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门第三次被推开。
走过来的学生无疑就是殷玥和白泽了。我看看墙上的时钟，正好7点，惊讶的发现他们确实是踩点来的。
没错，踩点。前脚刚到班级后脚上课铃响起，这样的时间概念真的是让人哭笑不得。
“两个迟到人士也来了？坐下自习吧，7点到7点50都是早自习时间，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话音落下，我提起咖啡杯就要喝下——
就看到了一脸茫然的白泽和柒溟。
“......老师，我们，不按正常课表来的。”
“换一句话，我们从来就不知道还有课表这码事。”
一句优美的中国话卡在嘴边就是没法吐出来的感受跟你吃了某种不可描述的东西然后非常想吐出来省的那股奇怪的味道占据自己的所有感官却被好事者堵住了嘴没法释放的感觉——完全相同。
我现在就是这种状态。
冷静冷静，要为人师表......
差点被我震惊到洒出来的多灾多难的咖啡杯终于被我安安分分地放下。咖啡杯和它的杯把都快激动哭了。
然后我深刻的意识到了，我现在教的这个班级，是一个所有教师都避之不谈甚至无人教学的最为让老师抓狂烦躁的班级。
而我，则是他们嘲笑的年轻老师。
这个班级同样也是我带的第一个班级。所以我不可能就此摔门找校长申请退出这个班级。
一半是因为孩子们，一半是因为我自己。
“呼...”
我试着深呼吸平静下自己即将爆发的情绪，然后没好气的吆喝两位爷：“既然如此那你们就去自习吧，一会就上课！”
殷玥和白泽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为什么老师会突然表情一言难尽然后手抖着放下杯子后还能好声好气地让他们滚去学习。
正常老师这时候已经摔门走了吧。
真是个难懂的老师。
***
“你？你是谁？”
少年人一脸提防地看着面前微笑的林何。
“字面意思，我是皆神学院的学生~”
“我当然知道你是学生！我也是！所以能不能离我远一点！”
少年人突然大吼出声，让整个班级的人目光转向他，眼神中含有些嗤笑。
——又是...这样。为什么非要向我搭话啊，别过来了，别再说了，我真的不想再和任何人扯上关系了。
“白冥又突然吼人了啊...”
“这是这个月第几次了？”
“不知道...这样脾气怪异的人，家里还那么...活该没朋友......”
同学窃窃私语的声音不间断的传到白冥的耳朵里。他只想逃离这些已经把他刺得遍体鳞伤的尖锐话语，只想逃离这一切。
——求求你们，别说了...
“你们说够了吗？”
这句话让那些人愣了一瞬。
白冥愕然地看着林何。后者眼含寒冰。
“你们又不是他，怎么可能理解他性格古怪的理由？不要这么断章取义了，好歹我们也是皆神学院的学生，学院的校旨是什么？人人都可成神，但在这之前不能成为一个断章取义的人！”
虽然这最后一句话听起来中二度爆表，但出乎意料的没有人反驳。
上课铃声蓦然响起。
“所以呢——”
林何又看向一脸震惊的白冥，笑了一下。
“白冥同学，看在我们的表一模一样，和我帮你解围的份上，我们做个朋友，如何？”
***
早自习在一片祥和的气氛中结束了。
我看好课本后也松了口气，以我的能力完全可以安安分分的当个任课老师授完课就走人，但当个班主任...老实说我没什么信心。
首先就是这帮同学天天犯中二，比如现在——
“吾等被封印在画笔塔司拉克之中所沉睡的猩红之龙啊，听凭卡尔瓦纳洛斯·毕加索·莱纳托尔法斯的召令吧！汝等即将被猩红之龙卡纳托斯所喷吐的邪火日轮所吞噬殆尽！！只有信奉他的至高无上的主人，也就是吾等！才能免逃一死！！......”
然后洛羲和就陪毕加索瞎胡闹。
“哎呀，我被烧到了。啊，我死了。”
——完全就是捧读才对！！！
没眼看这俩人。我只能转过眼睛看其他的三个人。
柒溟还算是个学生，自顾自的写着资料，写完之后拿出解析答案慢慢核对，真是个模范好学生。
——就是不知道怎么和这帮中二病勾搭在一起的。
殷玥趴桌子睡大觉，送她个绰号：睡神。
白泽也在睡大觉，我也送他个绰号：觉皇。
这样的班级足够混乱，我真的非常想现在立马走人。
但我又想到了嘲笑我的人。为了证明我的能力，我只能待在这个班级里硬着头皮教下去。
我拍拍手，叫回这帮熊孩子的神智。
“好了同学们，现在开始上课，首先拿出你们的语文课本，翻到第一课......”
***
时光总是很快地迎来这一天的终点。
白冥也终于交到了他人生中的第一个朋友，即使这个朋友没有二力。
虽然他有时候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揣测林何的用意。因为他的经历，他整个就是一被吓秃噜毛的母鸡一辈子都没法下蛋一样思考林何接近他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但林何总是出乎他的意料。
“我说你啊，为什么天天板着个脸呢？”林何用手指提着他的嘴角，“你看，多笑笑嘛，你笑起来很好看的。”
“你为什么要和我这种人交朋友？我明明只会拖累你......”
听到这句话，林何似乎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大笑起来。
“这还用问吗？因为你需要拉一把啊。”
需要...拉一把？
“我曾经见到一个和你差不多遭遇的女孩。我叫她鹤小姐。”
林何收回手指，看向了窗外的落日。
“当时她的遭遇比你还惨，这也导致她一直没有什么朋友，也没人能听她发牢骚。但她和你有个区别，她的人缘还算不错，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当一个倾听者开导那些向她吐露心声的人。”
“这就给了我们一个错觉。”
“什么错觉？”白冥突然觉得胸口有些憋闷。
“鹤小姐永远不会产生负能量，只能在那里当我们的树洞的错觉。”
这简直...这简直就是瞎胡闹！
神和魔鬼才不会产生情绪，只有人才会。她也是个人，并不是个圣人啊！
白冥在心中为这个女孩打抱不平。
“你肯定在想，为什么我们这么对待她吧。”
林何苦笑一声。将手伸出，指间张开，从其中看到了聚焦一点的金色落日。
“因为她隐藏的很好，好到任何人都没能察觉到她已经撑不住了。所以我们没能察觉到这一点，甚至我也在不经意间伤害了她。然后...也是在这样的一天，有着金色落日的这一天，她选择了......”
两人对这个女孩的结局心知肚明。
“所以...”白冥艰难的开口出声，“你是看我和她相似，把我当成了她的替代品，为了补偿她，所以才选择和我成为朋友的吗？”
他背着手，紧握着那块怀表，怀表不经意间开裂出一条惊悚的痕迹。
脚下再次出现那条诡异的黑色雾锁缓缓缠绕住白冥的脚踝，不断地往上延展。
“不是啊。”
白冥愣了一瞬。手指也逐渐放松。黑色雾锁也融入空气中消散不见。
“你个没良心的，还真这么想过啊。”林何收回手，转头看向白冥轻笑出声。
“虽然你和她的经历非常相似，但你就是你啊。”
“会生气会嫉妒但又非常珍惜友情的——白冥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