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话
“吃我一球!”诚如同运动漫画的主角一样,有些狂暴地大吼着,狠狠抓住一个黑色的保龄球用力掷向那些被整齐林立的保龄球瓶——你以为会像是漫画的情节一样,保龄球瓶被打得一个不留吗?你想多了,因为他用力过猛,所以球反而没能向着正确的方向飞,反而重重在地上弹走了.
“诚,为什么火气那么大?”站在一边的介次,抱着一个黑色的保龄球,保持着那个不怎么变化的笑容说,“因为被发好人卡了?”
“别说了,一想到就好烦啊…”诚有些没好气儿地摆摆手,拿起挂在脖子上的湿毛巾擦了擦自己额顶渗出的汗水,退到休息区的座位上,拿起一瓶冰可乐仰头痛饮起来.
“啊…诚居然也会觉得苦恼,有那么喜欢稚同学吗?”介次说着,以标准的抛球姿式,将手中的保龄球稳准地抛向那些保龄球瓶,然后圆满地将那些保龄球瓶全部打飞,一个没漏.
“稚同学那样的人,很多人都会喜欢她的吧.温柔,美丽,又很优秀,简直就是女神.”诚放下喝掉一半的可乐,叹了一口气儿,“哪想到她拒绝人时,居然那么冰冷,拒人之千里之外,简直像变了个人一样.”
介次扭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也坐到了诚的旁边,有些安慰意味地说:“想开点,喜欢你的女孩子不是非常多吗?”
“话是这么说,但没哪一个女孩有稚同学那么吸引人啊.”诚摇摇头,有些遗憾地说.
“哦…很冰冷吗?倒是令人意外呢,不过三天两头被告白,或许是奉行不恋爱主义,或许是觉得暂时不想恋爱,总被人告白话,会采取硬强手段来打消告白者的美好幻想倒是十分可以理解呢.这是没办法的事吧.”
“所以说,改一下这个口癖啦.”诚有些烦恼地说,“不过我想到我总是被追求的那个人,结果第一次主动追求女生,却被拒绝得如此决断,不禁有些受伤啊——还是说我潜意识中将自己放在了非常高的位子.”
“嗯.既然觉得不甘心的话,就明天再送情书吧.如果不成功的话,后天再继续,直到她接受你为止吧.毕竟要攻略女神,就不能太在乎面子呢.呵呵.”介次略想了一下,如此笑着说.
“哦.你这家伙,偶尔也会说些正常的话嘛.”诚用肘捅了捅介次的胳膊道.
“哈啊,那还真是我突然搭错筋了呢.”
嗯…又是同一个人送的吧…
次日,再次收到来自诚的,而且这次还干脆在封面上标注了名字的情书,稚有些不耐烦地啧了一下,然后径直走到垃圾桶边上,随手将它无情地扔了进去.
“稚…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呢?直接扔进垃圾桶里的,会很伤写者的心吧?”看着稚这果断的行动,梨美有些脸上冒黑线的说道.
“可是,如果天天都花上时间去拒绝的话,会让他们觉得有戏吧?我觉得还是早点打消他们的幻想,我可不会跟任何人谈恋爱的.”稚摇摇头,完全没有打算给告白者留下一点余地.
“倒也是…”梨美有些不知该怎么说,只得拉拉稚的衣袖,有些怀着感激地说,“不过,还是非常感谢稚…为了我,拒绝掉诚同学…”
“说什么呢.我们不是朋友吗?”稚温柔地一笑,“何况就算不是为了梨美,我也不会接受就是了.”
“是啊.不过,有稚这样的朋友还真是好呢.”
今天的超市生意也不怎么样呢…毕竟金融危机很严重吧,像我这样还能无忧无虑生活的人也不多了,每天忙着去青木原树海结束人生的人,可是比去京都的平安神宫游玩的游客都要多呢.
稚挎着包,在有些昏暗的路灯下打着哈欠.
这么说,会不会有些太无情残忍了呢?可是,选择结束人生的是他们自己,逼迫他们走上这条路的,是社会和“经济学”,并不是我呢.
或许觉得走得有些脚痛了,稚扶着一个电线杆,低头捏了捏自己发酸的小腿,然后举起了手机查看时间.
已经是十点二十分了吗…今天走得还真是慢呢.要不要选择坐电车呢?这样走下去,就算是我,也会受不了的吧?路上最好再买个豆沙面包充充饥,果然工作到这种时间,都会觉得肚子有些空空的.不过总是在这种时间进食的话,时间久了,会长胖的吧…
虽然总是一幅与世无争的姿态,但身为女孩子的本能,又使她不得不在意起体重这种对女孩子来说近乎生死攸关的问题来.
但是,这个世界上总有一种叫作破坏气氛的东西.它会在你沉浸在任何想像或任何美好时刻时,突然跳出来,把你从思考中硬生生拉出来.
此刻,稚就好像听见了从附近的巷子里,传来了奇怪的声音.似乎是一个垂死者发出的呻吟声——在这种时间,这无疑令人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是…幻听吗?任是谁,突然听见这种声音,或许都不会第一时间就往最可怕的方向想.所以稚先抱着是否是听错了的想法,倾着耳朵仔细去听那种声音.
“Hi…Hi…”
这样的声音渐渐传进稚的耳朵,然而稚除了听见这是一个中年女人的微弱声音外,却完全没有考虑到这是一种外语的发音,只觉得这似乎是类似ひ(hi)之类的发音.
有人受伤了吗?
稚觉得心中有些隐隐的恐惧感升起了,她吞吞口水,循着声音向那条小巷子缓缓迈进.
“救命…救命…”
人在危险时,都会不自觉地使用自己的母语,然而或许是意识到这个国家的人并不了解自己的母语,那个声音稍稍重整了一下,换成一种略不流利的日语.
“有人需要帮助吗?”稚小心翼翼地轻轻呼喊了一下,扶着墙,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摸索前进着.在东京这种大都市之中,也同样不乏这样蜿蜒如同羊肠般的巷子.在这样的夜晚之中,一个女孩子独自走在这种黑暗又安静的地方,心里又怎么会不觉得恐惧呢?
然而别的女孩或许会吓得离这里远远的,稚却没什么犹豫就选择走了进来.
虽然长时间单独居住,稚理应比别人更明白怎么应对危险才是.但稚完全不希望因为自己的一丝犹豫,而致使他人的性命被耽误了.
“我在这里…救我一下吧…小姑娘…”那个虚弱不堪的声音再次响起,距离稚似乎并不遥远.
“请再坚持一下!”稚有些焦急地喊了一声,才匆忙地掏出手机,借着手机的手电软件的光亮,在这狭小而漆黑的巷子里,向着那个声音的主人行进.
再次转过一个转角之后,稚嗅到了一种形容不出,很难闻又很富有刺激性的气味,那个痛苦的呻吟声,仿佛就在耳边了一样.
“您怎么样了?”稚试探性问了一句,却没有听到回话.她吞了一口唾沫,壮着胆子,用手电的光寻找着那个人,一点儿一点儿向上移着.
随即,她震惊地双眼瞪大,倒吸一口冷气儿.
一个看起来约有四十多岁的,有着一头染血的金色长发,明显就是外国人的白种女性倚着垃圾桶,穿着一身黑色的皮制紧身衣,但是身上似乎有着与那简洁的黑色完全不同的一种诡异黑红色…
原来这种刺鼻的气味竟然是血腥味!
稚不知该如何多想,她三步并两步地冲到那个女人身边,不顾她身上的血污,蹲下身子一边试图扶起她,一边有些慌乱地喊叫了起来:“你挻住啊!挻住啊,发生了什么事情?Are you OK?”
女人微弱地喘息着,双眼像是污浊的珍珠一样,她无法抓住紧握在手中的,一卷沾染血污的似是羊皮卷一样的东西,只能任其掉落在地上.似是想要抵抗死神的到来,她艰难伸出满是鲜血的手死死抓住稚的肩膀,张开嘴,喷吐着死亡到来的恶劣气息,在冥冥中苦苦挣扎许久,才得以吐出一句已经难以辨清的话语:“…Hilfe…”
随之,她的身体在一瞬间失去了力气,就像是失去了纵线的木偶一样.
“坚持住啊!醒一醒啊!”
“也就是说,稚你昨天亲眼看见一个外国人在你面前伤重而死,但是当你呼叫了急救和警察来后,那个外国人又突然不见了?”娜贺特细细总结着刚才所听到的一切,然后有些蛮不相信的说,“那会不会是稚酱你最近工作过头,所以产生了幻觉啊?”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呢…”稚嚼了嚼,吞下口中的煮芋头道,“但是当我回到家时,却发现自己的身上的确有血呢,只是因为当时穿的是深色的衣服,所以没被人看到而已.”
“诶…该不会,那个人在稚去叫救援时,又爬起来离开了吧?”哈露酱的脸上冒出了些黑线,十分不安地说,“或者…是T病毒开始蔓延…”
“不不不!T病毒那种不科学的东西不会出现啦.”稚摇摇头笑着否定了生化危机之类的东西,然后略像严肃,用一种仿佛侦探漫画里的语气:“那条巷子是条死巷,除了从入口处出去,根本没有寻常路可走,附近没有窗户或通道,围墙高达五六米,除了垃圾桶根本没有能有助于翻出墙离开的工具.一个垂死的中年人,不可能像一个体力旺盛的壮年人那样徒手翻墙过去吧?而现场却一点儿没有变化,连一点儿血迹都没有.这真是…接近都市怪谈一样的事情啊.”
“或许是恶作剧吧…在吃饭时谈论这样的话题…实在是…”梨美的状态明显不太好,她的脸变得像茄子一样紫,握筷子的手抖得如同帕金森综合症症状似的.毕竟梨美一直是个很胆小的女孩子呢.
“哈…我不讲了吧.对了,梨美酱要煮芋头吗?”觉得梨美的情况不太好了,稚夹起便当盒中的煮芋头递给梨美.
“啊,太谢谢了!”梨美瞬间就从沉重中,回归了正常的JK状态,满怀兴奋地接过了芋头.
“啊!我也想要稚酱做的煮芋头啊!”娜贺特见此,嚷了两声,从自己的便当盒里夹起一块烤香肠送到稚面前,“我用烤香肠交换啦!”
“哈,这样感觉我完全就是赚了啊.”
“说起来,梨美酱要参加比赛了吧?”哈露酱这时突然对梨美说,“是小提琴比赛吧?”
“哈哈,是啊,已经练习了近七年了,还是烂水平呢.”梨美有些明显自谦过头地说.
“小提琴!好厉害呢!”稚听了之后,眼睛瞪得就像是看见了什么明星一样,十分感慨地说,“我都完全不会拉小提琴呢.”
“诶,居然有稚不会的东西…”梨美仿佛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般震惊起来.
“说得好像我什么都会似的…”
“谁叫稚酱总是副文武全能全能全知的样子呢?不过出身有钱人家的稚居然没接触过小提琴还真是很令人惊奇呢!”
“因为我对乐器完全不擅长.”稚听着这一堆乱七八糟的形容词,只好苦笑一下,简单将话题带了过去.
“那梨美酱加油呢!一定会拿个大奖的!Go ahead!”哈露酱拍着手由心发出祝贺来.
这时,娜贺特向后看了一眼,看见山田诚正在偷偷地看着稚,在发现自己被别人盯着后,诚又立刻转过头去,试图装出一副根本就没看这边的样子.
“稚酱…山田同学好像一直在看你的样子呢.”娜贺特略略想了想后,才将这件事告诉了稚.
稚听后,有些没好气地摇摇头:“别提那个粘人的家伙了…今早又收到他的情书了.完全没放弃的意思.”
“唔,难道稚酱是傲娇了…”
“我可没有,我只是觉得很烦很苦恼而已.”稚厌恶的反对道,“我可是绝对没有谈恋爱的想法呢.”
“嗯,毕竟稚酱可是曾经拒绝了四十三,啊不,四十四次告白的人呢.”
“我说…为何,你们都这执着记着我拒绝告白的次数啊…”
在一处阴暗,看起来十分可怖,墙上还布满蛛网纹的地下室中,象征神圣的白蜡烛光摇曳,几个穿着修女服装的人在阴暗的光明下,围在一张桌子边,似乎正在忙于什么,已经发臭的血沿着桌边向下滴落着,屋子里充满难闻的死人气味.
而在那几盏白烛中间,放置着一个银色的十字架,在烛光下,如同棺材一样显得十分阴森.
“菲莎茵被一个魔法师杀死了呢,应该就是那个‘Angelhunter’.菲莎茵她伤重逃进了一个巷子里,我成功利用一个小小的障眼法,让那些急救人员都没能看见尸体.然后再从容地带走了尸体.我很聪明吧?”
而在靠近角落的位置.有一个穿着奇怪的黑色紧身衣的女人正背对着那些修女,非常自信地用手机向上司邀功着,她一头如火般的红发,即使在阴暗的地方,也是十分显眼.
“她身上有没有末日之卷?”而电话另一边的上司完全无视掉那些并不重要的地方,直接单刀直入的问.
听到这句话,女人略微愣住了一下,然后马上回答:“那个…我们已经她身上翻个了遍,并没有找到什么东西…”
“嗯?没有?”
“啊,虽然没有找到!但是在那之前,曾经有一个女孩与她接触过,或许就在那个女孩身上呢!我会立刻去调查的!”感到上司的语气有些不满了,女人忙接着说下去.
“好吧,马上找到那个女孩,允许你使用任何手段,包括杀死她,总之立刻将末日之卷抢回来!”
“是的!我会尽力…啊,不.一定会将末日之卷带回来的!”
电话的另一边挂了,女人放下手机,嘴角闪过一丝狡黠的笑,仿佛自言自语一样低声说道:“看来,我五十铃立大功的机会要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