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从来没有觉得回家的路会如此漫长…从来没有过。
乘坐列车回东罗马的路上,我什么都没有想,就是呆呆地望着窗外。虽然我可以用传送魔法回来,但还是想再乘列车吹吹风,这么无意义地待上一整天。不知道是不是战争把我的脑子弄乱了,就感觉自己仿佛身在一片没有高度的天空之中,虽然极其自由但自己却只能不停地往下落…我没有翅膀。
“阿历克斯…你在看什么呢?”
“没什么,就是想静一静,吹吹风。这五年几乎每天都在打仗,感觉都适应不了今天了。”
“这位…可是我们兵团的大英雄!你们知道吗,去年我看着他冲入敌阵后带着五个魔族将领的人头回来!”
“黑骑士都这么夸张吗?跟大家一样不都是普通士兵?”
“黑骑士是士兵,但一点都不普通……听老家伙说,二十年前我们兵团里也有一名黑骑士,更是夸张,推着一车的将领人头回来领赏!他们是敌人的噩梦,是我们的天使,只要你能在战场上看见黑骑士,那你的存活几率就提高了七成!哈哈哈哈……”
我趴在窗边听着他们吹我,渐渐地累了…但怎么也睡不着。身体还精神着很多,但整个人仿佛失去了一切目标……我真不知道未来该怎么办,之后如果要长期打仗就要一直这样下去吗?
“还有多长时间到东罗马?”“还有七个小时,”“好……”
我只想看着风景不想闭眼休息,因为一旦闭眼时间长了,那片战场的印象就会不自觉的冲斥进我的脑海……那个紫红色的世界,我分不出血和土的颜色,也分不清血和土的味道,更不觉得血和土之间还有什么区别,因为那大片大片的土地就是用鲜血换来的,魔族的血、我们的血。
渐渐地天色变得黯淡下来,这七个小时终于被我给磨过去了。下了车我们就散伙,我开了个传送法阵连接到我家的院子,虽然这个距离消耗不了多少魔力却让我感到一场疲惫。
“爸、妈!我回来了……”
父亲还是一如既往地坐在后院的椅子上拄着他的剑,母亲听到我的声音后急切地从客厅跑了出来,与父亲平淡的反应不一样,母亲流着热泪跑来抱住了我。
“没事,妈妈,我平安回来了。”
“你在前线呆了五年,很累吧?先进家洗个澡吧。”
爸爸站了起来,他的眼神里充满了认真:“米娅,让孩子先在家待几天,他需要休息。过几天咱们全家人去外面吃一顿,你今天洗个澡就去睡吧,别睡在浴缸里。”
“知道了,爸。”
熟悉的浴室里,我总能闻到自己身上有带血的泥土味,所以就一遍又一遍地洗澡,洗了五遍才洗掉这样的味道,我可不想让战场的味道带到自己的床上。
回到那张熟悉的床上躺了下来…现在总算是能感觉到家的味道了。望着头顶透过窗帘的蓝色月光,我渐渐感觉到了困意,便闭上眼睛睡了。
梦里,我看到兔子先生在朝我招手:“爱丽丝!我们有任务要去完成。”
但当我走近他的时候,兔子却变成了一只黑山羊魔人,原来的兔子洞旁边变成了我最熟悉的战场,化为黑山羊的兔子先生挥剑砍向了我…!
我从梦中惊醒了过来,现在外面天已经亮了…明明我很清楚知道这是一场梦境,却依然感到了恐惧。不过距离起床的时间还早,我就一直躺到起床号响起…不,这里已经没有起床号了。
看着墙上的表,到时间我就起床穿上妈妈给我准备的新衣服,取下墙上的佩剑到后院里练练剑法。
父亲打着哈欠来到院子里:“早啊,阿历克斯。”
“早啊,爸。”
“挺精神的嘛,跟我上山去砍树不?”“去!”
我扛着斧子和父亲顺着小道上山,一路上爸什么话也没对我说,感觉怪尴尬的。
“爸,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我先开了口,毕竟五年没见面了我很想跟我爸说点东西。
“要问的啊…你体验过‘魔女夜袭’了吗?”
这突然把我问愣住了:“你怎么知道的?”
“哈哈!这算是十字军老传统了,我们当年就都这样,魔女们和士兵都需要缓解压力嘛~”
“别说了,爸,我脑壳疼…这传统把我以前的纯真砸得粉碎!”
“哎,现在想起来反倒还怀念那段时间。我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你妈妈的,那时候她们中队刚刚完成长途任务,一直都特别紧张。一结束就都跑到我们营帐里来了,你妈妈那时候还贼高冷,不跟其他人进来就坐在军营门口,然后被我碰上了……”
“原来你是这么泡到妈妈的,以前你没跟我说过。”
“那时候你也都不懂,跟你说什么?”
父亲瞬间就一斧子砍下了两棵树:“嘴上高冷,但她心里还是憋着劲呢,我正好路过跟她说话,结果说着说着就到床上去了!”
“知道了知道了,原来我诞生地这么随意……”我举起斧头一斧子砍下去砍倒三棵树,“不过妈妈绝对不是随便的人,对吧?”
“是啊,她从始至终都只跟着我,每当有空闲的时间你妈妈绝对要骑着扫帚飞过来找我聊天。在她参与一次空袭回来生病时候才发现自己怀孕了,所以她就回家生了你,而我继续在前线战斗。那时我们都才十七岁啊,现在想来挺好,跟你也没啥代差。你都二十了,赶紧抓机会去娶媳妇吧。”
“放心,撩妹这种事情我还是会的。”
“哈哈!那我就得看好了~”
我们将木头搬回家劈成柴,母亲释放魔法将柴变成碳,这样半年家里就都不缺火了。
虽然我们打了绝对的胜仗,但依然有五万人牺牲在了那里。即便比起过去的战争这种伤亡微不足道,但终究都是人命。魔族的伤亡我们无法统计,他们也没统计出来,我都不记得自己杀了多少魔族士兵,所以只能预测他们的伤亡是十字军的二十到二十五倍,那就说明有超过一百万的魔族死亡,对他们的打击非常沉重。
而和平就是靠这样换来的,八百多年来一直都是如此。
在家里待的这几天,我不断收到东罗马武馆的招聘信,叫我去当攻速流剑法的老师。毕竟每个黑骑士都是攻速流的宗师级别,一天收到一堆也是很正常的,但是没有哪个黑骑士会真过去应聘的,因为没有几个学生能够学到攻速流三段以上,去了也只能觉得失望。在军中遇到的精锐步兵里也只有极少数是攻速流八段,大多数都是五段到六段的水平,不过对于打仗来说也足够立功并活下去了。
爸妈带我去了一条新建的商业街,五年前这里还只是一片空地。我们在这边找了个不错的餐馆坐下吃饭,天花板上挂着魔力投影屏在播放新闻。
“欢迎大家收看今天的午间新闻,距离公主大人被爱丽丝骑士们成功营救后已经有一个月了。今天终于来到了国王陛下为爱丽丝们颁奖的时候了,现在让我们将镜头转向王宫。”
父亲打量屏幕里我们的国王:“他瘦了很多…女儿被魔族掳走确实令人难受。”
爱丽丝骑士们,这些每个人都金发及腰的女生们穿着金边的白色盔甲走进了王宫…最前面带头的就是爱丽丝一号……
我的手突然被父亲握住了,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拿着叉子的手在桌子上疯狂地抖了起来。
“别管它了,孩子。”“嗯……”
我低下头只管吃饭,我不想在看见一号和四号的脸了,她们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就在授勋的时候,屏幕里突然泛出了紫色的光…这是?
我重新看向屏幕,此时镜头突然转向了王国公主,她的头上不知什么时候长出了一对黑色的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