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九日
PM 12:00
天气:晴
冼肖滔的行动记录
行动目的:救赎
地点:世纪公园中央疗养院(建于2028年)
开始重现少年的描述——
——自从地下建设发展到第三层之后,上海这座城市的布局也发生了变化。
为了使这座城市更加具有魅力,城市规划者和建筑师都大展身手。他们让这座本来拥挤的城市变得更加适合居住,且更受游客喜爱。
而在众多新兴建筑中,这所座落在上海浦东新区世纪公园中央的疗养院,大概是最为奇特的建筑之一了。在世纪公园扩建之后,这栋疗养院就在这片绿地的中央开土动工,不久就建成了。
从这栋疗养院内往外看去,将会看到这座城市不可思议的一面:
虽然四面皆为绿荫,看不到那些灰黑色混凝土的街道,但是当人们极目远眺时,远处的高楼大厦和电视塔都映入眼帘,提醒人们,自己还处在都市之中。
不过奇怪的是,虽然这里是如此美丽的地方,但是却依然鲜有行人和游客接近,这里面其实是有些原因的。
此刻,冼肖滔站在疗养院的门口,微微抬头,观察了一下这栋风格复古的建筑,疗养院墙面上刻意培植爬山虎,使其被绿意环绕。整栋建筑就像是一栋巨大的别墅。
疗养院的门口有着一个对讲机,冼肖滔按下按钮,不一会儿就传来了礼貌的女声向他询问来意。
“我是来看雨竹的。”
他报出姓名,让工作人员确认身份之后,过了几十秒,大门打开了。
冼肖滔走了进去。
疗养院的内部装潢很讲究,整个设施都是暖色调。而且墙上都不是单一的颜色,而是带有古雅花纹和对称图案的墙纸。墙上放着一些画作,这让长长的走道显得不是那么无趣。
然而与之相对的,楼道内的房间门却是加装了电子锁的现代设备这与整个建筑的门显得格格不入。不过冼肖滔知道其理由。
楼道里大部分时间很寂静,但是时不时会从门后传来人的声音。
——哀嚎声,哭泣声,悲叹声,怒吼声和癫狂的大笑声。
冼肖滔听到那些声音,被那些情绪感染,绝望地差点哭泣。
“后生啊,你好。”
有人向他打招呼,这是一位老者,他是负责这栋建筑的清洁工作的人。几天前他在林越的大厦工作,现在,虽然工作地点换了,他也没有改变自己工作的内容。
每次冼肖滔来,他都会向冼肖滔打招呼。他穿着常见的蓝色工作服,手上拿着小刷子,身边则是一辆放着清洁工具的小推车。
“嗯,你好。”
老者指向走廊尽头的房间。
“再往前走就只有那个姑娘的房间了,你去看她的?”
“嗯。”
“……哎,你也是很辛苦啊。”
清洁工说着,拍了拍冼肖滔的肩膀。
结束了和清洁工的对话,冼肖滔加快脚步向目的地走去,而老人则是转身朝向墙壁,拿起小刷子,继续他的工作。
来到尽头的门那里,冼肖滔按下对讲机,然后说出自己的姓名。
然后,门开了。
房间里面很宽敞,墙壁被装饰成淡蓝色,天花板是绿色,木质的地板很干净,房间里面摆放着一些盆栽和其他装饰品,让整个房间的氛围稍微显得温和了点。
但这样的房间装饰也只是徒劳,无法遮掩它原本的氛围。
房间的中央,有一张装饰过的病床,一位少女被拘束在那张床上。她的身上贴着一些电极,连着床边的许多仪器,仪器上显示着冼肖滔看不懂的参数。
少女挂着点滴,半透明的细长药管从她的手臂上延伸出去,一直连到挂在点滴架上的吊瓶。
唯有这幅场景,无论看上几眼,都无法习惯。
房间里面已经先有访客了。
访客坐在林雨竹的床边,静静地看着她,冼肖滔冲访客问道:
“她怎么样?”
“可能让你失望了,少年郎,她还是那样。”
床上的女孩微睁着右眼,左眼则是因为受伤而被纱布覆盖了。她出神地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只是平稳地呼吸着。
这大概是因为刚刚检查的时候打了镇定剂吧。
使劲全身力气来保持意识,不让自己被悲伤和痛苦打倒,冼肖滔对眼前先自己一步的访客说:
“是你吧。郭汾警官。前几天的全部事件都是你造成的。”
访客——赵恒煊女士的第二个女儿,郭汾警官回过头,微笑地看着冼肖滔说:
“不行啊,少年,这样子直接说这么冲的话,你不觉得危险吗?”
“你指什么?”
“你就站在那里指控我,先不论我的清白,要是我万一恼火,袭击你怎么办?”
郭汾站起身来,面对冼肖滔,对他说:
“你打得过我吗?弄不好的话,会死哦?”
冼肖滔没有动摇,只是回答:
“你不会这么做的。”
“……为何?”
“因为清洁工老爷爷还在外面打扫着,你真的想逃脱罪责,怎么会饶他一命呢?”
郭汾惊讶地瞪大眼睛,然后又笑了起来,她高兴地说:
“有一手呢,小帅哥。我这个人都被你研究透了啊~”
“……你愿意招供吗?”
“听说你是通过那个制度,成为了基础侦探对吧。”
郭汾再次坐下,叹了一口气:
“侦探真好啊,许多文学作品里面,那种追逐真相,打击罪恶的形象,我很憧憬的。”
她双腿交叠,把身子舒服地靠在椅子上,继续说道:
“机会难得,与其我招供,你来告诉我怎么样。”
冼肖滔点点头,大概,这样的事情,说出来是需要勇气的,如果有人能够代劳,会轻松一点。
冼肖滔乐意担当这一角色。
于是,他开始叙述:
“第一起事件的手法很简单,是心理诱导,停电的时间是严格规定的,而警察们也按照这个事件对大家的不在场证明进行调查,是下意识地认为案发时间是停电这段时间。
杀人发生在更加之前的时间,凶器处理也一样。”
“这种粗糙的手法不要紧吗?”
“不要紧,反正,郭汾警官你最后的打算是自杀,只要能拖延调查进度就好了。”
反驳了郭汾之后,冼肖滔继续说道:
“第二起事件,那是你计划外的事件,你或许是打算杀林越,但是你没想到他会先你一步死亡了。你在现场留下暗示之后就离开了。”
“什么暗示?”
“在警察调查开始之后,你也进入了现场,然后不动声色地放了一瓶药物在那,第一起事件的时候也有药物,那也是你放的吧。”
“有什么证据吗?”
“林越的房子里面到处都是监控,调查一下就知道了。”
“啊,他确实很神经质。”
郭汾示意冼肖滔继续。
“第三起事件的详情不明,不过,要完成也很容易,既然你杀了他,那他应该是明知道那些内脏的来源,却毫不在意地接受了手术的,你只要利用林越对作为女儿的你的执念,请他以过去同伙的身份留下录音,安排一场会面,就很容易能得到机会。”
“实际上呢?”
“限制令还未解封,总之是可能的。”
郭汾点点头,回答道:
“还不够好啊,还有别的吗?”
“有的。”
冼肖滔点头回答道:
“借条。林越和赵恒煊女士之间签订的债务证明。”
他描述这借条的内容:
——借款人林越于2026年7月13日向出借人赵恒煊借款人民币(大写)贰仟叁佰万元,小写23,000,000元,借款期限48月,月利率0.15%,于2030年7月13日归还本息。如不能按时归还,愿承担所产生的一切法律责任。
——借款人(签章):林越
——出借人(签章):赵恒煊
——日期:2026.7.13
然后他说:
“先不论利率低得吓人,事实上,这是赵恒煊女士白送给林越的钱。因为实际归还日期是两个月前,可是赵恒煊女士并不承认有这一回事。
实际查询资金流动,四年前确实是有这么一大笔支出,但是当时她对这笔支出没有任何解释。”
冼肖滔提出疑问:
“这笔钱去哪里了?”
然后兀自解答:
“一部分,进入了那位内脏商人的钱包,而另一部分,则是进入了郑熙父亲的口袋。”
郭汾有些惊讶,她爽朗地笑了起来:
“虽然我也可以装傻,但是我想还是不浪费时间了。没想到你居然调查到这里了。”
她果然知道内脏商人的事情。
“那位清洁工的证言提到过,四年前,在宾馆最上层看见过的人,有中年人,他的老板,复数的女性。”
“嗯,那位健硕的大爷,记性很好啊。”
“其中,一位女性非常年轻,我想,那位年轻的女性,指的就是林雨竹吧。”
冼肖滔说着,心疼地看了一眼床上林雨竹。
“……你说的是对的,然后呢?”
“但是,另外一位不年轻的女性,那是你吧,郭汾警官?”
“先不提你居然说我不年轻这一点,为什么认为是我呢?”
“是遗书。”
冼肖滔说着,回忆起遗书的内容:
“‘为了我的女儿们而死,至始至终无怨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