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儿颇为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少年满脸郑重满眼期待，紧张的甚至忘记了呼吸。
“你应该知道你没有魔力本源吧。你为什么觉得我能教你这样一个普通人魔法？你连接受都接受不了呢。”
“那个……”兰谦吞吞吐吐，低头看看只是衣服破烂的身躯，不好意思道：“我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你都能把我救活，那么让我成为魔武师对你而言应该也不在话下。”
敢情他把自己当神灵崇拜了。治疗和教导魔法根本没有半点关系好嘛。碧儿一愣，随即有些哭笑不得。
“听好了，我也不是万能的。你没有先天性的天赋，你好像过了十二岁还是没有觉醒的痕迹，这说明你这辈子可能都无法拥有魔力本源了。”碧儿正色道，吐露出来的话语却毫不留情。
兰谦的眼神一黯。
“不过你为什么这么想成为魔武师？这世上成为不了魔武师的人类也有许多，但他们过得也都好好的，像你这样的人一定有不少，但最后他们也都放下了。”也许是兰谦无意中解开了她的封印，对这个人类少年，碧儿也愿意多聊几句。
兰谦沉默着，一双手垂在身边握紧成拳，又慢慢松开，神情难过。
“我想变强。”
晚风吹皱了湖面，碧儿的头纱也随之晃动，遮掩了大半容颜。
我不想再碰上这种连自己性命都不能掌控的经历。也不想明明自己没错却被别人掐着喉咙举到半空中痛苦难受。更不想在今后面对其他的魔武师或者高层人物时毫无尊严的躲避逃走。少年短暂的将他今天的经历诉说了出来，碧儿安静的听着，眼瞳瑰丽，但神情复杂。
直到兰谦说完，碧儿才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晓。
“我多少能理解。”精灵女子说完身体稍微向后倾倒，交叠起双手打量着心灰意冷的少年，迟疑道：“虽然我无法让你拥有魔力本源，但并不是只有成为魔武师才能变成强者，这世上还有其他渠道，就看你愿不愿意选择。”
“什么选择？”兰谦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样眼睛发亮。
碧儿挪开视线看向一侧：“如果你不害怕的话，或许我能帮助你改造你的身体，让你拥有我们精灵的灵力，不影响你学习魔法成为魔武师。”
“还有这种方法？”兰谦惊讶道，顿时觉得自己真是孤陋寡闻。
碧儿依旧看着那边不跟兰谦对上视线：“但我提醒你，这种方法有很大的风险，因为这世上还没有谁成功过，你有很大的可能……出意外。所以你得先想好。”
兰谦怔住了。
夜色弥漫至森林，瀑布昏昏暗暗，碧儿的身体散发着微弱的光辉，蒙蒙照亮了湖面。
精灵女子重新看向兰谦，苦笑道：“你应该也看得出我现在的状态吧。”
兰谦下意识的点头，又快速摇头，随即想到什么又赶紧点头。
碧儿不去管少年那错乱的想法，自顾自的说了下去：“一千年前我就已经存在，那时正是人类和其他种族大战进行到白热化的时期，我们精灵族是联军的主要战力，负责在正面战场上对抗人类。”
尽管不明白她在这时扯到千年前的战争是怎么一回事，但兰谦还是按捺住了好奇，闭嘴听了下去。
“那场战争持续了很久，也很惨烈，有很多规模较小的生命种族都在那时灭绝了，同样人类和精灵族也是损失惨重，我作为联军的主要人员之一也参与了大战，最后因为伤势过重而导致肉体和灵魂不得不分离，我的肉体被族人们抢救了下来带走，灵魂不得不躲避追兵一直逃到这里，嗯，当时这里只是一片荒无人烟的深山，随后我因为灵魂遭受重创必须沉眠而给自己设下了一个封印，防止被敌人发现。”
“你知道千年前的那场战争的导火线是什么吗？”兰谦依旧摇头。
碧儿伸出纤纤玉指指向兰谦的胸膛，严肃道：“就是这颗龙水晶，一场争夺龙水晶而引发的世界大战。”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
“你应该知道龙吧？”
“是那些图画上胖胖的、会飞的会喷火的蜥蜴？”兰谦想起小时候看过的童话故事书，不乏骑士为了拯救公主打倒恶龙的情节。
但换来的是碧儿怜悯又复杂的眼神：“女神啊，人类君王为了掩盖真相甚至编出这种荒诞不经的笑话了吗？”
“算了，你叫什么？”
“兰谦。”
“兰谦，接下去你要记住。龙根本就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蠢萌的生物，他们全都是凶残暴虐的神话生物，或者说是我们人类和精灵等生灵永远的敌人。”
“他们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一万年前，那个时候大家都是地上的猎物，而掠食者，就是消失了一万年的龙。龙族是一个十分强大的种族，数量最少但实力最强，在龙族最高统治者龙皇的带领下四处征战、镇压别族，从人族开始，然后是兽族，再是精灵族和矮人族，还有巨人族等等，他们的足迹遍布整块大陆，还一直延伸到深海的尽头，最后创建了一个史无前例的大帝国。虽然龙族暴虐好杀，将生命视为草芥，将他族视为食物，但他们同样高傲无比，这恰恰是他们的最大的弱点。具体是什么时候我也记不清了，总之在一位人族领袖的带领下，人族率先奋起反抗，点燃了向世界的神——龙族讨伐的烽火。在人族之后，其他种族也纷纷站起，放开以前各族之间的嫌隙联手组成盟军共同讨伐龙族。这场战争打了几百年，盟军和龙族都是死伤无数，盟军虽然数量庞大但实力不足，龙族却是数量本就稀少架不住这么久的战争，因为它们面对的是全世界的种族。后来龙皇不知何故将各龙王的实力拿走筑成了龙水晶消失在了虚空中。龙皇一死，整个龙族都陷入群龙无首的状态，乱成了一锅粥。而盟军趁此机会大举进攻，一鼓作气将剩余的龙族全部斩尽杀绝，结束持续几百年的征伐之战。自此龙这种生物在世间彻底消失了，为了纪念浴血奋战的百族，盟军将胜利的那一天称为新时代，那正是星历诞生、文明开始的那天，距今已经过去了一万多年。”
碧儿飞快的说着，语气慷慨激昂，以至于兰谦眼前都浮现出了这样一幕幕战火纷飞的画面，狰狞的巨龙在天上飞舞，满天都是火雨，地面上的军队多如沙海，源源不断的扑向远比自己庞大的敌人。
虽然没有见证过那段历史也没有看到过类似的文献资料，但光是这番描述，兰谦也不难想象出那是怎样一个战乱时代。
“虽然我不清楚龙水晶为何会进入你的体内，但我敢说自从它和你共存时，你就已经失去了原有的生活。”碧儿叹气，话里丝毫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
兰谦不解。
“当初就是为了争夺这颗龙水晶而引发了世界大战，最后付出了那么惨重的代价牺牲了这么多个种族结果却是不了了之，不说我们那些统治者能甘心吗？就算过了一千年龙水晶这等藏有龙族奥秘的第一宝物依旧对他们有着致命的诱惑，而它现在就在你的体内，这个消息若是放出去你知道会引来什么样的骚动吗？”
兰谦眨了眨眼睛，手掌颤抖的摸上胸膛，小脸开始苍白。
“你能把它从我体内弄出来吗？”
“办不到，它现在成为你的第二个心脏，一旦让它跟你分离你就会死。”碧儿一句打破他所有的希望。
兰谦欲哭无泪。
碧儿犹豫了一下：“不瞒你说我现在也与你断不开联系了。我这个样子根本不能长时间出现在外界，就连那一千年里我都是在龙水晶里沉睡的，现在的灵魂状态不但力量远不止曾经就连自保都是难题。换而言之我现在已经和你绑在一起了，我们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当初有我沉睡的缘故，龙水晶的力量被隔绝了，如今它现世了，将来有一天必然会暴露出来，到时会引起全大陆的势力争夺，会有许许多多强大的魔武师出现在你面前，只是为了你体内的龙水晶。”碧儿边说边观察兰谦的神色。
林亦轩专横霸道的影子唰然闯入脑海，那么的盛气凌人那么的不可一世。
兰谦漆黑的眸子里荡漾出了微微冷光，牙齿紧咬。
“也就是说，不管今后我会变得怎么样，肯定少不了面对那些魔武师吧。”明明应该哭丧着脸说，但兰谦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平静。
碧儿不动声色的看着他，目光代替了回答。
兰谦咧嘴笑了一下，神色沉重，又狼狈，他耷拉着肩膀，垂头丧气：“我想变强，可你说会有风险我又有点害怕。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不管我选不选择，今后都会遇到这些危险。”
他摸着胸膛，根本感受不到里面有一颗令大陆都为之疯狂的宝物存在：“我很讨厌那种连自己的生命都掌控不了的感觉，更不想再经历一次那种感受。如果我现在害怕了退缩了，将来还是现在这样子，那么我早晚会遇上那些人，搞不好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
只是一名普通魔武师的林亦轩在他面前都这么高高在上了，要是换成其他更强大的人，没准他在对方眼里真的只是一只蝼蚁。
有谁会在乎蝼蚁的看法？又有谁会在乎蝼蚁的性命？那个林亦轩甚至敢挑战神炎帝国的律法，那么那些制定律法的人，更无需在意。
而且……他抬头看着漂浮在他面前，十七八岁容貌但浑身散发着成熟气息的精灵女子，对方也正注视着他，翡翠色的眸子里藏着千言万语，欲说还休。
“请问你的名字？”
“……碧儿。”
“你能在改造中让我不出意外吗？”
“我只能说我会把风险降到最低。”
“为什么你愿意这么帮助我？”
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给打了个措手不及的碧儿一时有些手忙脚乱，然后她半是羞恼半是无奈道：“我也在为自己考虑。”
“我现在的样子脱离了龙水晶连自保都困难，所以我要回到南荒让肉体和灵魂重新融合。只是这路上会有很多危险，同样我还得寻找遗失在大陆上的精灵之心，就是因为它碎裂才导致我变成这样。所以我会帮助你成为一名强大的魔武师，作为交换你也来帮我寻找精灵之心的下落，收集它们，可以吗？”
少年重重的点头。
“好，那么契约成立。”碧儿的神色一松，紧接着又庄重肃穆。她张开双臂，一圈圈温和的力量从她身上扩散，千百条金色的丝线从她周围的空间里射出，飞速缠绕生长扭曲，最后形成了一只蛋壳形的金色牢笼将整面湖都给覆盖其中。
满湖金黄，浓烈的金光驱散了夜雾。
兰谦站直，体内的龙水晶一闪一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