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问了一个问题,我的回答如下:
——对于一般人来说,我的生活并不是平凡的生活。
但是也不是说,我的生活充满了非日常的情节。
我也是每天,都按部就班地,按照轨迹活着的。
就比如,我每天都必须按点去学校,在教室里面认真听课。
在自习室中完成课后的作业,做好复习和预习的工作。
之后,我会前往工作,从傍晚开始,一直到深夜,这是我工作的时间。
虽然内容是一般人,无法想象的就是了。
不过,最近几天,总是发生超出我料想的事情。
记得昨天,那位请我去波特曼丽嘉的顾客吗?
这么提醒着自己,回忆起了那件事情。
昨天,我到达了目的地之后,进门一看,那位王子就站在那里。
他就和他自己说的,穿着毛衣和牛仔裤,带着一副眼镜,是一个身材纤瘦高挑的人。
他站在房间里面,远远地看着我打招呼,然后招待我进来。
看上去是个非常冷静的人。
我真正吃惊是在后面。
这位年轻的男生,对我说,他并不需要我的服务,但是要我注意一件事。
他对我,仿佛是在为我预言一样,说道:
——近期,你会被一个匿名的客人指名,就算他给的回报再丰厚,也不要接。
我觉得不理解,这些男性,他们会叫我这样的人过来,难道不是为了获得肉体上的欢愉吗?
他看着我,又说道:
——你穿的实在太少了。
不过,他的语气中,没有一丝波动,仿佛预料到我会这样着装来见他。
——算是工作认真吧。不过,你可能会觉得我很奇怪,我并不需要这些服务。
说着,就要为我披上外套。
我忍不住向眼前,这个和其他的男性完全不一样的男生,问道:
“你,叫我过来,就是为了这个?”
他点点头,解释道:
——或许你一头雾水,但是我是在警告你。
我?警告?
他又继续说:
——我也警告了其他的风俗娘,你是那店里的头牌花对吧,我觉得,你会被选上的可能性比较高。
他刚才说,他警告了其他的风俗娘。
我好奇起来,提问:
“你叫那些女孩过来,然后警告她们,就放她们回去?”
他点了点头。
我感到,我真的遇到了奇怪的人了。
我沉思片刻,又问道:
“你要警告我们什么?”
他回答道:
——刚才已经说过了。
我摇了摇头,对他说:
“不是你要求我采取的行动,而是我想知道,我为什么需要采取那种行动,我会遇到什么麻烦吗?”
他似乎有些吃惊,大概没有想到我会反驳他吧。
稍稍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这位男生对我说:
——我其实是为警察工作的侦探。
侦探。
真是一个充满神秘感的职业,就和我现在的打工内容一样不平凡。
虽然我立刻对他的职场充满了兴趣,但是我暂且放下在这里的好奇,而是继续问道: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会遇到什么?告诉我。”
这次,他是真的吃惊了,他推了推眼镜,然后说道:
——我以为你们风俗娘,每天都是得过且过,不会考虑这些事情。
他这么说着,大概是以为我肯定不会追问吧。
大概,除了我以为的风俗娘,大都是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惹事的吧。
每天得过且过啊,确实,现在的我有点在世俗的潮水之中,沉沉浮浮,无法找到自己的道路吧。
我叹了口气,对他说:
“这么不可思议吗?”
他很失礼地点点头,说道:
——嗯,在我本来的观念中,你们根本就不是会观察生活的人。
只是随着生活,到处漂泊,无所挂心的人。
言语中,有着一些对这行业的姑娘——或是牛郎们的蔑视。
蔑视的理由,是因为,他们不去观察生活,得过且过。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有些奇怪,问我为什么笑。
我对他说:
“你果然是个怪人。”
以上。
这就是昨天,我和那位奇怪的男生的邂逅了,他最后也没有对我做什么,因为他似乎是个保守的人。
既然他尊重我,我也尊重他,我没有去诱惑他。
但是报酬我还是收下了,因为我这边也有自己的困扰,我需要钱,没有理由不拿。
这是其中一件,对我来说是非日常的事情。
接下来,是第二件事,今天发生的,嗯,也是在傍晚我去工作的时候。
和这件事比起来,那位男生给我的非日常感,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其实,这件事,我自己也有责任。
今天的客人很普通,我要前往的只是静安区的一个普通住宅区那里的某个普通出租公寓罢了。
和昨天华丽的大酒店相比,确实是让人失望,不过我说服自己,这种比较是不公平的。
任何客人,都应该把他们当成王子,至少我是抱着这样的态度,去工作的。
我的打工,姑且也算是高收入的职业,所以当然也要有相应的觉悟。
但是,我其实是应该拒绝这次客人的。
因为,就和那位男生所预言的一样,这是个神秘的客人。
是匿名的,嗯,是的,这次是非常彻底的完全匿名,一般的客人应该会给个姓氏,或者是代号也好。
而且,太过简洁的短信,也让我感到事情有蹊跷。
只写了,时间,地点和价钱。
没有任何其他的表示。
虽然不是没有这样的客人,但是比较少,而且加上,昨天,那位——啊,是侦探来着——那位侦探男生刚刚警告过我。
虽然最后,我还是没能问出来他要我提防什么,有点失败。
总之,我想,大概这就是侦探所说的神秘匿名短信。
我回复这条短信,假装是想先闲聊一下,好套出信息,可是回复我的只是:
——不来就换别人。
也是啊,毕竟我只是随处可见,随便就能找人代替的风俗娘,即使我获得再多成就,也只是一个风俗娘。
当时,我犹豫了一下,如果听取侦探的建议,我应该拒绝的。
不过,我,也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所以就接受了。
想去看看,想知道,去了之后会发生什么。
实际上,确实是发生了超出我想象的事情,不过,当时的我,其实还有一丝期待。
期待着什么?大概是对非日常的期待,还有——
要是说还有什么,大概是,忍不住回忆起了那个,自称是侦探,而且似乎是董家少爷的男生。
他带着眼镜的冷峻脸庞,自昨天起就不时会出现在我的脑海中。
说不定,能够再次遇到他?
天真地,毫无逻辑性地,这个念头就蹦了出来,于是我鼓起勇气,违背了和侦探男生的约定。
我就来到了这里。
然后,就如你从警察给你的电话那里听到的,侦探少年,我发现了尸体,报了警。
以上,就是我的叙述了。
——我回忆完,也陈述完之后,我看着眼前这位,看穿了我的心中纠葛的,另一位少年侦探。
现在的时间,是承接着我发现了尸体,报警之后的,我到了目的地,然后,今晚的王子躺在地上,停止了呼吸。
从他的脸上,我一眼就看出了死亡的影子,我确信他已经死了,否则不可能做出那种表情。
我很惊恐。
在一段时间的自我抚慰之后,我平静心情,拿出手机——
——犹豫了一下之后,我拨打的是那位姓董的侦探男生给我的,是叫潘探长的电话。
把情况尽可能简洁地说明给电话对面,那位听起来语气严肃的警探后,他承诺会帮助我,希望我先在那里不要移动,耐心等待。
我照做了。
几分钟过后,率先赶到的,是这位穿着朴素,给人温吞印象的少年。
为什么说是温吞?是因为他虽然有着中性,看上去很温和的面庞,他的眼神却像是箭矢的寒芒,令人畏惧。
他自我介绍说,他的名字是冼肖滔,他也是为警察工作的侦探,而他似乎因为疲劳而弄错了地铁站,恰好又因为发现自己弄错了地铁站的时机而在这附近下了地铁,然后又刚好接到了他的社长的电话。他的社长那是也刚好和潘探长通过电话。
于是他比谁都快地赶过来了。
……真是个,好运的侦探。
而且,他是个非常敏锐的侦探。
在我说完了基本情况之后,我觉得他仔细地盯着我。
然后,他一语道破我的心事:
“你有些,我没有问,但是你觉得应该说出来的事情,你没有说。”
以他的这句话为开端,就有了上面那段对话。
在我啰嗦的叙述过程中,这位侦探不断打断我,特别是问我:
“既然被警告了,为什么还来蹚浑水?”
为了解释我的动机,我也是花了好大的精力,而冼肖滔侦探则是一脸茫然地看着我。
此外,他还特别问我:
“董——那个侦探,就是叫你别去的人,他还对你说了什么?”
我把我和那位男生侦探的对话,一字一句告诉了他。
唯有那段对话,我记得如此清楚,无法忘记,有的时候还会在梦中重现出来。
看冼肖滔有些失望的表情,大概知道,那段闲聊的对话,没有侦查价值吧。
不过,冼肖滔听完之后,给了评论:
“原来如此,他是木头。”
木头吗?
无法理解“我无论如何都想来蹚浑水”的动机的您,和董侦探应该是半斤八两吧?
上面那句话,我放在心里,没有告诉眼前这位温吞的少年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