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高望重的首相致悼词以后，太子劳伦上前致辞感谢各位来宾。这以后是集体默哀。默哀毕，众宾客静默着依次上前绕遗体一圈。这是最后的遗体告别仪式，接下来就是起棺下葬。
莫白跟在安柠可后面缓缓移步。他的视线无意识地落在先王莫林的脸上。
莫林的身体被鲜花掩埋，只有脸露在外面。他的面色不甚安详，嘴唇乌紫，眉头微皱，似乎还有什么事情放不下。不过半百的脸上皱纹密布，两鬓的头发已是白中夹黑。为葬礼特制的冠冕放在他的头上，把他的面容承托得更加憔悴。
走在队伍前面的缇娜咬着嘴唇，脸色苍白，脚步也不甚稳健。莫白瞥了她一眼，不禁有些担心她的精神状态。
不过这里这么多人，怎么也轮不到我来担心。莫白这样想道，把视线移回莫林身上。
突然，众人视线里先王莫林的脸出现了一丝波动。仿佛是他原本躺在水里，而水面突然泛起涟漪。
这是守护先王不被雨水淋湿的魔法护罩发生了波动。众人抬头，发现缇娜正站在棺椁一角发动魔法的柱状外部脑旁边，神色有些慌张。看来是公主大人过于悲痛，不小心撞了一下那外部脑，让魔法产生了一些波动。
这本是无伤大雅之事。若是先王在世恐怕也只会揉揉自家女儿的脑袋。于是众人又纷纷把目光转移到先王的遗体上。
没有人注意到，因为这魔法护罩一时的波动，两滴雨水落进了护罩里面。原本盖在先王脖子上的一团花瓣因多米诺骨牌效应而落在了他身下。
莫白除外。他的视线立刻变得锐利起来。
先王的脖子上有两个不太显眼的小点。莫白之所以能注意到它们，是因为它们的周围有一小圈青色，远看像两小颗挨在一起的青痣。
那不是痣。那是针孔。
这一发现让他的脚步略微顿了顿。他后面的中年人不留神撞在了他的背上。
“对不起。”莫白轻声道。他的视线看向站在遗体旁不动的劳伦，发现劳伦也在看着他。注意到莫白的视线以后，劳伦冲他挤出一个微笑。
莫白也向他微笑致意。
鬼首前一天晚上对他说的话跃出他的脑海。他打消了把这个发现告诉劳伦的想法。说到底，身为太子的他不会不知道自己父王的尸身上出现的异常。
换句话说，要么就是这针孔的出现有合理的解释不值得声张，要么就是……
这两个针孔有问题。而这本身就是太子所为。
莫白低下头，强迫自己的视线保持平静。过了一会儿，他的视线开始在人群里游移。他在找那个一身白衣的身影。
告别仪式结束，身着亲兵服饰的小伙子们抬着厚重的实木盖子走上前去。封棺以后就是抬棺下葬。
按理说宾客们会肃穆地站在原地恭送先王。而莫白则在众人不解的视线中径自从后排走到了前排千指妖姬的身边。
琴妖看见他走过来，眼神微微一凝。
莫白把嘴巴凑到她耳边。
“有问题。你能不能阻止先王下葬？”
琴妖明白了莫白话里的意思。她不动声色道：“有点难。已经盖棺了。要停下来肯定要去和劳伦说。”
“绕不开他？”莫白的余光看着劳伦。劳伦双手叠放在胸前，面对着自己父王的棺椁。缇娜站在他身边。
琴妖摇摇头。
“以联盟的名义下命令呢？”
琴妖瞥了他一眼。“现在阿尔斯易主，劳伦还没有对联盟表态。我们没法保证他像莫林一样忠诚。这个点上不能生岔子。”
这时一位亲兵走上来。“抱歉。请保持沉默。”
“不好意思。”莫白点点头，退回后排安柠可的身边。
听见声音的劳伦不经意似的回过头。莫白的视线再次和他撞在一起。
莫白吞了一口口水。也许是心理作用，不过他总觉得从劳伦眼底看见了不知源头的阴影。
“你怎么了？”
晚上，一进房间门安柠可就向莫白问道。
“嗯？没什么啊。琴妖姐姐的衣服脏了，我去提醒她一下。”莫白戏谑地道。
安柠可眉毛倒竖，吸气刚要发作，却被莫白绕到身后，用手捂住了嘴巴。
“嘘……”莫白在她耳边轻声吹气。
安柠可愣了一下，然后看见莫白拿出了他的手机。
他把胳膊搭在她肩上，手机放在她面前，以便她能看见自己的操作。
打开拨号键。键入一串代码。手机进入工程模式。
接着他用快到看不清的速度点进了一个不知道藏在哪里的子文件夹。最后屏幕变成了绿色，上方和下方还有一串意义不明的数字。
绿色的圆圈成放射状从屏幕中间向四周辐射开。待圆圈辐射了三遍，屏幕上仍然什么也没出现。莫白收起手机。
暂时还没有什么问题。至少房间里没有窃听或者监视用的设备。他第一天来的时候就做过这样的检查，那时什么也没有发现。不过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房间里是不是依然干干净净就不好说了。
不过看来至少暂时莫白的担心是多余的。以防万一，莫白还是在卧室的周围布置了几个干扰法阵。然后他把安柠可拉进卧室，简单地和她交代了一下今天自己的发现。
安柠可听着，眉头逐渐皱起来。
“你觉得劳伦希尔达有问题？”
“嘘……这话可不兴乱说。我只是觉得先王的去世恐怕有些蹊跷。如果莫林真是被谋杀的，那么最大的受益人就是劳伦。我只是这么觉得而已。”
“那……如果真是谋杀，是谁做的？”
“你说呢？”莫白看着安柠可的眼睛。
“降临教会……？可是他们是怎么做到的？莫林几乎不出希卡城堡的啊。”
莫白叹了口气。“你知道联盟有个叫百鬼之首的吗？”
安柠可眉毛一挑。“她也是你姐姐？”
“这不是重点。她是负责联盟特务机构的，她的推断是降临教会很可能就潜伏在希卡城堡内部。”
安柠可突然瞪大了眼睛。
莫白立刻转过头。身披黑色斗篷的女人就站在自己身后。
“不要随便把姐姐讲给你听的悄悄话告诉外人呐。”鬼首玩弄着匕首道。
“你弟妹不算外人。柠可，叫姐姐。”莫白悄悄把绷紧的肌肉放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