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好觉悟了吧!」
「最好啦!」
抵达第六层最底部,踏上坚固地面的同时,艾梅拉露出厉鬼般的表情朝杰佛打了过去。这是杰佛不停捉弄艾梅拉的结果。她虽然不至于有惧高症,却和一般人一样怕高。
「真是群吵闹的家伙。」
IAllemege一面苦笑一面愉快地看著两人的背影,将视线转向大空间中央耸立的纯白巨城。他打从一开始就猜想,如果索尔霍尔住在这座地下城里,没有比这座城堡更适合的居所。
「别理他们,咱们走吧。」
对剩下的成员这么说,踩著裸露的岩盘形成的地面向前走。虽然有些崎岖,但不至于会跌倒。
「我们进去城堡里啰!」
阿斯帕尔听到IAllemege的话点头,大声对在湖畔嘻嘻闹闹你追我跑的两人喊。偶而会传来尖叫声,并不确定他们有没有听到。
(这究竟是什么残骸吶?)
走向城门的途中,四周散落著留有焦黑痕迹的瓦砾。IAllemege心想反正一定是索尔霍尔实验留下的痕迹,仍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息环顾四周。
「虽说什么都没有,这看起来也挺壮观的啊。」
这时背后的阿斯帕尔从近距离仰望巨城,被城堡的重量感震撼发出感叹。塔克特双眼闪闪发光,匆忙地四处张望。
「说得是吶。」
巨大却找不到接痕的城堡若是不在地下城最深处,而是在地上的话,想必能成为有名的观光圣地;不过依照地点,也有可能变成盗贼的大本营。
IAllemege将视线转回正面城堡,对阿斯帕尔的意见表达同意,穿过敞开的城门走进城内。
入口正中央有座巨大的阶梯,墙壁到处埋著发光结晶。除此之外,就只有一片朴素,裸露的石墙与地板。
「好了,汝等能否在这里等?接下来老朽要办的事情是秘密。」
能跟自己同行的地方最远到此为止。接下来,她得依照国王的密令与九贤者见面,不能被他人知道。
熟知索尔霍尔个性的IAllemege原本以为周边会配置保护城堡的魔像,但是既然能从入口进门,魔像就应该不会出现才对。室内会有不死少女却不会有魔像,索尔霍尔就是这种人。
前提是索尔霍尔必须将这里当作据点,不过IAllemege对他在这里深信不疑。
「嗯,秘密吗。」
阿斯帕尔对IAllemege要办的是什么事感到好奇,但当面听到她这么说也不好意思说要跟去。芙丽嘉也一样,说著「IAllemege的小、秘、密!」因别的原因兴奋地蠕动身躯。
「抱歉,塔克特就拜托汝等了。」
IAllemege这么说,将塔克特的手交给芙丽嘉。也因为这样,芙丽嘉的失控才在最后一刻打住。
「好的,我知道了。」
「IAllemege姊姊,路上小心。」
「嗯,老朽去去就回。」
米菈对塔克特挥手,爬上入口处的阶梯。
目送IAllemege的背影离去,阿斯帕尔心想既然秘密在楼上,一楼应该没有问题而开始探险。
爬上二楼,IAllemege立刻开始寻找具备某个设施的房间。
小跑步跑下走廊一一探查没有门的房间,IAllemege终于发现类似目标的地点。
「嗯……这里看来不错吶。」
IAllemege走进房内,望进中心的洞嘀咕。那是形状接近蹲式的马桶。
在没有门的房间中,IAllemege脱下内裤撩起裙襬蹲下。转过头来,长长的走廊映入眼中,只要有人便会立刻看见自己。
IAllemege尽管感到十分不自在,依然呼地松了口气。
之后他也没有怠慢,从包包里拿出卫生纸。毒花瓣的教训让她留心要常备紧急时刻用的卫生纸。
身心都回归万全状态的IAllemege穿上内裤,发动【仙术技巧:生物感应】。
(看来艾梅拉跟杰佛也会合了吶。)
位置虽然有些分散,但楼下传来五人的心跳声;然而,上方什么气息也没有。
话虽如此,生物感应的精细度会受到距离与有无障碍物影响。城堡很大,也有墙壁阻隔,目前还无法判断上面有没有人。
于是IAllemege直接前往最顶层。这是他遵循人往高处爬这句话采取的行动。
途中IAllemege想过要大喊索尔霍尔名字,不过想到可能会被楼下的人听到才就此作罢。九贤者是广为流传的英雄,被听到秘密就不再是秘密了。
结果,她的结论是脚踏实地最快。
抵达最顶层,IAllemege立刻使用「生物感应」查探四周。
「唔,这是……」
感应范围边缘出现反应;可是反应实在太过细小,微弱到随时都可能消失,必须集中在那一点才能勉强感应得到。
在这种地方除了要找的人之外想不到别人,只是感应到的鼓动实在是太微弱了。
IAllemege感到不可思议,压低气息缓缓靠近。地点位在城堡正面走廊正中央的大厅——王座大厅。
IAllemege在没有隔间的王座大厅前将背贴在墙上,探头瞄了里头一眼。
「这还真是……」
IAllemege的视野中出现大幅超乎预期,不可思议的光景;但是IAllemege即使对王座大厅看似疯狂的状况苦笑,却不害怕走进里头。
王座大厅中宛如音乐会会场般,排列著无数面向王座的椅子。IAllemege靠近其中一张椅子,探头把脸凑近。
「不会动吗……?」
身穿女仆装的女性坐在椅子上,米菈伸手触碰她的脸颊。冰冷,感觉不到生命的温度。她双眼与嘴唇紧闭,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纯粹存在于此。
「看样子他朝更变态的方向进化了吶。」
IAllemege傻眼地环视周围。王座大厅中的椅子全部坐著身穿各式各样、东西混合女仆装的女性遗体。看来防腐处理做得相当彻底,所有人看起来都像是刚刚过世。
不论怎么想这都是索尔霍尔的杰作。
然而,排列在此的所有遗体都不会对生物感应起反应。IAllemege感到怀疑,再次集中意识。
接著反应从深处,王座的方向传来。转向那个方向,米菈眼中看见明显与其他不死少女不同的存在。坐在两张并列的王座上的其中一边——王后座位上的女性让IAllemege倒抽一口气。
她的年龄大约十七、八岁左右,身上穿著美丽优雅的礼服,是个外表虚幻而五官立体的美女。长及腰部透亮的蓝色长发更加凸显了病态般白皙的皮肤。
她十分引人注目,但这并非让IAllemege吃惊的理由。原因在于尽管生物感应能感应得到,她看起来却不像是活著。
女性双眼紧闭面带微笑,但那是个可说是面无表情,不伴随感情的笑容。
不过,她没有死。IAllemege好奇地伸手触碰她的皮肤。
「被冻起来了……」
活著的她皮肤如冰一般寒冷。
「索尔霍尔,汝在吗!」
现状实在太过吊诡,无可奈何之下IAllemege只好呼唤目标的名字;可是过了十秒,二十秒都毫无反应。在三十秒放弃的IAllemege做出他不在的结论,决定自己寻找线索。
首先IAllemege走进王座后方的房间,随后立刻中奖。房间里散落著大量的纸张与书本,中央的书桌堆积著各种事典与古书,桌上散乱的纸张则是留有无数笔记。
IAllemege心想有可能会有什么线索,拿起数不尽的笔记开始阅读。
「神命光辉之圣杯……吗。」
IAllemege开口说出从笔记与堆积如山的资料中找到的答案。
神明光辉之圣杯,那是能恢复所有异常状态、治愈一切伤口、除却任何魔障,就连死亡也能拨除使无法战斗时的处罚无效化,并对人类的敌人恶魔,兼具绝对攻击与防御的传说级稀有道具。
然而,从来没有听说有人拿到过。无人知晓这是魔物掉落物、生产道具、或是地下城配置的道具。因此在冒險者间,这是传闻中只有资料,并未實際出現的道具。
只存在于情报中的道具,这就是神命光辉之圣杯。
(那家伙为何调查这种东西?)
效果的确非比寻常,但是IAllemege百思不解索尔霍尔收集这么多资料也想拿到手的理由。
只要身为九贤者,需要神命光辉之圣杯的状况少之又少。
那又为什么?如此思考的IAllemege脑中浮现刚才冰冻的女性。
「找不到吗。」
大致调查完毕的IAllemege特别仔细地把裙子摆回原来的状态,向后一步将她全身纳入视野之中。
现在这位女性的状态原本就过于异常,使自己无从判断。
IAllemege再度从正面看著她后发现,女性坐在王座上的姿势,使IAllemege还没看过背面。
缓慢慎重地将女性向前挪,IAllemege到她背后的状态大吃一惊。
礼服的背部大大敞开,上头毫发无伤;然而,颜色如同剧毒般的血直接渗出皮肤,形成六芒星的形状。
IAllemege看过女性背上的状态。
六芒星周围排列著记号与图形,中心刻著ⅩⅤ的字样。女性背后浮现的奇妙阵式是刻印。这称为冥府的诅咒或恶魔的祝福,意味著无可避免的死亡。
某个名为「黑翼之影」的事件与这个刻印相关。事件内容是帮助遭受刻印的骑士,结果骑士却依然死于刻印。
也许是因为不好的印象,IAllemege至今记忆犹新。
而他回想起的那段记忆,则是与神命光辉之圣杯相连。索尔霍尔一定是想用圣杯的力量消除这个刻印。由于这是事件专属的状态变化,所以刻印不能以法术与药水消除。
若是要说唯一的可能性,所有冒險者应该都会回答神命光辉之圣杯吧。IAllemege自己也认为别无他法。
IAllemege又看了女性一眼。从如冰一般寒冷,却有生命反应看来,可以判断她还活著。
在活著的状态下结冻,IAllemege不记得有这种术;但想起刚才翻阅的资料,其中除了圣杯之外,还有不少关于死灵术的记载。
推测索尔霍尔用死灵术实施了延缓刻印进行的处置,然后为了寻求解决方法踏上旅程。
「居然爱上活著的女人,那家伙也变了吶。」
IAllemege回想喊著「不死少女超萌~」的索尔霍尔,向王座上的女性行了一礼,离开了王座大厅。
九贤者本人虽然不在古代神殿,不过这里有他曾经存在的痕迹。话虽如此,若是要找「神命光辉之圣杯」这种传说中的道具,就不晓得他会什么时候回来。
IAllemege绕了城内一圈,回收所有看似能成为线索的资料。
「喔喔,这还真不错吶。」
IAllemege回到众人等待的一楼。
艾梅拉与芙丽嘉脸色苍白,在城堡的入口处抱在一起,阿斯帕尔的气色也有些难看。相形之下,杰佛与塔克特则正在玩纸牌,看到走下楼梯的IAllemege便轻轻朝其挥手。
「汝等怎么了?」
IAllemege这么说,艾梅拉与芙丽嘉就露出虚无的眼神。
「到底怎么了……?」
面露苦笑别开眼,IAllemege随后接住扑进怀里的塔克特。
「IAllemege姊姊,你回来啦。」
看到塔克特和两人相比无忧无虑的笑容,IAllemege以温柔的微笑回应。
「汝有乖吗?」
「有!」
塔克特活力充沛地回答,带著微笑点头。IAllemege说著「是吗是吗。」摸摸他的头。
「IAllemege……这里是哪里……不是应该什么也没有吗……?」
艾梅拉以焦躁的表情,完全不在意年龄差距紧抓米菈不放。
「怎么,发生了何事?」
「有好多女仆,死掉的女仆……」
IAllemege一面被用力摇晃,一面从艾梅拉说的话掌握一切。艾梅拉他们一定是在哪里看到王座大厅那样的女性遗体了吧。而且还数量还不少。在旁人眼中看来,索尔霍尔的行径不亚于疯狂。具有一般思考的人要是接触到他,想必会对精神造成莫大的影响。不过和索尔霍尔相处过后,获得抵抗力的IAllemege顶多只认为状况恶化,并没有特别放在心上。
「毋须担心,那是死灵术做的。」
IAllemege以熟知详情的模样回答,艾梅拉便恍惚地喃喃说了声「死灵术?」侧了侧脑袋。
「也就是说这里有死灵术士吗?」
看似精疲力尽的阿斯帕尔坐著转向IAllemege,他身旁的芙丽嘉也抬起头要求解答。
「有他在的痕迹吶。不过现在好像不在。」
「听你这么说来,IAllemege是想来找那个死灵术士吗?」
「嗯,差不多吧。所以汝等不必特别在意。他品味不佳,但不是个坏人。」
即便听到IAllemege这么说,艾梅拉等人也无法老实地点头。
死灵术正确来说不是操纵尸体的法术,而是操纵灵魂的法术。灵魂是蕴含纯粹正向力量的能源,死灵术则是将灵魂注入石像、人偶或是尸体中。
此外,死灵术也是正式确立的九大术式之一。为此,这个世界的居民对死灵术几乎没有残酷、无情或是违反道德的印象。话虽如此,或许是因为特性,依然有著阴暗诡异的印象。
听到IAllemege这么说,众人了解原因来自于死灵术;但艾梅拉、芙丽嘉与阿斯帕尔都没有继续探险下去的勇气。除了一个人——杰佛之外。
「死灵术吗……要怎样才能用啊?」
看到尽是美女、美少女的女仆,杰佛内心动摇,半认真地说出这句话。
自从艾梅拉窥见死灵术的深渊,每当响起细小的声音,她就缩起肩膀向后看。阿斯帕尔虽然没有那么严重,却还是不安地灌著水。
芙丽嘉一如既往喊著「不为所动的IAllemege也好棒!」或许是因为她是术士,对死灵术有所了解。
「欸,来吃饭吧。我的肚子已经饿扁了。」
摸著肚子的杰佛当场坐了下来。
「嗯,说得也对。」
感到空腹感的IAllemege听到这句话表示同意。其他成员也半同意地点头,从「鶴皮之囊」中拿出食材与调理道具。
「来来来,副团长也吃吧。」
「唉……真希望这里真的什么也没有。」
杰佛这么说,艾梅拉便叹了口气嘟哝道。
烹调由阿斯帕尔及杰佛等男生负责,剩下的女生们则是负责消费,边等边聊天。
「话说回来,刚才我不小心听到,IAllemege想在镜子里见到的霍华德?那个人是谁呀?这也是秘密吗?」
艾梅拉因为在城堡内探险的结果而提心吊胆。也许是为了分心,她突然问起自己好奇的问题。
「怎么,汝好奇吗?」
IAllemege边递了瓶苹果欧蕾给塔克特边回答。
「嗯,有一点。我想说不定是我认识的人。」
也许是想到了什么,艾梅拉不经意地说出这句话,脸上全面展现出好奇心。
这次完全没有得到关于霍华德的情;不过他的存在还算有名,说不定有人认识他,那个人也有可能具有能够使用暗丞之镜的关系。IAllemege这么想,简单地在脑中回想霍华德的特徵。
「他自称恶魔学者,特徵是风衣跟清教徒帽。」
艾梅拉认识的霍华德有可能是别人,IAllemege也不期待能得到霍华德的情报,打著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说出浅显易懂的特徵。
「啊,果然是霍华德老爷爷!」
看来连外表都一致。表情豁然开朗的艾梅拉随后回想似地眯起眼睛。
「什么,汝认识吗?」
「嗯嗯,认识认识。我以前在狮子王的地牢突然被他泼圣水。IAllemege也突然朝镜子泼圣水,又拿著圣水说霍华德爷爷的名字,我就马上想到他了。」
「汝也被泼了吗……」
IAllemege也以苦笑回应边说边露出些许扭曲笑容的艾梅拉。
泼圣水这个行为是驱魔的第一步,用来确认目标是否受到恶魔影响,也是在谈论到霍华德时不可或缺的要素。
「话说回来,你找霍华德爷爷有事吗?难道说……跟最近低等恶魔出现的事情有关?」
脸上展现更多好奇心的艾梅拉兴奋地起身,四肢著地朝IAllemege爬来。
「这个吗,倒也不会说不是。」
IAllemege下意识地拉开一点距离表达肯定。低等恶魔阔别二十年再次现身,但所罗门并没有对这件事情发布缄口令。低等恶魔会引发各种麻烦的事件,这个举动也包含呼吁大众注意的涵义。因此,IAllemege遭遇的事件也乘著情报的波澜扩散开来。
「我就知道!关于他们的传闻都不好,之前我们公会又得到他再次出现的消息,很让人在意呢。」
「最近的话,是在月光湖附近也有出现的消息呢。」
不知不觉间来到IAllemege身边的芙丽嘉故意选在这个时候插话。IAllemege瞬间提高警戒,芙丽嘉却不知道是十分冷静,还是学到了教训,在靠到IAllemege的身体之后并没有更进一步进犯。
松了口气的同时,听到两人这么说的IAllemege脑中又浮现疑问。「再次出现」与「月光湖附近也」这两句话,听起来像是除了自己相关的事件之外,低等恶魔又再度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