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照顾你的姐姐吧。”
伊芙琳好奇地抬起了头，将手上的护符放回去。
“您在说我的导师吗？”
“是，她的状况不大好。”
老者继续低语，传入伊芙琳耳朵里，相当刺耳。
“她很冷，连心脏也是冰凉的。持续多久了？”
“我不明白……”
“没什么。让老朽接着教你吧。”
她望着那顶深沉的尖顶帽，下面似乎有不得了的东西在涌动。老者暗自发笑，这让伊芙琳有点不舒服。
“第五章！冷与热的特质！”
伊芙琳猛地回过神来。笔尖一抖，墨水漏了出来，她将另一只手的食指轻轻地从书上挪开。
魔导书上刻满了由触觉主导的奇妙文字。这是盲师凯莉丝流传下来的凸字文，本书同样也由其所著，名为《性质转换》，魔法初学者的课本。
它本来不是一本特别优秀的教材，学会仍将其纳入了授课目录中，据说是想向学徒们彰显魔法的研习与身体的残缺度无关的价值观。
但常人若想掌握此文的阅读技巧的话，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基础文学与识字课方才结束，就接触此等难度的文本，伊芙琳真是可怜。
书桌旁边放着属于某人的手抄翻译本，导师嘱咐过，没有必要切勿启用。抄本浸过水，蒙尘且褪色，秀丽的字迹与慵懒的氛围格格不入。
封面有署名。模模糊糊、能分辨出来“罗莎”“瑞娜”之类的文字。
“别偷懒！明天我要检查你的背诵。”声音自楼上传来，吓了伊芙琳一跳。
“没、没事！导师，我突然想起来，炼金室还没打扫呢！”伊芙琳连忙回话。导师在学习方面很严厉，稍不注意，她就会被惩罚抄书好几遍。另外，探知类的魔法实在是太方便了！不知她自己要何时才能学到。
成为学徒，已逾月之久。别说学会什么魔法了，就连最基本的知识储备伊芙琳都远远不够。等到她学会了这种程度的魔法，恐怕早就到了能独自旅行的年龄吧。
不过伊芙记得很清楚，导师说了，现在也是无处可去，但只要能脚踏实地学习，总有一天……
“那就麻烦你了，清理完之后可以休息一会儿。”
瑞娜躺在二楼拐角的摇椅上，正对敞开的窗户睡着，脸上盖着羊皮卷，黑发如瀑、洒在搬来的枕头下面，说话声调也是懒洋洋。伴着和煦的阳光、林间的微风，以及树叶飒飒的声音，正适合午间休息。
“知道了！”
伊芙琳从红木桌旁起身，卡好书签，合上了魔导书与自己的学徒笔记。
一楼的门厅里仍旧每天都飘着香味，不过与以前略有不同。自从开始正式的学习后，导师瑞娜就把炉中的饴羽香换成了胶木。前者会令人偶尔进入迷醉状态，而后者据说能舒缓疲劳、促进记忆。
橱柜里，每天准备的餐具也变成了两份，晾衣的竹架长了两倍。每月领的配给……大概也有两倍，可惜学徒不被允许经济独立。
伊芙琳很聪明，她在学着省钱。每次，当瑞娜有跑腿的工作下达时，她就会偷偷地将剩下的几枚硬币藏起来，也有过抽时间换成更大额值的钱币这种计划。
至于目的嘛，虽说小孩子没什么远见，但对她来说，肯定是很重要的事。倒不如说，是曾经被叔叔勒令乞讨时，养成的习惯性的举措。就当作是二人生活时，小气的导师给的零花钱吧。
“伊芙！干嘛呢？”
“知道啦，我会努力干活的！”伊芙琳回应。方才，她又想起与那位老人的对话。不过，她的忧虑在看起来健康无恙的导师身上并不适用，她也就安心了。
伊芙拉开窗帘，望着一只灰鸫鸟飞扑到地上，啄走了什么东西。挽起袖子，小小的身体举起从屋外提来的木桶，她的头上顶着烛台，小心翼翼地下着台阶。
“好乱啊……”
地下室内，她踮起脚尖，点燃蜡烛，脑袋不小心碰到了锈迹斑斑的固定香台，粉尘四溢。青色锅炉旁，杂乱的书册、动物肢体、昆虫标本被花式置放，她有些惊讶于导师对无序的喜爱。
杂务还是要一步步做，这便是所谓学徒的天职吧。将抹布浸入水中，伊芙干起了活。
“姐姐？”
“现在还在上课！叫我导师。”
“导师，您以前是在洛林当学徒的吧？”伊芙琳充满希望地提问。
“哈啊？是的，怎么？”
“没、没事，只是突然想起来了您作晚讲的故事。”伊芙琳能注意到瑞娜的迟疑，是否明白另当别论。
“那家伙？原来你对我的私事感兴趣啊。”
“我很好奇，住在洛林的学徒们，他们的生活。能麻烦您讲一讲吗？”
“切。”她听到瑞娜悄悄地哼了一声。
“今晚再说吧，我得去整理一下相关的记录。”
导师从椅子上起身，伸了个懒腰，正好休息充分了。刷啦啦。瑞娜翻起腰间的钥匙串。其中一把属于阁楼的旧书房，那里有她所需之物。
“但是……今晚不是还要上历史课吗？这么正式？”
伊芙琳打了个冷颤，放下手中的脏抹布。
“怎么？这不是历史课吗？还是你自己提出来的。既然对那些世家子弟的生活感兴趣，加课的代价也给我好好承担。”传音魔法的加持下，瑞娜的话简直冷酷到了极点。
原本只是想在做家务时解解闷，伊芙琳却给自己带来了更加沉重的学业负担。她差点哭了出来。
“导师！我是哪里做错了吗？我会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