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名字叫安题玉。”
“这我已经知道了。”
坐在道场中间,几个睡眠不足的人谈论着过去的事情。
不过马梦娇打岔道:
“我还是想问问,冼肖滔你是怎么知道余茜是知情人的?”
冼肖滔看向马梦娇,回答道:
“——直觉。”
“哦……”
余茜继续叙述着关于过去的事情:
“我十一岁那一年,冬天,大概吧,记忆不是很清晰,总之,在我领了周围爱心志愿活动那里给生活困难的家庭分发的食物,衣物和一些日常用品,回到家里后,我发现母亲上吊自杀了。”
席金鹏瞪大了眼睛。
注意到这个少爷的反应,余茜对着他点点头,说:
“是,你觉得很奇怪吧,我居然这么平静。”
这时,冼肖滔插嘴道:
“——因为那些记忆对你来说,就像是其他人的记忆一样。”
就像是其他人的记忆一样?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看起来马梦娇也没有疑惑,她知道这些人所指的是什么。
余茜解释道:
“我曾经失忆,之后靠着医院的记忆同步科的那个机器找回了自己的记忆,但是——那种方式找回的记忆会有一种游离感,我知道那是我的童年但是,怎么说呢——”
“你没有共鸣。”
“对。”
冼肖滔点点头,然后说:
“继续吧,你的母亲不幸去世,那之后呢?”
余茜继续说道:
“然后,我被送进了徐汇区那里的一个孤儿院里。就是在那里,我遇到了安题玉先生。”
“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嗯……时隔很久了,加上我的记忆被修复过,所以我没有特别深刻的印象,但是有一件事我一直很在意。”
这么说着,余茜微微抬起头,似乎努力回忆着,她说:
“安题玉先生他来到孤儿院是为了教书,他来教我们一些课程,因为那个孤儿院很小,似乎没有太多余力来付孩子们的学费,我们没有人上学,所以安题玉先生算是院长请来的老师吧。
安题玉先生是个风趣的人,总是和我们开玩笑,但是还是孩子的我们听不懂他说的大半的玩笑,我记得大多数他的玩笑总是会冷场。
那是因为理解他的笑点需要先分析他的玩笑,在逻辑上绕一绕。对安题玉先生来说,我们还太小,无法理解他的幽默。
不过,他是个好老师,我现在在看书学习,加上我了解了少爷在财经大学的学习方式,我发现那段时间我们在不知不觉间被那位安题玉先生打好了扎实的学习基础。”
冼肖滔打断余茜,问道:
“——打好了扎实的基础是?”
“是,其实除了知识的积累之外,安题玉先生教给我们许多技巧。”
余茜的话引起了其他人的好奇心,大家安静地等着她说下去。
她说:
“比如,如何观察,如何记忆,对于数字和文字的不同记忆方式,以及——将两个有关联的事物用逻辑推理的方式联系起来,并得出结论,分辨一些带有联系和完全没有联系的事物。”
马梦娇瞪大了眼睛,她举起手指着余茜,然后惊讶地说:
“嘿,那不就是——”
“通常都是一些文章游戏,有的时候安题玉先生会用实物来模拟给我们,他说,这样锻炼好思维之后,就会‘变得聪明,然后学起其他东西就会容易多啦’这样。”
余茜最后总结道:
“所以,除了语文数学这种基础的学习之外,安题玉先生教给我们最多的东西就是基本的演绎法。这就是我所在意的事情。”
马梦娇沉思了一下,说:
“演绎法啊……看来他确实是‘缝补人’没错了。——除此之外你还知道什么吗?”
“我不知道怎么说,你们有特别想知道的什么事吗?”
被这么反问了之后,马梦娇看向冼肖滔,毕竟他才是提出调查缝补人的人。
他一直坐在那里安静地听着余茜说话,看到众人再次把视线集中到自己身上后,他挠了挠头。
然后他说:
“——我问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可以吗?”
“冼肖滔,缝补人的事情你不关心了吗?你不是一副十分迫切地样子要去得知他的过去吗?”
“嗯,但是我有件事很在意。”
冼肖滔向余茜问道:
“你说你的记忆是经过修复的。”
“是的。”
“嗯……那你,有没有听到过,一个声音?”
冼肖滔提到声音的时候,马梦娇和席金鹏都露出了困惑的,而余茜则是显得有些震惊。
她问道:
“声音吗?”
接着她犹豫了一会儿之后,问道:
“什么样的声音?”
“……不,还是算了,我换个问题——刚才你说那个叫安题玉的是个老师。嗯,他教你们演绎法。”
“是的。”
“那么,你学得怎么样?”
这算是什么问题?和现在的调查有什么联系吗?
马梦娇忍不住确认道:
“冼肖滔,你说过调查出了缝补人的过去,说不定能够从源头直接解决一切问题。”
“……呃,大概吧。”
当时信誓旦旦地这么说过的冼肖滔,此刻看上去没什么自信。
马梦娇叉起双手交叠在胸前,说:
“你看上去毫无紧迫感啊。”
“我只是比较冷静而已——话说回来,我在问你你学得怎么样。”
余茜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过,她思索了一下后,说:
“你好像刚刚去过危险的地方。毒巢吗?”
“毒巢?!”席金鹏惊讶地大喊起来。
冼肖滔朝着席金鹏竖起手掌示意他安静,然后他追问道:
“哦,为什么这么认为?”
“——刚才安置昏迷的你的时候,我注意到你的手臂上有一块奇怪的痕迹。”
“哦,你指这个?”
冼肖滔说着,伸出手,稍稍拉起袖子,在手腕附近,那里有一块青肿的地方。
余茜点点头说:
“是,那附近还有个针孔,你用针孔假装静脉注射,但是实际上没有让药物进入你的血液循环,那些药物都堆积在你的皮下组织那里,没有起到作用,现在它还堆在那里。”
说完了观察的现象之后,余茜总结结论说:
“从针孔位置和肿块位置推测,你是自己注射的药物,但你似乎是试图让其他什么人认为你在注射什么,但是你并不想注射什么药物,你就避开了血管。我推测,你之所以这么做给别人看,是为了能够混入一个群体之中。”
冼肖滔笑了起来。
他说:
“有刀吗,这些药一直堆在我的皮肤下面也不是长久之计。”
他这么一说,马梦娇和席金鹏给出了不同的反应。
马梦娇歪了歪头,她说:
“……我该说,你成长了吗?”
看起来,冼肖滔潜入吸毒者群体的事情,以及现在他试图用刀来剃去体内毒品的事情让马梦娇印象深刻。
席金鹏则是露出了看着陌生人一般的眼神,难以置信地看着冼肖滔。
他什么都没说。
在冼肖滔处理了自己的手臂皮肤,并在余茜的帮助下包扎了伤口。
他看着自己的手臂,说:
“嗯……看起来多少还是摄入了一点。”
“冼肖滔,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其实也就警察验毒时摄入的量左右,那些毒品停留在皮肤下面,没有进入循环系统,所以没事的。”
语气显得十分从容,冼肖滔站起来,对席金鹏说:
“你的卡解冻不了吗?”
“呃?是的,你怎么知道?你不是昏过去了?”
“因为明明有钱,你却没有就近找个宾馆,开个房间让我休息,而是跑到这里来——你说我睡了四十分钟?”
“是啊。”
“稍微等一下,我回忆一下。”
冼肖滔说着,捂住脑袋,闭上眼睛开始回想事情。
接着他就这么闭着眼睛,说:
“我有跟你们提到关于郭汾警官的事情吗?——没有?抱歉,话题有点跳跃,其实我之所以调查缝补人都是因为这件事。啊,对了。”
他又突然睁开眼睛,然后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他说:
“……快到时间了。”
“冼肖滔,你怎么了?”
“嗯,没什么,关于郭汾警官,我一直有一点十分疑惑。”
他专门对着马梦娇说着这句话,看起来是只有马梦娇能够听明白。
他说:
“当时,郭汾警官说,她的心脏不行了,然后她说,自己一个人扮演多种角色,感到疲惫。但是她却又说,可以交给‘缝补人’,这样就不用亲手复仇了。”
虽然她最后无法抗拒愤怒和不甘,自己完成了复仇,杀死了那个内脏商人。
“……也就是说,她认为‘缝补人’能够在她死亡之后,继续调查,可是——”
可是,关键的缝补人,是个什么样子?
他在自己的牢房中,自己咬着自己的舌头,神志不清,只有当有人来的时候,会模仿一下来人,那个时候他看起来像是个人,其他时间,他就像是‘镜子’一样。
说出了心中的疑惑之后,冼肖滔又说:
“……而且,郭汾警官的心脏,似乎没有被换掉。”
看起来,她自己认为,心脏已经被换掉了,但是,郑熙没有死去的事情如果是真的话,很可能其实没有换。
——是因为林越和那个内脏商人吗?
大概不是吧,因为,那个林越对自己的女儿有着异样的执着,他不会下达那样的命令。同样的道理,赵恒煊女士也不会这样。
其他可能知道郭汾警官心脏的事情的人——就比如:
“……动手术的医生,一直没有出现在故事里面,这让我现在有了一点灵感。”
冼肖滔这么说着,又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说:
“——正好,也算是到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