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目送了徐警官离去后,丁赫叹息一声:
“哎,为何我和女孩子单独一起的时候,总是会让场面变得如此尴尬呢?”
他故意放大声音,浮夸地摇着头,来引起胡悦的注意。
胡悦抬起头,问道:
“是不是因为丁赫你完全不知道怎么聊天呢?”
“……我们中止这哑谜吧,哎,你真是戳到我的痛处了。”
叹了一口气后,丁赫对胡悦说:
“我觉得你还有些事情瞒着我。”
“是的。”
“喂,居然不否定吗?”
胡悦过于坦率的态度,让丁赫意外了一下。
然后他又抱着试探的态度问道:
“——要不你就干脆直接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呗?”
胡悦犹豫了起来,她说:
“你要我跟你说什么?”
“好吧,那我先来。”
知道胡悦因为出于羞涩——或者其他原因——无法坦诚地对待自己后,丁赫觉得自己应该在这里展现一下绅士风度。
于是他开口说道:
“之前我听马梦娇和冼肖滔提到过你,你看起来可不是这样的人。”
“怎么说呢?”
“耶,先来提提冼肖滔说的,他说你很亲切啊?”
“……谢谢你。”
胡悦虽然对丁赫突如其来的赞美表示感谢,但是她的表情显示,她现在无法理解丁赫为何要开始谈论自己的人格魅力。
显然丁赫他并不是为了闲聊而这么说的。
他耸耸肩,对胡悦表示:
“我只是觉得奇怪而已。不过,听刚才徐姐说了那个线索之后,我就立刻理解了是怎么回事了。
啊,别着急,我慢慢说。
冼肖滔第一次遭遇事件的时候,那天下大雨,他是去找他的女友林雨竹,然后找到你这里来了对吧?
那天下大雨,冼肖滔提到过,你好像把他请进屋子里,然后还请他吃了东西。
你人真是不错。
——所以我觉得有点奇怪。
怎么说呢,你在红色街区遇到阿婷,然后获得和她一起调查的资格。
先不管你是怎么说服的阿婷,总之你们前往那个出版社,但是门是锁着的。
然后是阿婷爬窗进去,进到里面的对吧。
——但是这不对吧?”
胡悦耐心听着丁赫说着这些,既不表示肯定也不反驳他。
丁赫失望地摇了摇头,他还想着要和胡悦稍微互动一下。
看起来,现在就只能自己一个人全部说完了。
他继续说道:
“这里,你表现地不太亲切——当然,无意冒犯,我相信胡悦你是个亲切的人。我只是觉得,阿婷当时穿着旗袍对吧?
那种服饰,哪能进行攀爬,上到二楼然后打开窗户。
当然,不是做不到,不过那样确实是碍手碍脚的吧。
而胡悦你相反,你穿着普通的私服,行动方便,然后虽然只是目测,看起来你也不是什么文弱的女生。
我就想,为什么不是你爬上二楼,为阿婷打开门呢?”
丁赫时刻注意这么在说明中掺杂问句,好让胡悦有机会插话和自己互动。
然而胡悦只是神情专注地听他讲话。
虽然感觉有点尴尬,丁赫也只是咧嘴,继续说道:
“——刚才徐警官说,二楼的窗台那里,有着你的指纹和掌纹来着,耶。
看起来,你确实是爬上了二楼的窗台那里。
那么阿婷就是留在门口等待着的了?”
“丁赫——”
胡悦终于有了反应,她对丁赫说:
“你不用循循善诱地这么一层层说,请直接说结论吧。”
“……这个,话别说这么冲啊,胡悦,我只是,那什么,想要跟你聊一聊罢了。——而且我也比较习惯这样思考,容易理解。”
胡悦点点头,她的马尾耷拉在脑后,显得没精打采。
“那么继续——你是爬窗的那个人,而不是阿婷,可是,你所描述的,在大门前看到的那段场景是怎么回事呢?
开始的时候,我以为是你想象出来的,可是这样也不对。
胡悦你的特点,马梦娇说过。
你不会说虚假的事情——前几次的时候,你都是这样,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不想说就直接转移话题。
描述假象是你不擅长的事情。
就像第一次事件,你确实是在餐厅下层打电话给了家长,但是你没说是‘下几层’,也没告诉我们注意到了什么。
你擅长保留事实。
耶?啊,我不了解你,马梦娇说的,闲聊的时候。
啊哈哈哈,不会聊天,所以我们没有多少话题嘛。
先不管这个。
总之我就想——这次是不是也是这样呢?
也就是说,那些确实是你亲眼所见。
那个穿着染血深色制服,手拿餐刀的娇小少女确实存在,她的话语——那什么声音嗯?——你也确实听到了。
所以你才能描述地这么确切。
——当然了,你其实不擅长这类事情,很害怕。啊,别逞强啦,这不是什么坏事,这只是证明了你很正常。
但是这样就很奇怪对吧?
你不是去爬墙了吗?为什么会留在门口?
为什么会看到那些事情?”
丁赫又再次提出了许多问题,然后他闭上嘴,把手一摊,对着胡悦咧嘴一笑。
结果丁赫的努力没有被胡悦配合。
留着这个平日里亲切开朗的女孩,她的马尾随着她的叹息而摇动,她说:
“你都快说完了,就干脆说完了吧。”
“……耶,你们女孩子是不是都嫌弃我?”
对此,胡悦回答:
“丁赫,你的外貌,特别是头发太low了。”
“这没得商量,我就喜欢这发色。”
不过,丁赫似乎有着自己的坚持。
结果还是自己一个人全部说完了啊,丁赫苦笑着,接着说:
“我是这么认为的,胡悦,你是不是做了和在冼肖滔那个案子里所做的相同的事情?”
胡悦沉默了一下,然后她释然地笑了一声说:
“……人啊,本性难移啊,真是惭愧。”
丁赫点了点头。
她承认了。
然后,丁赫继续描述道:
“——那么事情就是这样的了。
胡悦,你和阿婷一起来到了那家出版社,你们发现门被锁上了。
阿婷发现了二楼的开着的窗户,但是她穿着旗袍不方便攀爬。
亲切的你决定助人为乐,于是你提出,并说服阿婷,让你爬到二楼那里,从窗户里进去,然后打开前门。
不过,你回来了。
——接下来就是我的推测了,要是说错了,你可要打断我然后纠正我。
你又和冼肖滔那个案子里一样,进去之后,你顺着楼梯往下走,前往一楼的正门那里。
但是你发现了——你目击了事件。
目击的是什么情况我不是很清楚,但是,你在目击事件之后,所做的选择,和上次在顶楼餐厅那里所做的选择一样。
你回来了。
对吧?你折回来了。
耶,别这么沮丧,毕竟这种事情被吓到也是正常的,想要赶紧离开,不要惹上麻烦,这才是人之常情嘛。
于是,你就折返了,你悄悄地从原路返回,从二楼的窗户再次出来,回到了地面。
阿婷肯定很奇怪,你怎么不去开门,而是直接回来了。
她问了你,你就把情况报告给了阿婷,阿婷知道了之后,决定亲自爬窗。
然后,你就在前门等待。
在等待的时候,就发生了你所描述的事情——门突然开了,里面出来了一个你描述的,浑身浴血的女孩哈?
怎么样?有什么问题吗?”
胡悦摇了摇头,她在中途的时候,就有些惊讶地看着丁赫说:
“你,仿佛当时就在现场看着我一样啊。”
“耶?哪有,我只说了行动,并没有说出你当时的神态咧。”
“你还能说出神态的话,我就觉得太假了。”
胡悦服气地点点头,她又说:
“那这就是你想让我描述的事情吗?关于我第一次进去的时候,在楼梯口目击到的内容?”
“当然——啊,不过等一下,其实我还有一点没有说。”
丁赫还有些想法。
他打了个响指,对胡悦说:
“你没有尖叫——无论是上次冼肖滔的案子,还是这次案子,你都十分冷静沉着地离开了现场,我想你虽然胆小,但是十分理性对吧。”
“谢谢你的夸奖。”
“呃,没有夸你的意思——嘛,算了。所以就是有一件事情想问问你。”
胡悦看起来已经稍微放开了一点,她问道:
“是什么事情?”
“就是,之后你折返回来,让阿婷代替你去前往现场的时候——当然,我猜这次是阿婷说服你她不会有危险的——你在前门门被打开的时候为什么被吓了一跳?”
胡悦愣了一下。
她没有想到丁赫会问这个问题吧。
丁赫继续解释他的问题:
“关于你被吓到这件事,席金鹏也有证言,你自己也有描述,想必你是十分印象深刻,所以才下意识地把这种毫无情报价值的心理动态,给我们交代了。
——为何?
我开始以为你是被那染血的制服女孩给吓坏了,但是怎么说呢,如果你之前爬窗进去,看见过事件现场了,你应该是第二次看到那个女孩浑身浴血的样子了吧。
能被隔着一段距离的席金鹏看出吃惊的样子,我觉得你动摇地十分厉害。
你是见一次吓坏一次的那种类型吗?马梦娇可是说过关于你的那个‘明明很舒适,价格却异常便宜的公寓’的小故事的,你敢住在那种地方,这说明你的理性会为你提供勇气。
所以,你也不算是完全胆小的人。
我想,你是被什么东西给吓到了吧。”
丁赫说着,便从原来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的样子,变成正襟危坐,他的直觉告诉他这里是关键。
他问道:
“你被什么惊讶到了,胡悦?”