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所有人都听过缝补人的名字,知道曾经有着这么一个人,他是厉害的侦探。
但是似乎,所有人都对此闭口不谈。
“冼肖滔,你说什么‘到时间了’然后就突然不调查缝补人的事情了?”
“不是不调查了,我只是暂停一下。”
这么说着,冼肖滔站起来,向余茜道谢:
“感谢您的招待。”
“你不打算再休息一下吗?”
“不了,我不需要休息。”
一般人,只要熬夜两天就会猝死了吧,除非使用药物什么的。
席金鹏这么想着,看向冼肖滔的手臂,刚才那里有一个肿块和针孔,看起来冼肖滔的毒巢探险并不如他所描述地那么简单而欢乐。
毕竟那些是吸毒者,难以想象他们会被防狼喷雾制服。
冼肖滔是不是摄入了什么刺激头脑的药物?
席金鹏之所以这么怀疑,是因为此刻,冼肖滔表现得如此开朗,善于交谈,虽然还是带着丝丝冷漠的语气在字里行间,但是比起原来出口就是冷语的少年来,改善太多了。
乡下人没有家教,没办法,冼肖滔曾经如此自嘲,他说他实在不擅长装模作样。
其实也不完全是家教的问题,无法露出友善体贴的笑容这件事,或许也和他本身的性格有关吧。
看着眼前这个时不时附和着微笑的冼肖滔,席金鹏突然担心起来。
——变了。
自从林雨竹陷入沉睡之后,一切都变了,席金鹏觉得,明明已经习惯了黑社会那沉沦的生活,已经将那种夸张,充斥暴力和黑暗的生活当成了日常,此刻自己却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着。
异常。
今天的一切都是这么异常。
冼肖滔站起身来,他说:
“查起来挺快的,你要跟来看看吗?学长?”
“……你居然叫我跟过来而不是要我回去?”
冼肖滔愣了一下,他思考了一下后,回答道:
“其实,我应该一个人去那里的。但是我觉得你们肯定会跟过来,所以我就提前邀请你们了。”
余茜问道:
“你们在寻找少爷吗?”
“没有,董永的话,现在康雪和许婷婷在找,马梦娇你呢?”
马梦娇撇了撇嘴,回答道:
“我让丁赫留在那里帮忙,还有帮手在——胡悦她在,不过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
余茜叹了口气,她说:
“我自己一个人行动吧。”
“随你吧,不过我提醒你——基本上你能想到的地方,我都已经找过一遍了。”
“马梦娇,你找得不一定仔细。”
“啊?!”
冼肖滔和席金鹏默默后退半步,远离这两个开始较劲的女生,然后冼肖滔说:
“我打算去一趟世纪花园。”
“你去公园干什么?”
“……嗯,不是去玩的,马梦娇你怎么说?”
双眼盯着余茜的手,警戒着她的拔刀斩的马梦娇嬉笑着说:
“——我就不去了,毕竟那里是你的圣地吧,冼肖滔。”
冼肖滔苦笑着看着两个女生,说道:
“把刀放下吧,余茜,关于缝补人的事情很感谢你。”
盯着马梦娇下盘和身体中线,一手握着刀的余茜头也不偏地回答冼肖滔说:
“——我以前在那里疗养过,你是要去疗养院对吧?”
“啊,那个精——”
席金鹏本来想说:‘那个精神病院是目的地啊。’的,但是他猛地意识到了什么,然后闭上了嘴。
“啊,”他轻声自言自语,“不是在私人疗养院啊……”
“是,毕竟林家已经破落了,没什么钱所以雨竹是在公共疗养院那里修养。”
冼肖滔似乎没什么压力的回答吓了席金鹏一跳,他本没有打算让冼肖滔听到这句话,但是今天冼肖滔的感官十分敏锐。
当了侦探之后,冼肖滔就渐渐改变了。
始终保持着武术姿态的马梦娇问道:
“冼肖滔你只是打算去探望你女友吧?”
“你提问的时候能不能放松点?”
这个时候,席金鹏又突然觉得,冼肖滔好像就是平时的那个学弟。
“如果只是探望女友,那我们没必要跟你去啊,为什么你说我们一定会要跟来?”
被这么问了之后,冼肖滔托着下巴,说:
“因为那个医生就在那里啊。”
余茜和马梦娇之间的紧张氛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愕然。
余茜问道:
“冼肖滔你刚刚才提到郭汾警官,还有移植内脏的医生,你说那个医生在疗养院,你是指那个移植内脏的医生就在疗养院里,是这个意思吗?”
“是的。”
冼肖滔给出肯定答复后,马梦娇就气势汹汹地追问道:
“你有什么证据?”
“是的,我记得,我调查的时候看到郭汾警官,还有那些移植了脏器的死者,他们的身上都没有手术留下的疤痕。”
这是在说什么事情?不了解案件详情的席金鹏此刻没能听明白。
而同样不了解详细情况的余茜却似乎没有疑惑,结果席金鹏也不敢发问。
刚才自己的学弟冼肖滔已经简要说明了一遍关于郭汾警官的事情,就在他说正好到时间了之后。
他突然又看了看表,说:
“我们路上说吧。”
——
——
——
席金鹏不知道董永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他好像是不见了。
原本说是要寻找董永的余茜,此刻却表示暂时跟着冼肖滔。
她把车从车库里面开出来,众人上了车之后,冼肖滔说:
“刚才说到疤痕。”
“冼肖滔,没有疤痕不是当然的吗?既然这些人行事如此隐秘,肯定不会忘记将留在自己身上的手术印记给去除的。”
消除证据可是犯罪者的必修课,马梦娇一边摇着手指,一边说着这种危险的话,仿佛她深有经验。
“是,不管怎么样,消除疤痕这种事不是靠着半吊子的医学知识就能成功的,而躺在手术台上面的人当然不可能是消除疤痕的人,那么,消除疤痕的人就耐人寻味了。”
“不是那个内脏商人胖子吗?”
“虽然我还不知道那位被郭汾杀死的内脏商人,他的名字,身份以及一切的一切,但是,我并不觉得他的手能够灵活到修补人的肉体。”
席金鹏听着冼肖滔用这种带有修饰性的隐喻来说明事情,感到很不可思议,虽然他具体说不出那里不对,但是总觉得冼肖滔平时不怎么会使用讽刺。
……但是,又觉得没什么问题。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冼肖滔开始学会讽刺?
在席金鹏思考这些事情的时候,马梦娇则是问道:
“你这么一说,确实,他的手满是赘肉。”
开始的时候,基础侦探社的成员们都认为那位内脏商人就是一名医生,但是现在看来,他似乎是个中介人。
那么,医生呢?
冼肖滔摇了摇头。
“不是赘肉的问题,或许你没有注意到,那个内脏商人的衣服十分整齐,整齐到我们可以看到上面在行凶后凶器的针孔留下的孔洞,但是他死去的时候表情十分扭曲。”
正在开车的余茜忍不住插嘴:
“这意味着什么呢?”
“意味着他没有足够的握力,来抓破自己那丝绸的衣服。”
这句话在席金鹏听来不算是有意义的话,他只是觉得‘哦,那又如何?’
但是马梦娇的表情和突然一抖的车辆表示,无论是马梦娇还是余茜似乎都理解了其背后的意思。
“——痛苦中死去的人,死前一定会抓着自己痛楚传来的部位挣扎,那位内脏商人毫无疑问是这么做了,但是他的衣服显示他没有太大握力,不然我们就看不到衣服上的针孔拉出的线头了。”
马梦娇接着冼肖滔的话说:
“剖开身体,移植脏器的医生如果没有足够握力,捏着手术刀的手就会颤抖,难以想象这是会给那些有钱的资产阶级人士动手术的医生——即使是黑医。”
“我同意冼肖滔,但是我不同意你说我们是资产阶级。”
“你开你的车啦~”
握着方向盘无法拔刀的余茜皱起了眉头。
似乎觉得自己赢了的马梦娇笑起来,她高兴地说:
“嘿!我们要找一个同时精通内脏移植手术和去疤手术的外科医生,而且还有一点,同时精通所有脏器移植手术的医生可绝对不多见,还会去疤这种整容技术的就更加罕见了!加上脏器移植可不是非正规野路子方式可以学会的,我觉得我们翻一翻各大医院的人事档案,查一查背景就能找出来!”
滔滔不绝地说完这些后,马梦娇鼓起掌来。
但是冼肖滔却说:
“我已经查过了——根本没有这样的医生,哈哈哈!”
他竟然就这么笑了起来。
车内突然被沉默笼罩。
马梦娇放下鼓掌的手,盯着冼肖滔看,然后问道:
“没有吗?”
“没有。”
“哦。”
她歪了歪头,问道:
“那你笑这么开心干什么?”
“这个问题一直卡着我,让我以为自己走进了死胡同,但是今天看见了孔思德先生,他告诉我关于‘过去’的事情。”
除了冼肖滔以外的三个人都困惑了,过去怎么了?
冼肖滔说:
“简单来说,我应该看着过去——因为并不是所有的医生,现在还拥有医生这个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