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晃动的光线,强行激活了自己的视野。
一个喧闹的地方,嵌着液晶屏幕的地板上有多边形在不断变化。
耳膜随着周围开到最大音量的电子音乐而震动,让人感到有些眩晕。
四处查看之后,掌握了自己所在的地方。
……是一个舞池吗?
自己周边,那些穿着花哨暴露的扭动着自己的身体,吸引着过往的异性。
而些成对的舞者,他们紧紧贴在一起,是在舞蹈吗?
还是在仅仅在享受肉体的愉悦呢?
从心头涌上的嫌恶感,让自己移开了视线。
三色的灯光晃动着,除此之外,这里没有任何其他的照明。
轻轻摆动手臂,伸展了一下。
很同步。
低头看向自己的左手手指,上面没有任何伤口。
也没有疼痛的感觉。
过于响亮,以至于听不出旋律的音乐让自己感到些许耳鸣。
自己此刻,感到一丝失望。
理由立刻就知道了。
眼前,站着一个女孩。
她有些惊慌地看着自己。
啊,是吴宁青。
她站在舞池中的,一个钢制细长管子旁,穿着不雅。
那种样子,作为舞娘来说,也太过没有尊严了。
她还是没有卸下浓妆。
视线变动,眼前的景物渐渐放大了。
双腿有了裤管摩擦皮肤的感觉,脚底板传来了交替的压力。
然后,自己的声带震动起来:
——你从台子上下来。
周围观赏——不知道是来观赏舞蹈的,还是仅仅来观赏女性胴体的人,对自己突然跳上舞台的行为,表示了抗议。
他们的抗议很简单。
那些头发花花绿绿并朝着各种方向竖起来的人,他们扔下从吧台那里拿来的酒杯,醉醺醺地叫骂:
“小哥!你这可不守规矩了啊!”
如果自己讲出理由,这些散发着戾气的不良青年们会谅解吗?
如果是更加年轻一些的自己,说不定还会先礼后兵,并因此浪费一些时间吧。
自己的手臂向后一伸,握住了一个,十分熟悉的东西。
明明是非常熟悉的老伙伴,此刻却十分崭新。
那些聚拢来,靠近自己的不善之人,没有能够反应过来,自己就连续挥动了手臂。
展开的硬橡胶质的甩棍,准确地击中那些人的要害,夺取他们的意识。
他们是以为自己不会就这么施展暴力吧。
有些事情不得不承认,看着他们一脸惊讶地倒下,心中无法抑制地,会产生一些漆黑的快感。
……自己已经很多次这么提醒自己了。
自己,其实是一个软弱的人。
会产生这么肤浅的快感,大概就是不可动摇的证据了吧。
拉起吴宁青的手,想要拉着她离开。
但是,却没有料想到,被她挥开了。
可是,虽然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做,却也没有觉得多么震撼。
……喃喃地叹息了一声。
果然吗。
抬起头,正视那位女孩。
吴宁青。
她还是没有能够改变自己,她化着夸张的装束,穿着不知廉耻的衣服,站在那里瞪着我。
音乐已经停下了,周围的人都开始叫骂起来,令人烦躁的气氛充斥了整个舞台。
那个自己没能改变的女孩看着自己说:
“你不是英雄,你只是个暴徒,我恨你!”
即使在昏暗,没有充足照明舞池中,自己也能看到,她已经泪流满面。
自己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说。
那场雨之后,自己以为她已经没有问题了。
询问哥哥,确认吴宁青已经离开他了。
于是,自己为离开的女孩献上祝福,把这件事抛之脑后。
只是,在自己那天,割开了自己手腕的那件事里,所逮捕的那个社会混混。
如果自己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和吴宁青,面庞有着一丝神似。
知道这件事,也是过了一段时间的时候了。
“我”还不明白,以为那个混混——她的哥哥,才是她现在冲我发火的原因。
“我”变得非常恼怒。
走上前去,抓住女孩的手腕,然后硬是拖拽着她往外走。
自己难得地大喊道:
——离开这里!
这里,这种地方,你看看。
所有人,他们的眼中什么都没有映照出来。
他们思考着的,不是未来,只是想着怎么蒙混。
得过且过,无所用心。
自己,不希望这位女孩,待在这种地方。
但是,她拼命反抗着。
为什么啊,难道这里,有什么值得人留下的东西吗?有任何吸引人的地方吗?
再次看向她的眼睛后,自己多多少少明白了一点。
你希望的事情,是什么?
是希望有人能在乎你吗?
恐怕自己是不善言辞的吧,当初如果能够把这些话,说给她听的话。
……‘那些人’现在就不会拿这段记忆,来折磨自己了吧。
啊,来了啊。
一旦开始这方面的思考,开始关于‘那些人’的思考,那种沉醉感就十分尽职地出现了。
试图阻止自己,继续深入思考。
于是,停下这方面的思考,继续面对眼前的情况。
吴宁青,自己试图改变的女孩拼命试图把自己的手,从自己手中抽回来。
她的表情,那是倔强吗?
接下去,她会说什么。是啊。
她说:
“明明!从那时开始!你就没有再理睬我!——”
抱歉。
很想这么对她道歉,但是,“我”,擅自开口道:
——我没想到,你会这么软弱。
“我”说的没错。
吴宁青是,软弱的。
但是,那并不是什么,需要用“我”这样冰冷的语气,去指责的大错。
软弱的人,或许是有错的。
但是不应该被那样指责。
像这样,用责备的语气宣扬出来的自己,实在是……
看啊。
她的表情凝结了。
然后,眼神变化了。
黯淡了下来。
她没有继续挣扎,但是也没有继续回应自己。
仿佛是在自言自语,说着什么。
即使拼了命地动用了全部感官,也无法听清。
自然是这样,因为,“当时”的“我”根本无意去听吧。
有很多人围了上来,其中一个,只是穿着,算是体面的人向自己示威。
自己一定是目露凶光了吧。
一手拉着不再反抗的,一手拿着甩棍,把棍尖对准他说:
——是吗?你打得过我吗?
看起来是保安的人,围了上来。
但是那个人拦住了他们,对他们说:
“稍微等一下,这位是董家的二少爷。”
他有着一张,皮笑肉不笑的脸,肥胖的肚子撑开靓丽的西装,挺了出来,让本来存在于服装搭配的美感荡然无存。
之后,他给了自己选择:
“董少爷要是看上了那个,拿走便是了。大家别伤了和气。”
‘那个’。
就像是形容商品一样。
仅剩的理性告诉自己,要以目的优先。
但是“我”没有放下棍子。
看着眼前,已经被保安们疏散开人群而让出的一条路,自己心想,总不可能潜步过去,朝着那些保安挥舞棍子吧。
万幸,没有做更加愚蠢的事情了。
拉着已经没有抗争自己的女孩,离开那里后,吴宁青一言不发。
外边,是这座城市。
到了夜晚,这里会变得更有活力,特别是在这种地方。
拉着她走了一会儿,疲惫的自己,停下了脚步。
“我”对她说:
——人确实不会轻易改变。
只是一句嘲讽,带着一丝怒气,一丝悲伤。
女孩抬起头。
她终于再次,甩开了自己手。
她后退了几步,站在远处,冰冷地看着自己说:
“是啊,毕竟本性难移。”
她的声音刺入自己的骨髓,让人悲伤,让人愤怒。
自己,提醒自己:保持坚强。
左手,开始抽痛,手指上,异样的伤痛,渐渐清晰。
开始了。
吴宁青笑了起来。
只是气息,带动喉咙震动的,毫无生气的笑声。
她微微歪过头,然后垂下,然后摇了摇。
她说道:
“二少爷啊——”
‘少爷’。
是啊,少爷。
她笑着看着我说:
“您能够看上我,实在是诚惶诚恐啊。”
她摊开双手,继续说道:
“就算我是这么丑陋,愚蠢,低贱,软弱的人,还是能入您法眼——”
——你闭嘴!
忍不住,这么喊出来,打断了她的话语。
她的脸上,流露出的,是对我的敌意。
她轻轻浅笑,对我说:
“谨遵您吩咐。”
于是,她不再对我说话了。
最终,那个可以很漂亮,但是被自己的化妆毁掉了美貌的女孩,不再说话了。
沉默笼罩了我们两人。
自己虽然,有着千言万语,要向她倾诉。
但是,“我”,没有开口。
只是,摆了摆手说:
——你走吧。
她轻轻点头,眼中没有一丝情感。
她说:
“谨遵吩咐。”
然后转过身,没有任何犹豫,离开了。
之后,自己就这么呆站在街道上。
——
——
——我,没能改变她。
那个声音响了起来:
——不是你的错。
诗人吗?
大脑中的,那股麻醉感,此刻暂时消失了。
周围的夜景,被静止了。
机械的,只是程序所朗读的声音持续响了起来:
——是我。
诗人继续说道:
——我们已经找到你了,但是,你的情绪记忆,或者说,心,被破坏地很严重,所以暂时不能让你醒来。
自己回应:
——是吗。
本来,还打算保持坚强。
失败了啊。
诗人似乎知道自己所思考的事情,他说:
——不,你成功了,他们没有能够完全得逞,我们会让你恢复的。
自己向他道谢:
——谢谢你,康雪。
诗人——在现实中,应该是叫康雪的少年,用无机质的电子音说:
——不要谢我。
他顿了一会儿,继续说:
——去谢“第一圣剑•圣修女 薇薇•安洁思•露尔特瑞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