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尔达在莫白和安柠可家住了三天。她快疯了。
倒不是莫白或者安柠可有哪里欺负她。作为同事的安柠可对她一直很好,喜欢有事没事欺负她一把的莫白在安柠可的监管下也收敛了很多。令她感到痛苦的是她没有融入感。莫白和安柠可呆在一起时无论做什么都显得很和谐,而如果她也加入其中,气氛就会微妙地变得尴尬。
安柠可是这个家有些霸道的女主人,莫白则是任劳任怨的男主人。而她只是暂时在他们的生活里做客的客人。吃饭时也好做家务时也好一起打游戏时也好,她每天都要无数次明确地感受到这一点。胸腔里自己不愿意承认的酸痛感几乎要把她整个人从里到外腐蚀干净。
她想回家了。
可是即使回家,她也见不到一直以来陪着她的那个女孩。她现在是人类的叛徒,正在接受联盟的审讯。
白天的时候她可以通过忙各种各样的事来麻痹自己,可每当午夜梦回时她总是泣不成声。
莫白发现她早上红彤彤的眼睛以后她很快就得到了第一次探监的机会。是安柠可陪着她去的。小野寺说了很多哄她的话,回来以后她的状态好了很多。但她不知道的是,小野寺和她见过面以后就被移交到了联盟生物技术科学局。她将在那里协助蛊师和工程师的研究。
然后,在探监的第二天早上,阿尔斯王国的护卫队终于来了。随之而来的是一封几乎把刚刚从悲痛中走出来的希尔达彻底击垮的密报。
缇娜·希尔达的父亲,阿尔斯现任国王莫林·希尔达驾崩了。
事发突然,阿尔斯王室还没有对外公布这个消息。一旦公布世界政局势必大乱。在那之前阿尔斯王国必须把王位合法继承人之一的缇娜公主接回国。
而代表联盟表态的靖世武神考虑到缇娜公主的精神状态,派了两个联盟所属的巫师作为大使跟着缇娜一起回国。
安柠可叉着腿坐在豪华得有些过分的床上,手放在两腿之间,眼神不善地看着莫白。
“你还在生气啊?我说了你不来也行的呀。”莫白苦笑道。
“我要来!我凭什么不来?”安柠可恶狠狠地道。
“那你生什么气嘛。”
“你说我生什么气!”
“我说不出来啊。”
“我就是气你不知道我生什么气!”
“好家伙,搁这搁这呢?”
莫白怎么可能不知道安柠可为什么生气。希尔达对莫白的在意都快写在脸上了,安柠可怎么可能对她没有提防。她和希尔达是好朋友,但她还是希望莫白能和她保持距离。
本来留她住几天就算了,结果武神却把莫白派去跟着希尔达回国。重点在于,如果他不愿意,以他和武神的关系完全可以不听武神的话。换句话说,莫白是心甘情愿和希尔达回阿尔斯的。这就让安柠可非常焦虑了。所以她让武神把自己也派过来。
安柠可不知道的是,派他来跟着希尔达本来就是莫白向武神提出的要求。原因很简单。那天莫白安置在莲身上的定位器最后是在阿尔斯境内停留了很长时间,最后失联了。这是个重要的线索。
并且阿尔斯的国王偏偏又在这个魔兽暴动刚刚平息,缇娜公主遇刺的当口上驾崩了。各种事件都在把联盟的视线往阿尔斯王国牵引。于是莫白决定亲自过来看看。一方面是因为联盟认为他和缇娜走得近,跟过来不至于显得唐突,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放心不下那个叫莲的女孩。
而且,要是能把降临教会揪出来,自己也算不欠联盟什么人情了。到时候拍板凳走人也走的硬气点。
他没把这些讲给安柠可听。安柠可有时会冒失冲动,告诉她会增加暴露的风险。
至少现在还不是告诉她的时候。
所以安柠可怀疑也好生气也罢都是没办法的事情。
不过莫白知道要怎么哄她。
他看着安柠可气呼呼的眼睛,慢慢地在床边跪下,手捧起安柠可雪白的脚,把她的脚捧到唇边。
别生气了,好不好?莫白用眼神这样对安柠可道。
安柠可眼睛里的不悦很快就被兴奋的光芒代替。
………………
和史书里记载的人类母星不同,庞贝星的半径是人类母星的近三倍,上面生存着近两百亿人口。阿尔斯王国的领土是恒海上的一片独立大陆。从位于东方大陆上的天空城飞到阿尔斯,联盟制式民用飞机要飞一天一夜。缇娜公主所属一行人是前一天下午出发的,因此第二天吃午饭之前,飞机已经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阿尔斯王国首都希卡城。
下了飞机以后迎接他们的不是车而是直升机。只有希尔达、安柠可和莫白坐上了直升机,其他人属于皇室的随从,他们坐车走。
“这真的是……”莫白把脸贴在窗户上,仔细欣赏阿尔斯王国都市的美景。
满眼都是古欧洲建筑。简直就是把童话故事里描述的王国搬到了现实里。如果说这样的国家有精灵存在,莫白不会感到惊讶。他现在有点理解为什么希尔达的外部脑会做成古典巫师式的小木头棒棒状了。
“阿尔斯王国是由古人类母星欧洲的一支贵族建立的,建国之初就打算好好发展旅游业,所以几乎所有建筑都是古欧洲中世纪的风格,这个传统一直保留到今天,城市也就变成今天这样了。”一身黑色衣裙的希尔达轻声说道。
莫白打量着端坐在对面位置上的希尔达。她戴着略显夸张的黑色帽子,身上穿着简化过了的素黑宫裙,脚上穿着平时不会穿的黑色高跟鞋。脖子上的白色珍珠项圈和胸前的银白色胸针恰到好处地把整体服装的视觉中心抬高,让她显得优雅美丽。
“有点你是公主的实感了。”莫白点评道。
希尔达瞥了他一眼。“我平时就不像公主吗?”
“你怎么可能不像公主。你就是公主。不像你的人才叫不像公主。”安柠可拉着希尔达的手道。同时瞪了莫白一眼。她今天也穿着一身黑色的衣裙,是希尔达安排人给她准备的。莫白怀疑那不是连夜定做的就是修改了一下的童装。其实安柠可自己也有出席葬礼用的正装,但是她没有带在身上,现在安家的人正在把它往阿尔斯王国寄。莫白穿的黑色西装就是走之前武神扔给他的了。也不知道她哪里变出来的。
“阿尔斯现在的支柱产业不是旅游业吧?”莫白看着窗外的景色问道。
希尔达点点头。“是硅元素产业。阿尔斯的硅元素产量是全球最高的。现在国民经济近四成是依赖硅元素产业链。”
“皇室是谁在打理这一块?”
“原本主要是我的父亲亲自打理,现在……”希尔达垂下眼睛。安柠可搂住她的肩膀。
莫白自觉失言。“对不起,我失礼了。”
“没事。要是算的话你都不知道失礼多少回了。”希尔达笑笑道。
这话可不兴乱说呀……莫白有些无奈。安柠可又给了他一记眼刀。莫白希望她能对失礼和非礼的区别有明确的认识,否则晚上他又要被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