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着女孩的轿车平稳地行进着。
女孩拿出手机，按动锁屏按钮，触屏手机的屏幕亮了起来，上面显示着时间和日期。
10月2日 星期三 4：41
现在这个时间，即使是夜晚上班的人群，也差不多该到了休息的时间了。
但是，女孩拿出手机，还要确认另一件事。
手机屏幕的左上角，这么显示着：
无服务
大概是车子内部，设置了什么东西吧，手机无法接收到信号。
在那段对话之后，看起来有些狂热的任慧似乎是看出来了，她没有能够说服女孩。
在那之后，她就一直沉默着。
但是，似乎没有失落的样子。
女孩把手机重新放进口袋里，她一边把注意力放在车上，一边询问道：
“你说我是你们这边的人，这是怎么回事？”
“你观察人的方式和‘教会’教育的那种方法，十分相似。我就擅自联系在一起了。刚才查询之后也发现了这件事情，看起来你曾经是我们‘教会’的人，后来脱离了。”
看起来任慧也十分高兴女孩能够跟她搭话，她继续说道：
“是观念上有所差别吗？啊，请不要这样充满敌意，不至于当成敌人吧。果然你是无法忍受这个行业所以脱离了吗？”
女孩摇了摇头，对任慧说：
“确实，我很生气，但不是因为你们影响了社会风气什么的——你们从事什么工作我也不在意，但是我不能允许你们做那种事。”
“那种事？”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所指的是什么？
怎么会呢？
女孩生气地微笑起来，她回答：
“——有人因此失去了生命，有人因此失去了灵魂。”
任慧看起来有些困惑。
她摇摇头说：
“失去生命，你是说，那个在红色街道的出版社那里，死去的那个负责人吗？”
并不是那个人。
但是女孩心中流露出一个想法，于是她点头到：
“没错。”
“我没有听说过那件事情的详细情况，能不能跟我说说呢？”
被这么要求之后，女孩显得稍微有些犹豫，她不知道是否该将情报分享给眼前这个从容的人。
即使是这么一丝犹豫，也没能瞒过任慧的眼睛。
她笑了笑，说：
“你不愿意告诉我。为什么？”
“你以那个侦探为威胁，要求我上车。”
“我并没有做出那种言论。”
一样的，既然在提及了董永的事情后立刻请求自己上车，那种毫无逻辑关系的对话其实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看起来任慧有些苦恼，她对女孩说：
“就我们的立场来说，我们也十分希望知道，是谁杀了负责人。”
“是啊，那是‘教会’的负责人，而你是‘教会’的‘修女’，我知道——”
‘修女’。
女孩把这个词汇说出口之后，就开始后悔了。
因为她看到，温文尔雅的任慧，她戴着的面具在一瞬间剥落了。
啊，又给了她不必要的情报。
之前，她从自己的话语中，推测出了董永的存在。
所以女孩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言行。
可是，不知为何，自己似乎十分——恼怒。
——‘有人失去了自己的生命，有人失去了自己的灵魂’
为什么要采用这样的措辞，一点都不精确，充满了暗示，没有效率。
但女孩还是说了“是啊，怎么怎么样”这样带有讽刺的话语。
不冷静地发泄情绪的代价立刻就显现了。
任慧恢复了那个样子，她开口说：
“——‘教会’训练、教育我们，给予我们知识和技能，让我们拥有洞察力。这份洞察之智使我们与众不同，我们深感自豪。
所以，我们称呼自己为‘教会’的‘眼睛’。”
EYES，她说。
眼睛。
女孩有些惊奇。
看起来，这是一些徐雅也不知道的事情。
任慧说了，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她选择告诉女孩这件事情。
她接着说道：
“——然后，‘教会’之中还有另外一个派别，他们通过别的方式，来获得洞察力和超乎常人的智慧。
他们称呼自己为‘异变之眼’。”
ILLEYES，她念道。
紧接着，任慧闭上了嘴，她看向女孩，观察突然沉默的女孩的表情。
女孩终于开口说道：
“——你们之中，是分了派系的？”
“你很吃惊？看起来你很早就脱离了‘教会’啊。”
女孩点点头随便敷衍，然后开始思考派系的事情。
理念总是会有分歧产生。她吃惊在别的地方。
“我从未听说过有关‘眼睛’的谣言。”
“因为我们从不宣扬，懂得隐藏。先不说我们的事情，你刚才说‘修女’？”
“……是的。”
果然，任慧没有听漏那个词语。
认为事到如今，再否定也没有任何意义了，女孩点了点头，承认了。
“那是‘异变之眼’才会使用的称呼，简单来说，是那里的人使用的称号。我是不会称自己为‘修女’的。”
女孩突然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任慧突然开始开口向自己提供起了情报，但是或许现在提问，就可以得知一些事情，解开一些疑惑。
于是她问道：
“你们分裂了吗？”
“——从利益上来说我们没有冲突，所以没有。”
稍微停顿了一会儿后，任慧这么回答道。
但是，就算利益上不冲突，或许‘眼睛’的人——像是现在的任慧——并不喜欢‘异变之眼’的人。
女孩接着问道：
“把那个侦探抓起来的，难道不是你们吗？”
“嗯？——啊，那个啊。”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的目的应该也不是打击风俗业才对。”
任慧摇了摇头。
她反问道：
“他的目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这次轮到女孩摇了摇头。
董永他在调查这件事情之前，提前退出了侦探社。
女孩无法猜透他的用意，他或许有什么执念，或许有什么隐情。
——不过马梦娇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她还曾经发过脾气。
现在看来，马梦娇确实应该发脾气。
如果董永发生了不测，马梦娇甚至可能都无从得知。
任慧继续对女孩说：
“看起来你是不会对我坦白了，那么，总得有一个人率先表示一下，不然谈话无法进行。”
就算你告诉我情报，我也不会用相应的情报回馈给你。
女孩这么想着。
但是，似乎这个想法也没能瞒过任慧，只见她还是那样轻柔地一笑，说：
“嘛，我想你应该会改变主意的。”
然后她也不管直起身子试图反驳的女孩，只是自顾自地开始说：
“那位侦探，我们之所以把他抓起来，是因为他妨碍了我们的资金来源，这是很实际的问题，所以需要这样解决。”
“说到底，就是他挡了你们的财路对吧，于是你们就采取这种手段。”
“其实我们有事先提醒过他的。”
是警告过他吧，女孩心想。
但是她摇摇头，对任慧说：
“你们打算怎么做？要除掉他吗？”
任慧立刻否定了，她说：
“请放心，你应该听过超规格事件对吧。那样不行。”
“会影响你们的生存吗？”
“会影响我们的生意。”
任慧突然变得简洁而务实的回答让女孩感到有些不适应。
但是只是为了生意的话，感觉董永的生命现在处于十分危险的境地，只要市场上产生变动就会陨落了。
犹如风中残烛的感觉。
说完了这些之后，任慧等待着女孩做出决定。
女孩思索起来，她在思考的是任慧现在在说谎的可能性和必要性。
任慧可能说谎吗？或许是她编了这些东西给自己，好让自己告诉她情报。
但是女孩又回想起来，任慧在提及‘异变之眼’的时候，确实流露出了一丝嫌恶。
或许可以利用。
“对了。”
任慧突然发声，对思考着这个问题的女孩说：
“我想到了，其实你如果心中过不去，就想成是互相利用就好。”
她果然，无时无刻不在看着自己啊。
女孩点点头，她做出了决定。
但是她首先询问道：
“我们要开往哪里去？”
“嗯，很遗憾，可能接下去你会被控制起来，请谅解。”
完全没有回答问题，只是告诉了女孩显而易见可以预料到的事情。
——可以听到一个地名，或是一些指定位置的提示。
这么想果然是太天真了。
“你还没放弃让我加入‘教会’啊？”
“或许你有所误会，其实不用出卖身体也可以的，只要成为我们的‘眼睛’就好。”
女孩摇了摇头，看到她依然保持着拒绝态度，任慧苦笑了起来。
“你们完全不告诉我你们的具体情况，我无法信任你们，而且，你们根本就是犯罪组织。”
“——要是这么说的话，其实是那个侦探先产生了问题。”
任慧突然用富有深意的语气这么回答道。
察觉到其中有些异样的女孩追问道：
“什么问题？”
“当然，是他挡在了我们的道路上，成为了我们的敌人这件事。”
女孩不满极了，但是她还是微笑着。
完全只是个概念。
任慧抛售了一个模糊的想法，把女孩的问题敷衍了过去，看起来似乎是不会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女孩心想，真是羡慕那些剧场中的侦探。
那些反派角色，总是十分善言，侃侃而谈之时，各种情报和线索就都到手了。
不像眼前这个温和优雅的女人，她睁开双眼，确实地观察着你，时刻思考，并选择着措辞。
什么都不告诉自己。
当然，这才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不甘心的女孩又问道：
“你提到过教诲，那是什么？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接受的？”
对此，任慧回答道：
“关于这个，我们的负责人会教给我们，开始的时候是以‘待客技巧’的名义，那个时候教诲就已经开始了。”
她这么说着，微微一笑，对女孩说：
“——你的另一个，向你提供谣言内容的‘车’的朋友，想必也是潜移默化地接受了这样的教诲的。”
果然，女孩心想。
这个端庄优雅的女性，她知道自己真正想问的是什么。
然后，徐雅，似乎确实不是‘修女’。
——万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