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是一个封闭的环境。
要描述其封闭环境的具体细节的话,如果不拿着设计图,恐怕很难解释地非常清楚。
但是,也不是不能说明。
举个简单的例子——比如,如果你是监狱之中的犯人,试图逃出监狱,那么该如何行动呢?
在极端条件下,不考虑监视摄像头和警卫,有三道门需要你来突破。
第一道门,是监狱每个牢房的门,这道门就和所有用于牢房的门一样十分坚固,它的坚固不仅仅体现在其材质上。
它有一个密码盘,需要在这上面输入八位正确密码才能打开。
而每扇门的密码都是每天随机的,无法被狱警记录或是留下什么线索,而且当别人尝试三次密码失败后,它会立刻发出警报,然后立刻重新随机一个新的密码。
“——而且只有李警官有查看密码的权限,其他狱警要开门,必须通过他的请示,就算是李警官,如果查看了密码,在系统中也会留下记录。”
已经看过了一遍档案的冼肖滔对还在看档案的未解释着。
未单手拿着档案,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单手打字提问道:
——系统被黑客黑入的可能呢?
“——关于这个,就要说到第二扇门了。”
第二扇门是封锁整个牢房区域的库门,使用了那种沉重的金库门的机制,无法被单纯的人力打开,只能通过电机的力量来驱动,如果非法操作的话,这扇门的系统就会强制当机,让门处于封锁状态。
此外,第二扇门的系统和牢房的门的管理系统相互联动,简单来说,如果在牢房使用了错误密码,牢房的电子牢门发出警报信号,这里的库门也会锁死。
“——因为是内部路线,所以基本上没有被黑的可能,警察内部有内奸的情况当然是最为可能的情况,李警官告诉我说这也是他想到的唯一可能的情况,事实上他就是朝着这个方向去搜查的。”
冼肖滔说着,略有歉意地说:
“……其实我没有多问,所以也不能说百分百确定,但是李警官既然来拜托我们,就表示搜寻内部这个方向进行的调查陷入了死胡同。”
——看起来是这样。未在手机里打字道。
即使严格调查警察内部的情况,案件依然处于毫无进展的情况,就说明‘警察里面有内奸’这个方向很可能是错的。
“黑客也不太可能,监狱的系统十分严格,会完全记录所有的情况,事实上有的时候还会因为系统太过敏感而给警员造成困扰。”
莫名其妙地就被库门关起来了什么的,冼肖滔这么说道。
未点点头,翻了翻档案。
在档案上,并没有写案发前后库门的系统记录有什么异常情况。
没有出现锁死的情况,一切正常。
未皱起了眉头,陷入沉思。
这时,冼肖滔继续说道:
“——除此之外,还有第三道门。”
严格来说,冼肖滔所说的第三道门,不能算是门。
应该说是‘墙’。
“——关押罪犯的区域,那片地区往外都有着高达四米的围墙,上面有着通电的电网,任何人碰到都会麻痹或是休克过去的。围墙的入口那里有着身份认证系统,没有登录人员指纹是无法打开的。”
加上还有着警卫会值班看守。——冼肖滔这么补充着。
对此,未却表示:
——这个好处理。
“咦?这个好处理吗?”
看起来,冼肖滔觉得这个是最难处理的地方,毕竟那是四米的光滑围墙,冼肖滔觉得不可能爬上去。
——再加上许许多多的监控摄像头。
“……这是那个啊。”
对于冼肖滔的喃喃自语,未表示疑惑:
——什么?
冼肖滔搔了搔脑袋,对未说:
“就是,在许许多多的侦探小说里面,已经被写滥了的题材——密室杀人啊。”
虽然搬出了这个名词,但是未似乎并不怎么读侦探小说。
这个矮小的无言少年歪了下脑袋,然后提问:
——把一个人在密室里面杀死,这种举动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嗯?你问我这个?……嗯,我想想。”
冼肖滔抱着胳膊稍微思索了一下,然后他回答:
“读者看着比较爽?”
未纠正道:
——我指的不是小说的世界,现实世界里面,为何要执着于把人杀死在密室之中?
冼肖滔似乎为难了起来。
他沉默了一会儿,回答:
“讲道理,我还真没在现实中见过密室杀人——除了这件案子。”
接着他又搔了搔脑袋,补充道:
“——而且这个也不是要执着把人杀死在密室里啊。”
未点点头,他清楚这点,现在这起案子之所以是密室杀人,是因为它发生在监狱里。
犯人并不是刻意将其弄成密室,只是为了完成取走老师性命的任务,又不搞出大风波,才偶然间把这个弄成了密室的状态。
也就是说,这个状况还是顺便的产物。
最先突破这个密室的人并不会是侦探,而是杀手本身。
未叹了口气。
从低调行事这个风格来看,毫无疑问是业内人士,十分熟练。
他合拢自己手中的档案,递还给冼肖滔,现场——也就是监狱里面的情况他已经有了一个大致轮廓了,剩下的可能需要去实地看看。
当然,现在警方不允许外人进入现场,所以未没有把自己的计划说给冼肖滔听,而是在心中默默思量着。
——第二份档案,是关于死亡报告的。
也就是,老师死亡的详情会记录在其中。
翻开这份档案,花掉了未积攒起来的所有勇气,他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尽力保持冷静地翻看档案。
当时,狱警们发现尸体的时候,是例行巡逻查看犯人状况的时候。
老师面朝墙壁,侧脸对着门的方向,在自己的床位上,端正地坐着,死去了。
他的胸口插着一把匕首,是黑市里常见的管制刀具,无法靠这种东西定位到犯人。
心脏被刺,一击毙命,而且位置十分精准。
老师他没有反抗,从现场的情况来看,没有打斗和挣扎,死之前和死亡后,他都安静地侧坐在床上。
床在牢房深处,如果不进入牢房,是无法靠近床位的。
而老师坐着的方向,也意味着飞刀的可能是没有的——即使是‘Co’,也就是沈凌绝也无法让普通匕首像回力标一样划出弧线来。
心脏被刺的老师,不可能自己走回床边坐下。
所以可能性只有一种。
“——那个犯人,他进到牢房里面去了,和老人面对面谈过。”
冼肖滔替未说出了想法,他之前看过档案后,似乎也得出了和未相同的结论。
但是,这里就有了问题。
未也思索起来:
——进监狱不是难事。
——在街上找个人,割开脖子就好。
冼肖滔抱怨道:
“我就搞不懂他是怎么进去又出来的。”
没错,这里就是问题所在。
不解决这个问题,一切假设都无从谈起。
未拿出手机,在上面打出一行字:
——冼肖滔,这件事情比你想象的要危险。
“是吗?”
面对未的警告,冼肖滔的反应倒是十分平淡。
看的出来,冼肖滔的人生中,至今为止没有遇到过像是杀手这样的事物。
也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感觉吧。
对此,未感到十分担心。
此外,一些私心也影响了他的思考。
于是,他提议道:
——能不能将这件事交给我呢?
结果,冼肖滔爽快地说:
“好啊。”
他快速地把手里捏着的剩下几份档案——似乎是案件具体细节的资料——往未手中一塞。
没有想到事情能如此顺利,未稍微有些吃惊。
冼肖滔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惊讶,他微微苦笑着说:
“啊,我思考过这个了,但是实在想不出来,倒不如说我就是来把任务推给你才叫你出来的,说起来有些惭愧就是了。”
未忍不住问:
——你不参加调查吗?
对此,冼肖滔回答道:
“嗯,我还有别的事情要调查——之前,我在监狱见到你的老师,那位老人也提到了缝补人……呃,或者说他提到了‘裁缝’,但是我望文生义,认为这是一个东西,所以,我决定去研究下当时他说的话。”
——老师当时说了什么?
好奇地这么提问之后,冼肖滔回答:
“都是暗示和隐喻,这些就不提了,除此之外,他提到几个关键词,比如——”
话至此处,这个温吞的少年抬起视线停顿了,似乎是回忆了一下,以确保自己没有弄错。
然后他说:
“——比如说‘教会’的‘修女’和‘马戏团’的‘驯兽’什么的。这都是比喻,我觉得这是线索,之后打算去调查这个,说不定能找到和缝补人相关的事情。——我投了硬币,接住后是反面,所以我打算先查‘驯兽’是什么。”
听了冼肖滔的话,未不禁彻底惊讶了。
他快速打字,急切地将自己的话展现给冼肖滔:
他说:
——太危险了!你知道它们代表什么意思吗?!
冼肖滔摇摇头:
“不知道,听说和黑帮有关?”
未也跟着摇头表示否定,他略显冷漠的面庞流露出焦躁。
他打字回答道:
——没有那么简单,冼肖滔你没有手段,最好不要去调查。
如果没有计划,贸然接触那些势力,只能说是无谋的行为。
但是,冼肖滔却说:
“啊,我有思路。”
什么叫你有思路啊?未十分不解。
但是,冼肖滔接着解释道:
“我认识一个人,他似乎是黑道的——当然是他自己说的,不过,我想,他应该真的是黑道的人,我会去找到他,然后询问他。”
然后,不等未反驳,冼肖滔又抢先说:
“——不用担心,那个人和我有点交情。”
未手指停住了,冼肖滔的自信让他疑惑,他不知道该判断冼肖滔是胸有成竹,还是说只是无知莽撞。
只见这位眼神锐利,但是和整体五官格格不入的少年,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
“啊,”他说,“不过那个人,人品有点问题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