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尔德是从马背上滚下来的。
虽然本人的腰背几乎快断了,并且屁股疼得像是一个陆军参谋部来过一样,但他还是面露狂喜,几乎是手脚并用,爬到小溪旁的。
将头探下,他顾不得呼吸,只是贪婪地大口大口地汲取水分,恨不得让身体只会变成一个水袋,就连他的黑马喝水的姿态都要比他优雅而体面。
喝饱之后,帕尔德终于有了片刻的缓冲时间,他像是从河里把脑袋**一样,一个仰身,跌坐在初夏的草地上,靠着黑马,平复着呼呼呼像个破风箱吹气的鼻息。
黑马这时也低下头,吃起了草。
帕尔德这才有了饿的意识,水涨的肚子再饱,也无法掩盖他四天前才吃过野鸭子的事实。他犹豫着,拔起了一撮草,盯着看了许久,最后还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把它喂给了黑马。
“算了算了,下不去口啊。”他费劲地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到河边,想要去河里碰碰运气。然后附身一看,帕尔德自己却吓了一跳。
搞什么,这个灰头土脸像是从战场上拖回来的死人一样的家伙是谁?帕尔德不是很信地转了转头,然后悲哀地发现他曾经秒杀少女无往不利的金色碎发,现在就像是披在头上的海带条,颧骨都露出一些来了,就连那血红色的眸子都像是捏碎的番茄一样,随时都有可能从眼眶里掉出来。
他叹了口气,盘膝坐下,连抓鱼的心思都没了。
“该死的奥菲,该死的臭**......”帕尔德喃喃道。
作为洛林帝国的第二皇子,帕尔德感觉自己心很累。
好好一个世界第一的强国,怎么一夜之间亡就亡了?睡了一觉起来之后,帕尔德人都傻了。本以为自己只要装傻认怂就能活到哥哥继位那一天,在那之前都可以幸福快乐度过米虫生活的帕尔德感觉人生简直破灭,当得知他家里所有人都跑了,唯独没有一个人把他带上之后就更破灭了。
家偷没了还能怎么办?他只能骑着马尽可能地逃离王都,虽然不清楚到底要去哪里,但总而言之跑就对了。这逃亡倒是异常的顺利,并不像帕尔德所预计的那样充满了伏兵和陷阱,奥菲帝国那边像是人手不够了一样,根本没有人来抓他,当然也有可能是那帮人觉得帕尔德连被提防的价值都没有。
是的,帕尔德风评很差。
怂逼,嘴臭,自大,废物,几乎形容人的所有负面词汇都可以套在他的脑袋上,并且让人感觉无比的合适且舒适。
他在王族之中也是妥妥的废物设定,毕竟干得荒唐事儿太多了,除了最小的妹妹还愿意亲近他以外,连他那个只知道上的父亲都有些理解不了帕尔德。不过帕尔德可以理解,毕竟当得知自己的儿子女装去舞会上钓凯子后,他没心血管炸裂当场去世就算好的了。
没办法,这招是帕尔德从骑士小说中学来的。毕竟生在帝王之家,自己是老二,并且天赋异禀、欲望极大的哥哥只比自己大一岁,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更何况他那个哥哥还是个控制欲极强的变态玩意儿,不仅天天写日记,还给自己天天订计划,稍有脱离计划的部分都难以忍受,到时候要么上鞭子要么上棍子,所以他的房间里时常会传出少女痛哭的声音。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忽然骂了起来,“你说你怎么那么不争气!还比不上一个女人快,平常都白练习了吗!要是那个时候能把剑再推进一点,那个第一皇女就死了!”
临跑之前,帕尔德还戏弄了一下那些奥菲的骑士。醒来之后看到围着自己的奥菲帝国骑士,帕尔德直接跪倒地上求饶不死,并且直接尿在了地上,这副已经快不行的样子直接麻痹了那些脑子只有核桃仁大小的骑士,他们还以为捡到了天大的功劳,大笑着押着穿着睡衣的帕尔德就去见他们的皇女,连搜身都忘了。
到了之后,得知来者就是“大名鼎鼎”的帕尔德之后,在场的那些骑士们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可是那些嘲弄的眼神在下一刻全部僵住,因为帕尔德直接暴起,他手中旋转着银色的流光,向着王座上闭着眼睛的少女发难。
被灭国的废物王子敢于刺杀王座上的皇女,这事儿听上去只有疯子才能做得出来,然而帕尔德就是这样的人,时不时地发疯,所以干的那些蠢事半真半假。
那些骑士看起来壮实,实际上都是废物,帕尔德一脚踹在档上就起不来了,个别有了防卫意识的全都被帕尔德戳瞎了眼睛,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他用起来格外地得心应手。而就当帕尔德越过所有骑士,以为要得手的时候,站在王座旁,骑士打扮的白发少女微笑着,如同漫不经心一样,拔出了长剑,以流光之势,从中斩断了帕尔德的匕首,紧接着便是横扫而来的踢击,将其直接踢飞。
想到这茬帕尔德就蔫了,当时他觉得自己身上的每个细胞都因为极度的兴奋而颤抖,还以为自己站到了历史的分叉口,终于能站起来一次,不用跪在地上摇着尾巴求着不死,结果却被别人轻描淡写地化解,像个破袋子一样毫无还手之力。
遇到这样的怪物,只能认了。那玩意儿已经快脱离帕尔德对人类的认知了,自己打不过很正常。
帕尔德咂咂嘴,他又一次回想起了那个骑士姬的那一剑,那一剑如果是落在他的心脏上他都不会感到奇怪,实在是太快太强了,当他反应过来时,右手虎口已经撕裂,半边身体都失去了知觉,整只右手修整了二十天才恢复,但那个白发少女却收手了,这让他更加不解。
黑马的哀鸣声打断了帕尔德的胡思乱想,他连忙扭头看去,黑马已经倒地,血从脖子上的伤口处流出,四个杂牌强盗一样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马旁边,旁边放着一个大袋子,却都是很失望地看着帕尔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