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话

作者:灰夜夜 更新时间:2016/1/4 19:54:28 字数:4812

第三话

“我当初是怎么想的?居然找你这个扫把星结婚!我们离婚好了!”

“离婚就离婚,谁怕谁啊!女儿归你,看她那张脸就想起你来!”

“凭什么?她是你生的,要养你养啊!”

“难道她就不是你的女儿吗?”

毫无道理可言的吵闹自两个小时前就开始了,现在仍未结束,随着一声碗盘摔在地上粉碎掉的刺耳声响,本来还只是争吵的两人,演变成了用任何人类的语言都理解不了的难听打骂声,即使声音被挡在门外,也总是不安分地透过门缝穿进黑暗的小房间里.

稚独自一人躲在冰冷的被窝之中,用稚嫩的双手捂住耳朵,逃避着那些如同扎心窝的碎玻璃一样的话语.

自有记忆以来,那两个人的争吵就从未停止过,好像他们将这当成作业一样,每天都一定坚持完成这些事情,而且一争吵就一定是大半夜.

如果是夫妇一定会吵架的话,那这两个人也实在是“亲蜜”太过了吧.

假若当初就没信心走到最后,为什么又要步入婚姻这座爱情坟墓,拉我给他们当作陪葬品…

真是人渣一样…爸爸妈妈去死好了!

年幼的稚呆滞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符合年纪的仇恨,一滴泪沿着脸庞滑落.

要忍受这样的生活,到什么时候为止呢?

当下课铃声响起时,别的孩子都已经兴高采烈地三下五除二的将书包装满时,迫不及待地冲出教室时,只有稚在缓慢地如同老人一样的将书本塞进包里,感叹着为何学校下课太早.

回到家话,那两个人不是不回家,就一定是在一起吵得没完吧…或许一回去就会看见妈妈气得脸红耳赤地颤抖,爸爸倚在墙边皱着眉头抽烟,以及一地的狼藉…完全不想看见那样的场面…

还是说要先找个地方待会,先不回去呢,比如公园之类的地方吧——反正那两个人也很少管自己的事情.

稚无心注意路上的情况,低着头,在心里苦苦思考着今天又该如何过.

然而走着走着,她还思考个出所以然,就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啊,对不起…诶,管家先生?”稚刚要道歉,抬起脸来,看着眼前穿着整洁西装,戴着黑框眼镜的白发老者,稚一下子发现他是管家金山先生.

“大小姐,现在跟我走吧,我有件事要告诉你.”金山先生向稚鞠了一躬,表情有些淡淡的忧伤.

一起坐在自家的汽车后排,金山先生略略犹豫了一下,大概是觉得即使不说也没别的办法,才缓缓地,试图婉转地告诉稚:“夫人她下午进浴室洗浴,过了两个小时也没出来…后来有女仆壮着胆子进去,发现夫人她滑倒在浴缸中,因为头部的撞击…已经驾鹤西去了…”说出最后一个词时,他的语气变得沉重起来.

听完这一段话,稚仍然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木然地转头望着金山老先生的侧脸:“管家先生,什么是驾鹤西去?”

金山先生侧脸望着稚迷茫的表情,觉得胸口仿佛压着一块石头一样重重的喘不上气.

他何尝不知,用驾鹤西去这样的词,还在上小学的稚是不会听得懂的.然而要他直接地说出来,这未免太过残忍了些.

汽车刚刚好驶过一个教堂后面的墓园,隔着不算高,爬满爬山虎的灰色围墙,也能看见那些完全没有生命色彩,建立在死者遗首之上的墓碑之上,带给人一种无以言喻的苍凉的色彩.

墓碑的倒影仿佛幽灵般,一个接一个掠过金山先生的眼镜片之上,他深呼吸一口气儿,才从唇齿间艰难地挤出半句话来:“就是…死了…”

“死…就是一个人不能动,不能吃东西,也不能说话了,对吗?”

金山先生并未注意到稚有意识地加重了“说话”这个词的语气,只是较为悲伤的回答了这个问题:“是的.”

然后接下来,金山先生就吃惊地看见了稚的表情——在他的预测中,稚应当是悲伤或无法接受的表情才对——但是稚的脸上,却是与之完全相反的笑容,有些逃离地狱般崩坏的笑容,丝毫不像是小学生该有的表情.

汽车的引擎声遮挡住了天上的乌鸦们发出的凄惨叫声,不知是驶向黑暗还是光明之处.

在母亲死后,稚浑浑噩噩地度过了几个月.就在那一天,西海一郎不知从哪里带回来了一个稚完全不认识的女人,还有一个看起来连小学都没上的孩子,抱着一个略显土气的日本娃娃,总是躲在女人的背后,像是刚出生的小动物一样不敢抬头看人.

“稚,这位是你的新妈妈和你的妹妹,从今天起,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要好好相处呢.”

家人…又多了家人,又有了父母这种东西吗…好不容易离开地狱又要陷入地狱之中吗…

不知何时起,“亲人”这个词,在稚的心中,变得和“痛苦”已经毫无区别了.无论如何都抵制着再次接受家人的稚,在小学六级时,就突然性地选择了离开家,单独居住.

即使一个人孤单一点,也总比整日活在争吵之中好吧.稚是如此想着的.其实比起令人厌恶的反复争吵来,稚更在意的是自己对于给了自己生命的两个人来说,到底算什么?

只是一时激情冲动,造成不可挽回的恶果吗?

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再和那一家人有什么过多的联系.却在国中二年级的一个暑假中,发生了改变.

上午打了一份零工的稚举着一支不算大的伞,孤零零地顶着夏日的暴雨,走在回去租住地点的路上,却偶然看见一个抱着日本娃娃的女孩子独自一人蹲在一家拉面店的屋檐下面躲雨.

这孩子…是西海一郎的另一个女儿?

在刚刚看到她时,稚还有些想不起来她是谁,但随着记忆的慢慢挖掘,稚一下子想了起来.

为何会在这个地方躲雨呢…现在应该是暑假才对的.难道是出来玩的时候碰巧碰上雨又没带雨伞?也对呢,今天早上的天看起来不像是会下雨的样子.要不是我多了个心眼,恐怕也要这样躲雨呢.

要怎么做呢…这样把她扔在这里也不好.打电话给西海一郎吗?可是真是不想听见他的声音啊,一听见就会想起那些争吵不休的日日夜夜来…

总之先问问她的情况吧.

稚想了想,走到屋檐下收起伞.秋月感觉到有人靠近,先是吓了一跳,抬起头来,看着稚的脸,犹豫了很久才小声地称呼:“…姐姐…”

“你认得出来我?明明只见过两次面.”稚歪着头有些疑惑道.

“家里…有姐姐的照片…所以…”

“原来如此.”大概是发觉到这孩子不太擅长交流,稚觉得还是主动问她为好,“为什么在这里躲雨?不进店里躲呢?”

“因为…身上没带钱,不敢进去…”秋月捂着肚子蹲在地上,脸红的小声说着,从她那副小肚皮传来十分明显的“咕咕”响声,已经不顾及主人的颜面,赤裸裸地向外人表达起它的不满来.

愣了一会儿,稚突然忍不住捂着嘴大笑了起来,就好像笑声都攒起来就等着在这时候爆发一样.

“姐姐,不要这么笑了啊!”秋月捂着脸,一副恨不得穿进地缝里的样子.

“我知道了.”稚有些不尽兴地强行中止了笑声,一把拉起了秋月,“总之,我先请你吃一碗面吧.你很饿了吧?”

“诶…这样,这样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我是你姐姐啊.”

不知何时,稚将自己放在了姐姐的位置上,而且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的.这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

“好吃,好饱!谢谢姐姐!”或许是有些熟悉了,或许是因为吃饱了而有了力气,秋月说话比起刚才的蚊子音来,要清晰有力得多了.她拍着略有些发鼓的肚皮,放下只有面汤的拉面碗,满足地笑着.

“还真能吃啊…居然吃完了一整份中碗的拉面.”稚吹着正冒着热气的,晶莹得如同白玉一样的面条,“说起来,你为什么今天会出门呢?是假期补习?”

听到这里,秋月有些忧郁了起来,她小幅摇摇头:“因为爸爸妈妈从早上就开始吵架,一直在吵架…我实在待不下去,才自己跑出来…”

稚的动作如同电影中的定身特效一样停顿了一下,她才将面条吸入了口中.

果然如此…无论更换多少次配偶,他们都不会变的…会反复无止地将家这个地方变成令人难以忍受的地狱.这真是太恶心了!

稚皱了皱眉头,然后放下了沾了汤汁的筷子,对秋月毅然说道:“不如这样,你今天住我家吧.”

“诶,姐姐…可以吗?”秋月先是一呆,然后有不太敢相信的问.

“当然可以,反正现在是暑假,要多住几天也可以的.为何一脸不太敢相信的表情?”

“因为…”秋月揉着自己稚嫩的小手,有些胆怯地说,“因为自从我第一次见到姐姐后…姐姐就一直搬出去住,从来都没有回来过一次.我还担心…姐姐会不会非常讨厌我…”

因为我自顾自搬走的举动,竟然有些伤害到这个无辜的孩子了吗?

稚没有说什么,只是站起走到秋月身边,拉住了她的小小的柔荑,向她展现了发自内心的笑容:“造成了这种印象还真是糟糕呢.嘛,那现在也来得及,让我做个好姐姐吧.”

望着稚的那一双可爱的大眼睛一下子变得湿润了起来,圆圆得像大福一样的脸上绽放出了像花朵盛开一样的幸福笑容.秋月一下子就扑进了稚的怀里,像只小猫一样撒起了娇——大概在家里,她没有任何可以撒娇的地方吧.那样的父母,又怎么能让人有安全感呢?

温柔地抚摸着秋月的头发,稚开心地安慰着她:“乖孩子~”

从那时起,原来一直厌恶着家庭的稚,竟然有了对家庭温暖的感觉,在那之前,听同学们聊起家庭幸福的事情,而完全无法理解的她,也终于有了答案.

天亮了呢…稚抬手拂了一下因为睡觉而走形的头发,深呼吸了一口气儿,侧身从家中的软床上爬起.

之所以要选择这样小心翼翼地起床,是因为秋月就枕在她的右臂上熟睡着,像是童话里的睡美人一样安静,除了她略略起伏的胸脯,难以发觉她就躺在这里游着梦乡.

在不惊动秋月的情况下,稚成功令秋月的头枕在了家中那个绿色的棉芯枕头上.松了一口气儿,稚坐在床上静静穿上外套和学生袜.

今天早上烤两片面包,外加煎蛋和香肠好了.当然,还要配上牛奶最好.小月还在上小学,营养一定得跟得上呢.话说她的小学应该有营养午餐的吧,应该不用准备便当什么的.

穿好一切的稚,踏着自己的兔耳白棉拖鞋,走向厨房.

却在她才刚刚走到客厅中间时,就有人轻轻叩了三声门.从这来看,这明显是一个非常富有礼节的人.

“稍等一下.”稚走到门前,没太多顾虑地开了门,然后就愣住了,“金山先生…”

门口白发苍苍的老先生向着稚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直言自己的目的:“我是来带二小姐去上学的.”

“嗯.稍等下吧,她还没吃早饭,您也留下来吃了早饭再走吧,反正她的学校上学比较晚,不碍事的.”这时的稚才恢复了平静,十分平淡而包念着尊敬地回答了这个看着自己从小长到大的老者.

“嗯.是呢.这并不着急.”金山先生随便应允道,然后突然有些认真地说“大小姐,您真的不考虑回去看一下吗?老爷他,很想念您呢.”

稚看了金山先生一会儿,才付之一笑:“还是不了.我很享受这样的生活呢.”

金山先生低声叹了一口气儿,然后无所谓地说:“不要紧的,您觉得开心的话,总比忧郁要好.”

“负责教会的情报工作的智天使——巴斯风夜,你有收集到什么新情报吗?”一个有着一头微黄头发的年轻人,穿着一件镶着金边的纯白长袍,一身高贵气质的年轻人坐在会堂的正中间向下面询问道.

“当然,我当然有,我亲爱的教皇陛下!”在年轻人话刚落音,一个穿着魔术师一样的黑色礼服,戴着疑似黑色恶魔面具一样的怪人,就以如同跳着芭蕾舞一样的姿式,悠然拜倒在年轻人的膝下,语气十分奉承.

在这个挂着神圣的银制十字架的会堂之中,这个名叫巴斯风夜的人脸上戴着的面具却十分违和,因为它不但像是恶魔的面孔,在它充满强欲的双眼之下,还延伸出数不清的疑似触手一样的东西,而它的顶端又是一对类似牛的角的东西.连教皇约拿三世也忍不住挪开视线,不想直视那恶心的东西.

“是吗,那请你一一道来.”

“当然!不过比起那小消息来,这个月绝对有一个大的消息才令您震惊呢!”巴斯风夜如同变态一样双臂勒紧仰头叫喊着,“那就是——消失许久的神秘组织德特鲁又出现了!”

“什么!你说的是真的?!”原本安坐在椅子上的教皇吓得差点没坐了起来,“是指曾经将我们在非洲的分教会全歼的那个组织Detruu吗?!”

“当然!我以一名背弃了那个黑暗组织,而投向光明的艾尔神膝下的迷途知返者的身份起誓,是真的!我发现了他们一周前在加拿大进行了一场秘密集会!似乎正在策划什么阴谋.”

“怎么会…Detruu…德特鲁在销声匿迹长达十年后,竟然又出现了…”教皇的低下头,脸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过了一会儿,他才勉强冷静下来,挥挥手,“你先下去吧.我有事要和阿他利亚大主教商议.”

“是!尊敬的陛下!”巴斯风夜猛地一仰头,将面具下的类触手物甩得像是要打脸一样,然后倒着一边翻跟头一边退出了这个会议室.

“啊…”教皇长呼一口会儿,背仰在了椅背上,侧脸询问着一直坐在边上并没有说话的主教,“阿他利亚大主教,你怎么看这件事.”

“陛下.老者我认为这件事情,与我们的座天使菲莎茵盗取了末日之书并消失有关.”已经九十岁有上的老者,睁开了他那双充满智慧的双眼,有着与他苍白的头发与老斑纵生的皮肤不同的光芒,“我想,或许菲莎茵与德特鲁之间有什么关系,亦或者德特鲁计划从她手中抢走末日之书.”

“谢谢您,我已经明白了.”教皇短暂地思考了一下大主教的话,认同地点点头,“我会要求我们在各地的分教会,加强警戒,绝不允许末日之书落入德特鲁组织的手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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