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虽灾难降临,而其心未屈……
——谨以至诚,于此宣誓……
——……
冲向已经悬在半空的少女,少年已经来到了边缘。
他用他许久未曾震动的声带,发出沙哑,如同锈蚀的机械中齿轮摩擦发出的声音。
他迎着夜风嘶吼着,那个他思考生和死的问题后,所得出来的答案:
——……
——用灵魂思索,解除所有悬疑……
——用心灵爱护,理解所有情感……
——……
高晓琴高声喊着未的名字,试图阻止他。
而冼肖滔则是不受控制地将眼前的少女和那个雨夜的少女重叠。
这一次,冼肖滔没能靠意志坚持,他跪了下来,浑身无力。
——……
——愿其胆如烈火,懂得憎恨……
——不向犯罪者低头,坚持不懈……
——……
马梦娇不禁咂舌后悔,她痛恨自己太过天真。
当初应该下狠手,夺取那位少女的意识。
而她心中又下意识地思考:
要是董永前辈在这里,一定会提醒自己,不让自己犯下这些错误。
——……
——愿其心如琉璃,懂得宽恕……
——不对忏悔者指责,虚怀若谷……
——……
丁赫一瞬间理解了急冲过去的未的心思。
他举起双手,大声呐喊:
“上啊!!!——”
——……
——睁开双眼,看见并记忆线索……
——竖起双耳,相信却怀疑证言……
——……
许婷婷看着眼前的一切,静静思考。
她放下用于伪装的脑力,卸下面具,努力思考着。
但是自己能干的事情,除了见证之外,没有其他。
——……
——一切皆为了伟大的教育和永恒的真相……
——愿受伤之无辜者,重新相信这个世界……
——……
天空中回荡着少年的答案:
“……不要死!”
——愿受伤之无辜者,重新相信这个世界!
下一瞬间,未毫不犹豫地跃出建筑边缘,向少女扑去。
有一天,为了让自己开口说话,马梦娇过来闲谈:
嘿,未,你知道吗?
有一个公式,可以告诉你风的伟大之处。
F=(1/2)CρSV^2
这便是风的奥秘。
注意其中的S和V。
S代表面积,V代表速度。
难道你不觉得——像风这样无形的东西,其实是可以被计算的——这件事是那么让人激动吗?
哎呀,你又无视我……
取回了语言的少年,在空中思考着:
——什么是生命?
他拉下自己的套头衫的拉链,但是并不完全拉开,而是留下最后一部分;他咬住双手的袖子,然后双手一缩,把手脱了出来,让套头衫处在披在自己身上的状态。
然后他把双手从套头衫大开的前襟处伸出去,一手架在悬在空中的少女的腿弯处,一手则是抱住她的肩膀。
仰躺在自己臂弯里的少女,睁开眼睛,看向一起跳出楼层边缘的少年。
她也,思考着:
——什么是生命?
少年的牙齿狠狠地咬合着套头衫的袖子。
然后,下一瞬间,迎面吹来的大风,吹入了少年用套头衫制造出来的迎风面,整件套头衫像是降落伞一般鼓满了风。
但是这还不足以为两个自由落体的人减速。
有二十二层,大约七十米高的大楼,它的壁面此刻被狂风轰击着。
——什么是生命?
少女瑟缩在少年的怀中,回忆着。
她为了找出意义,选择了疯狂的道路,因为她选择接受父亲的身份。
那种沾满鲜血的命运,不是她选择的结果。
在失重感所产生的恐惧中,她抓紧了少年的衣领。
——什么是生命?
少年回忆起在那个地方,在扫墓的老人守候的废楼那里,自己所做的全部训练。
老师说过:睁开你的眼睛,孩子。
少年在空中观察,大楼并不是峭壁。
他被风吹向大楼,少年调整身体姿态,让自己面朝地面,他双脚接触楼面,少年开始配合坠落的速度,交替用脚减速。
远远看去,如同那位少年,抱着少女,在大楼的壁面上奔跑。
——什么是生命?
少女躺在少年的臂弯之中,仰面抬头,她可以看到夜空,也可以看到月亮。
即使狂风吹散了所有乌云,天空中也没有一丝星光,那些光亮已经被城市的光亮所掩盖。
在那越来越远的天台边缘,几颗脑袋探了出来,那是那些侦探,他们无不露出了惊恐慌乱的神色。
他们看着自己时,流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忧虑,害怕着自己生命的受损。
——什么是生命?
大楼周围有着突出的窗台,还有空调平台,少年试图降落在附近的空调平台。
但是少年现在的速度太快,过于狭窄的平台无法提供足够少年翻滚受身的面积,每一次少年都不能成功保持平衡。
少年落到一个平台上后,就只能顺着惯性向前扑去,每落到一个平台之后,少年就立刻搜寻下一个平台的位置。
然后用落地技巧,让身体往那边倒去。
他在楼面上,一下一下快速跳跃降落着,思绪万千。
——什么是生命?
少年的神经极度紧绷,知道自己在生死边缘。
但是扫墓老人的教诲,却在耳边响起。
清空的你思绪,孩子。
因而,他错过了自己臂弯中的少女,眼神恢复神采的一刻。
——什么是生命?
地面快速地接近着。
少年感到时间的流动慢慢变缓,甚至静止。
他狠狠地一蹬大楼壁面,然后整个人抱着少女飞了出去。
冲破如流云一般浮在空中的月光,少年抱着少女,在空中恢复体势。
就在下面,有一个路灯,那是一个呈现倒L形状的路灯,有一个仿佛伸出来的枝杈一样的部分,它就横在自己面前。
就如同安排好的一样,就如同是来迎接他们的一样。
——什么是生命?
少年他更换抱着少女的姿势,他将抱着肩膀的手往下移动,改成单手抱着她的腰部,同时他松开抱着腿弯的地方,腾出那只手。
用那只手拉开套头衫最后的拉链,将它完全脱了下来。
转瞬之后,在松开牙齿的一瞬间,用腾出的手一把抓住两个衣袖。
把这衣服两个衣袖和衣服之间围成的洞,当做是一个绳圈。
然后,在经过那个路灯的‘枝杈’的瞬间,少年振臂一挥,把‘绳圈’套在上面。
瞬间的减速力扯得手臂生疼,不过少年立刻控制自己的身体,让身体借着这股力道往前,往上移动。
就像单杠运动中的大风车动作一样。
——什么是生命?
在视野内的天地几次颠倒之后,少年把坠落的力道卸掉了。
转了三圈大风车之后,少年在第四圈的最低点松开手,然后落在这个住宅小区绿化区的松软泥土上。
他不停地喘息,冷汗直冒。
不过,无论是他,还是他臂弯中的女孩,都毫发无伤。
少年抬头看了看,然后举起手。
那件套头衫随着惯性向这边飘落,回到了他的手中。
楼顶传来的那些模糊不清的尖叫和欢呼,混杂在夜风中消散。
什么是生命?管他呢。
——先为生命欢呼!
就在侦探们这边告一段落的时候,监狱这里则是炸开了锅。
有人被杀死了,但是人是怎么被杀死的,谁都不知道。
总是这样。
这座城市的罪恶,都能够联系起来。
当有一件物品被偷窃时,当有一栋建筑被入侵时,当有一个人物被抹去时,有多少人能够注意到后面的险恶脉动呢?
可惜了,本是宁静安逸的夜晚,现在却被狱警们奔跑大喊的声音给弄得如此嘈杂。
某个特别制造的个人牢房内,‘缝补人’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响动。
他现在是重刑犯,刑期是无期。
不过,虽然现在没有自由,虽然己身的境遇看上去是如此凄惨,‘缝补人’还是露出了复杂的笑容。
——辛苦了。安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