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话
不论怎么样,不论是介次,还是梨美,没有人曾经想过,或者发现过——这个山田诚正是最近东京有名的连环杀人狂,在他道貌岸然的外表之下,掩藏着一个嗜血的,睚眦必报的人格.
随着诚拔出血红色的刀刃,介次痛苦地抱腹跪在了地上,难以控制的发出阵阵低吟声来.
“没办法…没办法…整天听你说这些,烦都烦死了!”诚露出狰狞的笑容来,抬起脚就无情地将介次一扫踢倒在地.霎时血溅了一草地.
“啊!!!”梨美已经吓得无法动弹了,整个人瘫坐在长椅上.眼前这个她日日憧憬爱慕着的人,此刻,像是变成另一个人…应该是魔鬼更合适些!
“哈哈哈!”诚得意地大笑了起来,舔了舔刀上沾的鲜血,就一步一步地向着完全没能力反抗他的梨美走来,就像是一个没人能阻挡的死神一样.
就在这时,倒在地上的介次,不知哪来的力气,吐出一口污血,翻身一把将诚的腿抱住,用尽全身的气力,说什么也不让诚能走过去.
“你这臭虫,给我松开手!”诚半蹲下身子,恼怒地举起刀重重刺进了介次的背部.
“啊啊啊!!!”介次惨叫起来,但双手却抱得更紧了,他瞪着充血的双眼,冲着还坐在长椅上的梨美喊道,“快跑啊!”
诚越加的疯狂起来,刀子像打桩一样反复刺进介次的后背,每次拔出都会带出一片血迹来.
看着眼前这骇人的景象,梨美终于鼓起勇气,一咬牙一闭眼,扭头拼命地跑向了公园的门口.
对不起了,梨美,我啊…就是这样一个没有用的人啊…这是我能为你做的…唯一的事情了.一定不要死啊…
从身体传来了痛苦渐渐麻痹了,耳边是诚那些没有章法的脏话,模糊的视线中,只能隐约看见梨美的身影消失在茂密的树林之中,他终于露出了最后的微笑——然后就再也看不到什么了.
这是他这一生,唯一一次没有说“没办法”的时候.
怎么会这样?诚同学是杀人狂,这不是在做梦吧,一定是在做梦吧!谁来救救我啊!介次同学他…他该不会已经…
梨美像发疯一样在幽暗的公园森林中奔跑,有生从来都没有跑得这么快过,终于穿过一棵松树后,她快要炸裂的肺脏像是勒住了逃命的缰绳一样,令她重重地在地上摔倒了.
“啊…救命…”梨美抓住树干,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膝盖由于撞在了石头上,已经开始隐隐作痛起来.但是她没办法就此停止,否则等待她的就只有死亡了.
“对了,手机…我的手机…”梨美抽泣着,终于想起了什么来,手忙脚乱地在身上翻找起来,“是在上衣吗?不是,啊,也不是这里!啊,对了,对了,在这里!”
由于太慌张了,她刚刚掏出手机时,一下子没能拿稳,手机摔在了地上,还在亮着屏显示着一个令人心慌的时间.
梨美忙低下身子去捡手机,但手还没能碰到手机,就看到眼前出现了一双沾着黑红色血迹的白色运动鞋.
“啊啊啊!!!”梨美的瞳孔因为恐惧扩大,凄厉的惨叫声在安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的刺耳.
“Milch…Milch…Ante…”艾丝念了几次胡话后,迷迷糊糊地从梦中醒了过来——由于魔力的缺少,艾丝已经晕迷了很久,好在她天赋比较好,魔力恢复比较快,若是换了他人,怕是一周也没办法起床.
“我昏迷了多久了…”艾丝有些头痛坐起来,扶着自己滚烫的额头自言自语道,“真是没出息,做梦时,也在呼喊那个人…我明明早就想忘掉我有这么一个Ante的.”
艾丝披着毯子,从床上轻轻蹦下床,左右看了几眼,没有看到稚的身影,却看到桌子上放着的纸条.她踩着有些凉的地板,拿起桌上的纸条看了看,却只见上面写着了一句十分简短的话:Eis酱,我出去买牛奶了.稍等一会儿我就回来.
不用看落款也知道是稚留下来的.
“Idiot(白痴).”艾丝十分恼火地将纸捏成一团,然后匆匆穿上衣服,举着手电就冲下了楼.
“今天推特还真是安静呢.关注的人都没有什么新动态啊.”站在杂货店中,因为午夜时分的顾客比网络上愿意正常发言的人还少,而备感寂寞的年轻收银员正在玩着他刚买的三星手机.
“店员!”这时,一声巨吼吓得他手机掉到地上,他抬起头来看,面前站着一个有着几份冷艳美的金发女孩,她的双眉紧皱着,碧色的双瞳透出一丝急迫来.
“啊,小姐你是…外国人吧?你真美呢…”年轻收银员先是有些被惊吓到,随即脸都红了起来,“话说小姐,你是要买在日本受欢迎的零食还是像我这样纯正的大和男儿…”
艾丝压根没有理会这句话,一把抓住他的衣领,一边以频率高得都快看不清的手速晃着他,一边半带着咆哮地怒吼道:“你有没有见过一个来买牛奶的短发日本女孩?”
“见见见过,她刚才收到短信就跑出去了!”
“去哪里了!”
“我看见短信,好像是池袋吧!请您快点放开!”店员快要被艾丝晃晕了,就差一点儿简直就可以吐白沫了,他慌乱地请求着艾丝.
“池袋吗?真是一个笨蛋!”艾丝这才扔下店员,握紧拳头不满地说着,然后转身大步跑出了店,只留下口吐白沫的店员在地上歪着头数头边的小鸟.
“梨美!呼,呼…”稚不知自己一直不停地跑了多久,当她看到了邮件上接收的那个地址时,亲眼看见那个仓库就在眼前时,她才得以喘息半刻,然后火急火燎地推开门冲了进去.
屋内比较杂乱,到处都堆放着杂物,看起来少说也被废弃了七八年了,还有点着发霉的味道,让人都有点想咳嗽.
“嗯嗯…”从里屋传来了有人像是嘴被封住时,只能发出的哼哼的声音来.
“梨美!”稚听出了这个声音是梨美的,立刻推倒挡在面前的几个旧纸箱,匆匆地跑过去.
绕过了几堆发霉的垃圾堆,稚才看见在紧里面的一间屋子里,梨美被人捆在了一张椅子上,嘴还被堵了一块白布,看起来受到了很大的惊吓的样子,一个手电筒被放在了旁边的一个桶子上,在手电光的照映下,可见她身上还沾着泥土和血迹.当她看见了稚的时候,她忙挣扎起来.
“梨美,等我一下,我来了!”稚看见梨美这幅样子,心里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三步并两步,顾不得室内的灰尘就冲了过来.
却在这时,眼前闪过一道刀光,稚心中一惊,仿佛悬崖勒马一样急刹车在了门前.
眼前出现了一个用兜帽遮住脸的男人,在他的手中握着一支刀刃,刀刃在灯光下显得有些黑,似乎是粘着血的样子.他宛如一道墙一般挡在了稚的面前,将刀有刃的一面冲着稚,不让半步.
“你是谁?”稚后退了一步,深吸一口气儿,冷静地质问道.
对方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将兜帽往后褪,不一会儿工夫,就将整张脸毫无保留地显露在了稚的面前.
“你是…山田诚?”借着昏光的手电灯光,稚看清了对方的脸,“难道说,最近在东京到处袭击独行的女孩的连环杀人狂就是你?”
“不错,正是在下.”诚阴险得笑道.
“为什么要对梨美下手?”
“哈哈哈!”诚仰头大笑起来,笑了半天才继续说道,“我的目标可不是她,而是你啊!”
听到这,稚皱了皱眉头:“你用梨美当诱饵来引诱我?”
“对的,对的,谁让你居然敢拒绝我的告白呢?我活这么大了,这种屈辱还是第一次受到呢!今天,我是不会让你活着离开的!”诚凶猛地叫着,一个反转,将刀反握,如同野兽一样扑向了稚.
“嗯!”眼看着刀刃离稚越来越近了,梨美的瞳孔瞪得极大,然后因为惊吓过度,头歪向一边,昏厥了过去.
就在诚以为他的刀可以再一次品尝到鲜血之时,稚却在此刻突然闪身躲过了即将刺入身体的刀刃.这个瞬间的变化,令来不及减速的诚一头扎进了一堆臭哄哄的垃圾之中.
稚躲过刀刃后,眼睛一瞟,看见墙角隐约的有个铁锹,便右手抄起了铁锹,左手一把抢过了手电,边用手电照着诚的方向,一边用铁锹作好着防御的准备,以便于应对诚下一次的攻击.
“你这家伙!”诚从垃圾堆中爬了起来,身上沾满了臭哄哄的脏水,活像是个垃圾人一样.也正是因此,他现在看起来十分恼羞成怒的样子,稚甚至能看清他脸上爆起的青筋.
“啊!”诚怒汹汹地大吼着,举起刀,再一次向稚冲过来.
稚也与此同时举起了铁锹,准备在诚冲过来一击制服他——虽然要一个普通的女高中生正面对抗一个凶恶的杀人狂实在是太勉强了,但她现在没有退路.因为梨美就在她的后面——如果她再次躲避攻击的话,诚的刀一定会伤到梨美.
“轰!”就在这一刻,仓库的墙壁突然被什么外力破坏了开来,被力量击得粉碎的墙体四分五裂,混带着断裂的钢筋,从侧面一蜂窝地砸向了冲锋中的诚.在这种外力之下,诚的上半身像是被暴风撕扯着,被撕碎的肉,被击烂的肉脏,夹杂着红色的血和白色的骨骼,轰然溅满整个墙壁,竟似是像油漆一样鲜艳.
唯有他的下身,仍在他接受着他大脑前一刻发出的冲锋命令下,向前跑了几步,然后裁倒在了稚的面前,黑红的血如同洪流般流到了稚的脚下.
稚心中暗暗惊谔,忙转头望向墙壁被破坏之处.
那面有些发霉的墙壁上,被强行开出了一个约大门大小的破洞,可以看见窗外漆黑如墨的天空,在扬起的灰尘中,一个穿着绿黄相间的唐装的中年男人出现在了洞口.他的长相有些大众脸,但唇上方的山羊胡子却十分让人易于记住他.不过更令稚惊讶的是,在他的领口,挂着一个银色的十字架.
这家伙…是教会的吗?稚举起铁锹挡在面前,在心中猜测道.
然而无论对方是不是教会的成员,作为一个平凡而普通的女孩,稚在见识过刚刚这家伙的魔法后,深深了解,只要对方略施一招,但足以让自己和梨美同时变得和现在的梨美一样.
“你,就是持有末日之书的人吗?还是乖乖地跟老夫走吧,免得受些皮肉之苦…”这个男人看着稚,义正言辞的威胁道,却在这时,从仓库的门口传来了一声枪响,他机警地返身冲着空中推出一掌,随之一道难以看清的气浪被一起推了出去,硬是将本要射向他的子弹弹开了.
“艾丝!”稚看清了那个站在门口,举着枪,站着哥特装的人时,忍不住地大声喊了她的名字.
听见“艾丝”这个名字时,男人虎躯一震,随后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你就是教会通缉多年的Angelhunter——Eis·Siebenmorgens!今天老夫就要将你斩杀在这里!受死吧!”
话未落音,男人摆出了一个虎鹤双形的姿式来,又宛如猛虎扑食般冲向了艾丝.
艾丝立刻单手撑地,几个后空翻,跳到距门较远的地方,同时只见仓库的门口,门附近的墙体被一道气浪全然轰碎,沙土迎面飞来,强大的冲击,即使距离有一段距离的艾丝,也不得不将双臂护在面前,手臂上隐隐有些热辣,似是被飞出来的什么东西划伤了胳膊.
这个天使的魔法是可以随意控制的短距离内的强大的气浪吗?艾丝在心中分析着.这应该不是符号类的魔法,能够拥有这种强度的破坏力,为何自己却从没有听说过这个天使呢?
正在她思考时,那个男人已经一个健步冲了出来,艾丝为了保持魔力,只得一边向附近一个公园移动着,一边接连向他开着火.而子弹都被那个男人闪躲了开来.
这个男人明明有能力用魔法挡掉子弹,却选择了危险度更高的闪避动作,这只能说明这个男人要么是对自己的身法极为自信,要么就是魔力不足了.然而结合起这个男人毫无知名度这点来看,十有八九是后者了.
那么,此刻这个男人必然保留着一手招数用来对付我了.只要骗出这一掌来,要干掉他就轻而易举了.
想到这里,艾丝突然停住了脚步,举枪正对着那个男人.
“居然正面跟老夫对抗!受死吧!”男人见艾丝停了下来,忍不住得意地大笑了起来,冲到艾丝的面前就是一掌.
在他自以为自己这一掌会将艾丝粉身碎骨之时,艾丝的身体却突然随着掌力的袭来,向后仰倒而去,同时,双手握住枪,将枪口指向了唐装男人——此时掌风刚好吹过她的上方,枪口所冲的方向与男人之间已经完全没有阻碍了.
“啪”一声枪响,子弹从男人的下颌钻了进去,从男人的头顶穿了出去,仅仅瞬之间,就要了他的命.
原来,艾丝早就发现了,这个男人的魔法虽然力道强劲,但能够破坏的范围却不大,在他向上身攻击时,只要一仰,就可以躲过这一掌——而在他打出这一掌后,他的面前就再也没有抵挡的手段了.哪怕他有魔力,在这时,也不可能接连击掌.
艾丝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自己屁股上的灰,然后退出手枪的弹匣,里面已经完全一空了.
“艾丝!你没事吧!”这时候,稚已经背着晕倒的梨美,将手电塞在上衣口袋中,用铁锹拄着地面从仓库里走出来对着艾丝喊道.
“没事.”艾丝抬头看了看稚手中的铁锹,说道,“将铁锹给我.”
“嗯,好.”虽然不知道艾丝要做什么,但稚还是将铁锹扔给了艾丝,“不过,你为什么要铁锹呢?”
“我没有弹药了.不过刚刚好,这旁边的一座公园里,我事先将武器和弹药埋藏在了里面.你跟我一起来.”
“可是,梨美该怎么办?”
“把她扔在这里不就好了.”艾丝冷冷地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