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墓地那里出来之后,未本来想一路直奔监狱。
可是,从许婷婷的胃部发出的轻微的声响,让他改变了主意。
他决定先去附近的餐厅,让许婷婷吃点东西。
餐桌上,两人无言地进食,在外人看来气氛似乎很尴尬,但是无论是许婷婷,还是未,都不会在意这样的沉默。
许婷婷注意到,未所吃的东西很清淡,就算吃了也不会在口腔之中留下强烈的气味。
而自己也不习惯吃太过美味的食物。
简单解决了饥饿的问题之后,未再次拉着许婷婷移动起来。
接下来是去监狱那里。
因为季节的缘故,夜色早早地降临了,周围变得寒冷,风也渐渐变得更大。
许婷婷走在路上,忍不住缩起身子,好让身体的迎风面变得小一些。
未则是没有任何动摇,似乎不惧寒冷,只是用平常的态度前进着。
许婷婷突然想到,未他知道‘教会’的事情,那件事,自己还没有问过他。
于是她询问道:
“未,关于‘教会’,你知道什么吗?”
未没有放缓脚步,只是用手语回答:
——‘教会’是敌人。
他这么用手说着,然后又解释道:
——那些‘修女’,他们身心都被‘教会’控制,就像奴隶一样没有主见。
他回头看了看许婷婷,停了一会儿后,说:
——无关那些‘修女’的经历,就算让人同情,‘修女’很危险,他们会帮助‘教会’。
许婷婷轻轻叹息。
本来,这位少年不会向自己解释太多事情。
一方面,是因为他失去了语言,而另一方面,恐怕他自己也不想提及吧。
就像自己不希望回忆起过去的记忆一样。
但是,他刚才单手打了这许多手语,似乎是尽力地,想把事情说清楚。
好像在找着借口,但是又没有推卸责任的意思。
这是不是可以认为,他其实是想向自己道歉呢?
许婷婷突然觉得,这是多么奇怪的事情,在自己醒来之后,未他便出现在自己面前。
就这样,被他拉着,在这座城市快速却又不被人注意地移动着。
找遍全世界,有这样经历的人,恐怕就只有自己吧。
不久,目的地就到达了。
许婷婷以为,未会想办法潜入进去,因为他刚才说,自己被通缉了。
然而未只是打算光明正大地往里面走进去。
许婷婷忍不住提醒他,刚才在餐厅的时候,就已经有许许多多客人都注意到他了,虽然大多数人都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是这总不是办法。
不像方才公墓管理处和餐厅里那边,这里的人都是执法者,为法律工作。
对于许婷婷的提醒,未回答道:
——不能放你一人在外面等。很危险。
这个回答让许婷婷愣了一下,然后她苦笑起来。
她决定相信未。
监狱里面还是很冷清,没有多少人来拜访,对于整个城市来说,这是件好事。
而对于在这里工作的人来说,这实在是无聊。
因此,当他们看见,一个和下午公布的通缉令上画着的人长得一样少年,带着一个静谧却美丽的少女来到监狱里面的时候,所有人都惊讶并困惑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但是他们都开始履行自己的职责。
狱警拿出配枪,对准了未,但他的脸上依然满是困惑。
未打出手语,提问:
——监狱长在哪?
这让狱警们面面相觑。
其中一个狱警冲着未喊道:
“你是下午闯入方某的宅邸,对其进行恐吓威胁的人吗!?”
未回应道:
——抱歉。
但并不是对着执法的警察们。
而是对着许婷婷。
接着,他突然抓住许婷婷,用单手抓住她的脖子。
那把蝴蝶刀的刀刃非常快地架在了许婷婷的动脉上。
警察们立刻就慌了神,谁都无法想象,那个温顺地跟在少年身后的少女,居然会成为少年的人质。
他们不是一伙的吗?
未就这样前进着,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氛,让警察们不敢冲他开枪。
看上去,那位少女非常惊讶,似乎没有想到自己会被挟持。
但是惊讶过后,她便开始挣扎,并以求救的眼光看向警察们。
但是那位少年——狱警们突然注意到他的脖子上有着一道可怕疤痕——似乎对黑洞洞的枪口还不畏惧。
他极度冷静,一步步托着人质,往监狱长的办公室走去。
不过,不需要他走到那里。
监狱长李进明,已经知道事态发展了。
就在刚才,有人向他报告,有个人拿着折叠刀,夹着一个女孩来闯监狱了,还说要找自己。
又是什么纠纷吗?李进明当监狱长有些年头了,并不是没有见过这种事。
这种时候,他一般会亲自前往,看看那个闹事的人。
然后,如果能谈,李进明会尽量和他谈。
他走进大厅,看到了闹事的人。
他本以为会是一个暴徒,那种愤怒的,情绪激动的人,但是不是。
无论是那位拿着刀具的少年,还是被挟持为人质的少女,只能用安静来形容她们。
少年没有威慑周围,而是一步步朝着自己的目的地前进。
而少女虽然在挣扎,却没有发出尖叫,虽然神色紧张,却非常冷静。
顿时,李进明明白了。
自己喜欢谈话解决问题的风格,或许这两位早就知道。
这是在把自己叫出来啊。
果不其然,当两位看到自己走进大厅之后,就立刻改变了态度。
少年收起他的夸张气息,同时松开了少女,他迅速地把刀收起来,并放回自己的口袋。
少女也一个变脸,不再显得紧张害怕,而是冲着自己露出微笑。
看到少年收起武器,狱警们此刻都觉得,突击的最佳机会!但是同时他们看到少女的微笑,也直觉到,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李进明在自己的手下一拥而上之前,先行阻止了他们,他举起手,带着无奈的口气说:
“啊,稍微等一下。”
这两个人,李进明看过资料,都认识。
这不是侦探吗?虽然其中一个因为不明原因而被通缉了。
狱警们看向监狱长,监狱长李进明则是感到些微有些头疼。
他心想,要不就放任这两个人被自己手下关起来算了。
不过这样解决不了问题。
因此,他只好压下火气,向那位少年问道:
“赤赤他们呢?”
未用手语回答他:
——我们是分开行动的。
李警官皱起眉头,对许婷婷说:
“让他打字在手机上,或者你帮我翻译一下。”
“‘我们是分开行动的。’”
许婷婷准确地翻译着。
“哼,让我猜猜,你们的目的说不定是重复的?”
虽然李警官这么说了,但是未并不知道丁赫和冼肖滔他们提出了什么要求。
未只是说出自己的要求:
——Ir,我是来见他的。
“‘Ir,我是来见他的。’”
“哈!”李警官突然举起双手,露出浅笑,仿佛这一切都在他意料之内。
他接着说道:
“怎么今天,那个糟老头子就这么受欢迎?”
狱警们都迟疑地看着李警官,李警官只好说:
“啊,不用警戒了,把枪放下吧,这是我熟人。”
狱警们虽然有些无法接受,但是还是都放下了配枪,把枪放回了枪套。
在李警官的办公室里,李警官抱怨着:
“我今天已经有一次,没有任何理由就把重刑犯叫出来,让他跟你们侦探们说话了,在多来几次就太可疑了。”
未拿出手机,在上面打出一行字:
——拜托您了。
李警官不禁叹了口气,他沉默了一会儿之后,问道:
“那我问你们,调查地怎么样?”
未稍微停了一下,然后对他打字:
——社长他们能查出来,我问了Ir,就去问他们。
毫无保障啊,这是什么鬼回答,李警官不禁想大笑。
“行啊,那就再允许一次好了。”
未虽然脸色未动,但是他的眼睛中透露出一股感激。
同时,他也有些喜出望外,大概是觉得李警官答应地太容易了。
李警官看出了无言的少年的疑惑,他笑了起来。
他对未和许婷婷说: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帮你们?”
未和许婷婷都摇了摇头,李警官咧嘴笑了,他说:
“虽然我没有调查过,但是我大概还是直觉得到,真相一定不得了,说实话,我猜了很多事情。”
许婷婷忍不住插嘴道:
“为什么不去调查呢?”
“试过,结果被警告了,哈哈,所以我才帮你们啊。”
李警官欢快地笑着说:
“我看上面那帮老头不爽很久了,但是我又不想丢了工作,我就想,你们要是能给上面那些老东西一些颜色,那可是让人高兴的事。”
许婷婷又问道:
“为什么期待那样的事情呢?”
“嗯?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重大的理由,你看~”
李警官说着,把手掌摊开,朝着自己的桌子:
“现实生活中,监狱里面可不像电视剧里那么热闹,没有访客,本身也没多少事。如果你也每天对着这么多档案做文书工作,你也一样觉得无聊。”
总结李警官的动机,就是两个字:无聊。
未和许婷婷都惊讶了,但是李警官却无所谓地耸耸肩说:
“当然,如果我看你们心地不好,我也不会为了你们像这样为你们图方便就是了。”
未在手机上打出一行字:
——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