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负责附近的魔法师，是诺可有情况了吗？”
猛推开门，瑞娜面前是一个提着挎包的小女孩。
“导师，我想成为学徒！随您考验！”
“？——”
一串话让瑞娜岔了气，口中的清醒茶自鼻孔与嘴角淌在门廊上。“咳咳…呃，小姑娘，你是不是搞错了？你家在哪儿？大人呢？”
瑞娜用手帕擦了擦嘴，手臂颤抖着把茶杯放到台柜上，随时准备合上自家的大门。她不清楚自己哪来的耐心能和这女孩聊下去。
“我、我真的能和导师说上话！呜……”
望着沉浸在自顾自的喜悦中的女孩，瑞娜苦恼地挠了挠头发。神经质的小家伙近年可不常见。
早晨七点，蜷缩在温暖的被子里的瑞娜被一阵爆炸似的锤门声惊醒，手忙脚乱地滚下床铺。以为是多灾多难的镇子又遭殃了，她连忙披上袍子、塞上手杖冲来应门。
然后，面前的这一幕让她无话可说。
“唉，对不起！瑞娜大人，我叫伊芙琳，来自南边的塔穆。”
“别用那么离奇的称呼…伊芙琳，是吧？你的家人呢？”瑞娜一脸狐疑地审视着她的着装：女孩身着南卡利斯特纺织系的普通衣物，衣角很脏，看起来走过了相当一段路程。
然后她将脑袋伸出门外，四下看了看。
还是熟悉的、贫瘠的山丘，房子嵌在林中。祥和的落叶小径，并没有更多人类来过的痕迹。月亮还隐约地挂在对面的山峦上，天刚蒙蒙亮。不太像恶作剧。
难道是趁着晚上，从镇子里的家人那边溜过来的？想到这里，瑞娜又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她稍微有点欣赏这孩子了。毕竟没有门道能找到这里来的人相当稀少，尤其是外地人。
瑞娜的脑子里浮现出对塔穆人常有的印象：一群带着一家子远行做生意的人，随身携带几十个荷包，黄褐色的脸孔，看起来机敏十足。
“我记不起爸爸妈妈了。”
“噗——”
一句话，再次让瑞娜岔了气。面前的女孩低着头，泫然欲泣。
“我只有一个叔叔，但现在他也不见了。”伊芙琳越说越小声，瑞娜不得不仔细地倾听。“镇子里的鲁塞伊哥哥告诉我，要是、瑞娜大人能够教我魔法的话……”
听不懂。这孩子究竟想说什么？
要我教她魔法？
鲁塞伊？
要是她没听错的话，这肯定是镇上巡逻的名字。难道又是那家伙整出来烦她的活计？
但这孩子看起来的确亟待帮助。要是只把她丢在门口的话，瑞娜总觉心里不太舒服。
不过，她可被那些一时兴起就以修习魔法为由来打扰她的家伙烦怕了。
瑞娜见状深吸了一口气。
……
看起来，经过激烈的心理斗争后，她最终还是妥协了。
——好吧，看看这孩子还能耍什么花招。
“先进来坐坐吧。”
“是吗？！瑞娜导师同意让我当学徒了吗？”
“别擅自说这种话，小鬼。”瑞娜为伊芙琳敞开小小的灰色住宅的大门，后者满脸好奇地望向魔法师的屋内陈设。
厚实的红木门上，刻了不少抄来的、据传能避开无关来客的符文。不过，从实际体验上来看，的确没有什么法力，果然只配当传闻。
走入房子里，小家伙环视着四周，看起来相当惊讶。
她的面前是瑞娜家小小的接客厅，却因整理得当，并未显出应有的拥挤与狭窄。
伊芙琳一下就捕捉到了之前一直能闻到的气味：来自门口台柜上的小香炉，燃烧着隔夜的饴羽香。离她最近的衣帽架上，挂着大号的雨衣与披风。旁边摆着两根长度与材质都不同的长杖，有一根嵌有破碎的玛瑙石，似乎都是施法时会用到的器具。
桌子也好、椅子也罢，除了那套显眼的旧革沙发，房子里摆着的大多都是卡利斯特红木的陈设。
红木，还有笨拙地用桦皮、雪灰涂料上色的石制墙体与地板，一同营造着朴素而温暖的氛围。薄纱般的麻棉窗帘，还未迎来敞开的时机，隐约透露出了玻璃窗户外的微熹。
雕花的方桌上，垫着褶皱且有油污的桌垫布，魔萤灯已经熄灭了。某人随意地摞着几本精装的书籍，在翻开的几页上撰写了常人看不懂的文字。墙上置有图里式的锡精工烛台，有些掉漆，廉价的蜡烛摇曳着烛光。
就这样，虽有部分差别，本质与清居者的住处无异。与神秘大相径庭的氛围，仍使伊芙琳大受震撼。
瑞娜属于下放魔法师，曾是来自都城洛林的学徒。除了学会提供给这群下放魔法师的住宅钥匙，他们也没有什么别的财物值得炫耀。学会不提倡研究以外的浪费。
小家伙不敢乱碰什么东西，做什么都只得看着魔法师的脸色行事。多走一步，脚都得小心翼翼地停留一会儿。
瑞娜皱着眉头，对伊芙琳沾满泥巴的靴子十分不满。“别那么拘束。另外，进家里也该擦擦鞋的。”
“啊？”
伊芙琳还没听清她的话，转过头来，看见瑞娜从腰间抽出短号柳枝手杖。
“洗一洗吧。”她用杖敲了敲额头，转身点了点门框。
呼吸难以为继，空气仿佛凝固，伊芙琳突然感到重心不稳。一个趔趄之后，她才意识到刚才在脚边滑过了什么。
当她低下头察看时，发现了更加令她窒息的状况。
自己沾满泥水的小靴子，以及充满污渍的衣服，居然变了一副亮洁如新的样子。
刚才还在客厅中漂浮的饴羽气味，霎时不见了踪影。而这一切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这……”
“这就是魔法吗！？”
“比变戏法厉害多了！”小家伙转过身来，一双碧色的大眼睛里盈满泪水，一脸激动地望着瑞娜。
导师气定神闲地将手杖插回腰间。要怎么跟这小家伙说呢？向普通人解释魔法？算了吧。要是放在几年前的话，她也许还有点儿耐心。在面对景仰时，像她这样的魔法师…不对，像她这样的导师的回答，应该是……
“明白就好，小家伙。”瑞娜轻哼一声。如果她面对的不是小孩子的话，效果也许会好上很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