲堪堪躲开。毫无疑问，这是秋玲故意的。她在用这种方式告诉陈沐雪，她和自己的差距有多大。
“但是这也不证明着，陈沐雪想要去帮助水仙吗？对我们来说，这是好事才对。”
“但她说不定，真的会死的。”
看到陈沐雪再次被击飞出去，枭终于不忍再看，别过视线。
“不会的，毕竟半年前的那个雪夜，她早已成为了某种不同于人类的存在。”
“不同于人类？”
对宫紫桐的话，枭并不理解。
“虽然记忆很淡薄，但我依稀记得，那时候水仙给陈沐雪喝下了某种液体。那是之前给我注射进的，很接近却又有些不同的液体。”
“就是不动要塞带来的那个吗？”
“是啊。”
窗外传来“轰隆”一声，枭只当做是陈沐雪又一次被打飞出去，便草草看了一眼。
但正是这一眼，让枭的视线定格住了。
“怎、怎么可能？”
一直冷静无比的枭，如今竟有些动摇。
“我说过的，陈沐雪她一定可以的。”
虽然看不到窗外如今是什么情况，但宫紫桐的语气却充满自信。
···
已经不知道被秋玲姐打飞出去多少次了，正如秋玲姐所说，她一直有控制着力道避免让我受伤。
但即使如此，多次与地面带来的猛烈撞击，还是让钝痛蔓延至全身。
不知从何时开始，秋玲姐的动作在我眼中逐渐变慢，就连身上的伤痛也逐渐消失不见。
不，她的动作没有变慢，而是我的感觉变敏锐的。
是那个药剂的缘故吗？但事已至此，不管是恶魔的力量还是什么，除了接受外，我也再无其他选择。
再次被秋玲姐毫不留情的击飞出去，证实了我的猜想。
药剂，在发挥作用，将我的身体改造成某种接近于死神才存在。
“差不多已经够了吧，下一次我会让你短时间站不起来。但是放心，不会很痛的。”
听到秋玲姐的嘲讽，我挣扎着撑起身子抗议道：“谁会站不起来，现在还说不准啊！”
握紧右拳，我朝着秋玲姐的面门挥去。
“所以说，你的动作太慢了。”
秋玲姐抬手将右拳向身外拦开，但我的目的并非如此。
“终于，抓到你了！”
我加快步伐，撞进秋玲姐怀中，紧紧抓住她的衣服，将她扑倒在地。
“咦？”
秋玲姐望着天空，陷入沉思。
“是我大意了吗？”
“或许吧。”我在她身上坐起，咧嘴一笑，“这下你可不能拦我了哦，秋玲姐……好痛……”
秋玲姐轻抚我的侧脸，低声说了句：“笨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