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桌无言。
白发映着暖黄,在灯下闪着微光,几缕发丝垂下,我想帮她挽起,但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毕竟目前的气场根本不允许我接近啊。
红色的瞳孔一心注视着自己的碗,肌肤有如凝脂, 透露着一股病态的白,大概是不出门所导致的吧。
这就是我的妹妹,希迩·耶乌斯
总归是光明正大的见了一面,相比之前偷偷潜入妹妹房间好太多了。
这可不是变态的想法喔。
只是一个哥哥对妹妹单纯的爱而已。
但是,虽然可以在一桌吃饭,但气氛却比一个人吃时更加尴尬了。
决不能这样下去。
“那个,最近接到了个不错的任务喔,哥哥我也要出一趟远门了。”
我刻意挑起话题,但还是没有激起任何回响。
整张桌子只有干饭的声音依旧响彻。
我一直看着妹妹小口小口的解决掉自己那碗不算多的米饭。
将碗筷收拾整齐,走进了厨房。
不久就响起了水流的声音。
太见外了吧,我也不是这种拿妹妹的东西**的混蛋哥哥啊。
怀着些许的的不满,我端起了碗,大口大口地咀嚼着这所剩颇多的饭菜。
这时妹妹也洗完了碗,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可以明确地看到她白皙纤细的双手沾上了些许水迹,可以说,这场饭下来,我光顾着看妹妹了。
原来女孩子真的可以伴饭!
和胡思乱想的我不同,妹妹却十分冷漠。眼看她就要打开门的时候,手却忽然僵住了,像是想起了什么东西,没有回头,只是问了一句:
“会回来吧?”
正在专注吃饭的我并未意识到这是和妹妹对话的好时机,哪怕事后再后悔,现在我也只是随便回了一句:
“当然会啊。”
“这样啊。”已经握在门把上的手不自觉地加重了力道,孤单的小身影传来了似乎是放心般的叹息。
“那真是,糟糕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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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迩·耶乌斯讨厌自己的哥哥。
三个月前的场景,至今仍历历在目。
夜的辰辉为世界披上了一层银色的梦幻。
少年少女依偎在一起,风将月色吹来,作为二人的谈资。
少年俊俏的面庞难隐热烈,由美景激动地说着乔迁新居的喜悦。
少女娇小的身材倚靠在少年的怀中,只是聆听,以及看着少年稚气的面庞,幸福地享受着来自于他的银色光辉。
但是,随后。
跌落的马车卡在了树枝中央,少女与父母维持着其微妙的平衡,如果就此,那大家都还有获救的可能。
然而,马车下的马发出阵阵嘶鸣,四脚发疯的乱蹬。可怜的四脚生物无能理解事件的全委,满脑子的逃生使其采取了极其莽撞的方式。
稚嫩的枝丫发出不堪的声音。
哪怕是在梦幻的场景,也无法衬托出一丝美好了。
而一切的原因,皆是因为自己。
如果自己没有那么莽撞的话。
享受完二人时光的她,却遭遇了魔物的袭击。
与少年一同逃跑,到了最后,则不顾少年的劝阻,惊慌地跑回了马车。
十分平常的,两只马都受了惊,不顾脑子的它们开始狂奔。
于是,马车冲出了山崖。
事后,一切的选择便取决于少年。
她竭尽一切气力,渴望补偿自己的过错。
但少年却断绝了自己唯一的救赎。
她因此记恨少年,以及自己。
不,或许只有自己吧。
她害怕过,将少年拉入深渊,因此远离了给予自己温暖的存在。
而将这种担心误以为是厌恶的错觉,时至今日还在困恼着少女。
第二天,我与那位安丽塔小姐所说的“老爷”见了面。
一身素朴的黑装,身上套着黑色的斗篷,与印象中的大腹便便不同,此人体型可以说瘦削了吧,带给人一种疾病缠身的感觉。
与其说是一位老爷,还不如说是路边靠装神弄鬼维持生计的老乞丐,或者一位久不见天日的吸血鬼。
总而言之,他给人的感觉一点都不舒服。
一旁的安丽塔小姐也是一脸悲哀的看着我,大概也是在为我默哀吧。
斗篷人的言行也和他身旁的气氛如出一辙。
“就是你?”
眼里透着狐疑,他又看了看旁边的安丽塔小姐。
“是的,先生。”
她用标准的接待语气回复了他。
斗篷人只是点点头,便向停在一旁的马车走去。
我连忙跟上了他。
“一路小心。”
奥丽塔最后意味深长地说出了这句话。
我不明所以,刚想停留细问,却被不知何时出现的警卫强行拉进了车。
作为马夫的驯兽师的手中产生了异样的光泽,仿佛听到了命令般,两只从没见过的鸟类带着车径直飞上了天空。
一路上很是寂静,保镖们恪尽职守,沉默不语没有一点声音,斗篷人也是一样,受氛围的影响,我也不敢出一言,只是内心的不安逐渐蔓延开来。
要去哪呢?
心里隐约地感觉到,他将我带来的原因,可能不仅仅是观看珍稀动物那样的天真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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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林镇的接待中心内,安丽塔观看着手里的一份名单。
上面记载着许多被称为「公会奴隶」的存在,神谷川临昼的名字当然也赫然在列。
她的心中浮现出少年的模样,但还是很快的将身影抹去。
最接近死亡的,是冒险者,而最接近冒险者的,则是公会里的接待人员。
作为生与死的旁观者,留存情感本身就是不可能的事。
轻叹了一口气,安丽塔想了想,还是用黑笔划掉了少年的名字。
这在其中当然算不上什么,也有很多人都被划去了,唯一不同的是颜色有异吧,其中占主体的颜色则是红色与黑色。
红色代表着某人因为做出巨大贡献而被免除「公会奴隶」这个称号。
而黑色,也就是安丽塔为临昼的名字所记上的符号,则代表着......
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